第六十七章
“喔喔——”
許言隱隱約約聽到了一聲雞叫。
頃刻過後,為黑暗籠罩了一整夜的東方天際之處漸漸生出一點魚白。隨即,金色巨箭射向大地,一簇簇光束射在小小代國的都城安陵。初晨時節的瀰漫著的青色暮靄,為天邊那輪火紅的初陽一點點驅逐。
安陵城西,距西城門不過五里之遠處,有一座山崖。山崖下,坐落着一片桃樹林。正值暮春時節,滿園自然一片粉嫩,飛花曼舞,清鸝作曲。在這粉色花海之中,有一棵巨大的桑樹,綠意盎然,最見春色。
在這亂世之中,即便是自然界,似錦繁華背後也是枯骨累累。
金色是最為耀眼的。陽光灑落在桑樹之上,給它的每一片碧色葉子之上鍍上一層金身。幾點黑影在桑樹之上竄上竄下,不時的叫喊兩聲。
好冷——
許言條件反射的想拉被子,卻摸到了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
睜開眼,是一片新綠,還有幾塊光滑的石頭,還有泥土,深褐色的泥土。這股子夾雜着淡淡的清香和泥頭的味道,讓許言剎那間覺得自己倒了世外桃源。
這裏,也確實是世外桃源。
粉色花海,偶有兩片桃花飄落。只是,這裏太過清冷,讓許言不由得打了幾個寒顫。
“阿嚏!”
許言這才反應過來今天是新的一天,一個激靈坐起,
不過,這是什麼地方?現在幾點了?今天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身為主管,我可不能遲到。許言在自己身上亂摸一番,最終確定了一個可怕的事實,手機不見了。
空蕩蕩的環境,只有幾點露水下落時打在身邊巨石之上濺起的微小水聲,還有,樹上那幾隻烏鴉撲棱着翅膀離開的聲音。
好安靜,好冷,好疼。
為周身的疼痛所麻痹已久,又或是早已習慣了受傷。許言垂眸的瞬間,發現自己身上渾身充滿青紫色交叉的痕迹,還有黑色衣衫之上的血跡。
這是夢吧。
人有時候做夢的時候,清醒的意識到,這是不真實的,可是自己卻醒不來。可是現在,許言清醒的意識到,這一切好真實。
許言搖了搖腦袋,本想好好思索一番,可是頭上的木簪滑落,一頭青絲傾瀉下來。
我的頭髮什麼時候變長了?
要知道自己最討厭的就是長頭髮,許言潛意識的拽着自己的頭髮,而後四下張望尋找着自己的劍。
一把只在劍柄之上鑲嵌着兩顆小小的瑩綠色寶石的通體銀白色劍鞘突然映入許言的腦海。
很快,駭人的血腥場面,弱小瀕臨死亡前痛苦表情和呻吟,紛紛在自己腦海之中湧現出來。她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殺人不眨眼的殺手。
夢中夢么——
許言掙扎着站起,四肢酸痛,渾身的骨頭好像都已經散了架,可是她卻奇迹般的站了起來。好強的體質。
嘩啦啦的河水似乎一直在流淌着,許言想走過去看看,這是出於一個人來到陌生世界的本能吧。她曾經做過不少的夢,其中有一個夢,和現下這個場景,很相似。在那個夢裏,她先是穿過一片為霧氣籠罩的粉色桃林,而後又奇迹般的淌過一條白色寬河,接着又上了一座高不見頂的山峰,而後在山峰頂上遇見一棵曲折冉亞的古松,古松下,是一個石案,案上有一個褐色茶壺。
她沒有喝茶。
整個夢裏,那個孤零零的女孩子都是一個人向上拼搏。那麼漫長的一個夢,也只有她一個人。
記憶如潮水奔涌而來,因窮而選擇和‘爸爸’離婚的‘媽媽’一個人離開了,徹底拋棄了她的女兒。被拋棄的‘爸爸’帶着自己這個拖油瓶四處打工、賺錢、酗酒、不高興時打罵‘拖油瓶’。
身在單親家庭,卻又長期處在家暴之下的拖油瓶,還是堅強的活了下來,而且還活成了眾人羨慕的樣子。那些以往看不起自己的老師,同學在自己得到XX公司的offer后,紛紛表示他們喜歡自己,想和自己做朋友。
記憶是如此的真實,年少時的噩夢雖然已經醒了很久,可是,夢醒過後,她還是會時不時記起。
許言閉上眼睛。
另一個女孩的故事卻又在她的腦海里清晰的呈現。
她叫蘇堇,是個孤兒,父母死於戰亂。戰亂……一副古代戰爭的景象在許言的腦海里閃過。
可是眼前的景色,太過真實了。許言站起,踉踉蹌蹌的四處走着,她的潛意識,還是拼了命的在尋找這具身體的主人的配劍。
“好疼——”許言開口了。
這聲音不是我的。
有個想法,在她的腦海里盤旋着,但是她覺得這很荒謬。許言搖了搖頭。她雖然之前命運多舛,可是卻自從經歷了一次渣男,便不再對男女感情之事抱有幻想。後來,她又通過努力,在短短三年間做到了公司主管的位置。雖然公司里總是有人在她背後指指點點,可是她行的正坐得直,也並沒做過多深的追究,只是偶爾例會的時候用言語敲打一下罷了。
身為一個別人口中的‘滅絕師太’,堂堂上市公司主管,從來就沒想過的穿越一事。
說白了,許言不符合穿越的條件啊。第一,她沒有太多的錢,但是足夠她一個人逍遙自在,所以沒有會去覬覦自己的錢財,被人迫害死去是不存在。第二,許言加上長得也不算太驚人,就很普通的那種,不美,可是也不醜啊。所以,沒有人會去妒忌那平平無奇的容貌,朋友什麼的,沒有人去迫害她啊。第三,平平無奇的相貌,再加上她那極重的事業心,這幾乎讓她和男孩子絕緣。坦白說,許言是個連情敵都不配有的萬年老處女。
綜上所述,許言不具備穿越的資格。
所以,許言決定等着夢醒。忍着疼痛,許言嘴角抽搐,倒吸了一口涼氣,而後才盤腿坐了下來。
好奇怪的坐姿……
看來自己這是滾下床了吧,晚上自己是怎麼睡得啊。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
等等——
昨天晚上自己下班時,聽到有幾個男同事說自己無鹽女,還說自己是老處女。難怪,現在自己的腦海里總是這三個字抹不掉。不過她身為主管,難不成還管不了幾個愛嚼自己舌根的技術員。許言給了他們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後又告訴他們,完不成的話就滾蛋。
畢竟,許言想不出自己有什麼道理讓那些令自己不開心的人還一天到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瞎晃悠。要不然她以前起早貪黑努力學習的意義何在?成為金領階層的優越性何在?
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的選擇多一點,生活更優越一點嗎。
罵完那幾個王八蛋,許言就穿了超短裙,踩了恨天高,而後開車回家。路上的時候,許言越想越生氣,不知不覺間在去別墅的路上,開了朋友送給自己但是自己卻一直放在車裏沒開過的酒。
後來的事情,許言很模糊,紅燈,綠燈一直交替的閃,還有一個穿着藍衣服的男人不停的拉自己的眼皮……
拼湊整齊了記憶宮殿裏的所有圖案,許言老老實實的給了自己一巴掌。世界上還有自己這樣的蠢貨么,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許言一統胡思亂想后,突然滿臉淚水,她雙目空洞,絕望的看着上天。這是上天給自己安排的命運,也就意味着,他無情的剝奪了自己原本應該繼續進行的幸福。
她銀行卡里的百來萬還沒花光呢,房子又被判給誰了,車呢。
許言只覺得自己頭皮發麻!
把自己痛死,能不能再穿越回去。
想到這一點,許言跑了過去
既然穿越是真的,那麼自己是誰?
許言低頭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有薄薄的一層繭,那是即便為那個男人百般虐待自己之時,也沒有生出來的繭子。
這個女子,她習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