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嚶嚶嚶……”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穆溫煙時刻記得這句話。
無論她犯了多大的錯,她只要向爹爹撒嬌,爹爹一定不會怪她。
她比蕭昱謹矮了太多,她幼時以為等自己長大了,就能超越壞蛋太子。一夜之間她的確長大了,可沒想到蕭昱謹卻更高了。
穆溫煙仰着嬌艷嫵媚的小臉,眼淚說來就來,其他本事不算精湛,但說哭就哭的技能早就練就的爐火純青。
淑妃立刻轉過身,果然就看見了蕭昱謹。
他剛下朝,身上穿着絳紫色帝王冠冕服,琉璃珠映着日光,輕微晃動,帝王的眸子幽若深海,彷彿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一切,並沒有因為後宮的兩位絕世美人而動容分毫。
“表哥!她……”淑妃還是急功近利了,這一刻,面對蕭昱謹,她才意識到,穆溫煙一日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她便不能橫行後宮。
淑妃極力讓自己鎮定。
姑母和父親告訴過她,這天下是皇帝的,只有得了皇帝的寵愛,她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她入宮的目的,不僅僅是傾慕眼前這如神祗般天子,更是為了家族。
淑妃福了福身,嗓音立刻恢復了嬌弱美人的輕柔,“表哥,臣妾方才偶遇皇後娘娘,卻見娘娘好像與以往不同,震驚之餘,這才忘卻了請安。表哥……臣妾……臣妾當真是無心之過。”
庄嬤嬤攥緊了手中錦帕,奈何淑妃到底是皇太后的侄女,在宮裏的地位不可小覷,眼下皇上對鎮國公府的態度不明,她不能直接揭穿了淑妃,以免讓皇后樹敵太多。
蕭昱謹目光從淑妃身上淡淡掃過。
又輕飄飄落在了穆溫煙梨花帶雨的小臉上。
她今日未施粉黛,相貌雖是偏向明艷,但眉目之中尚存些稚嫩,她這一哭倒是有些幼時的影子。
蕭昱謹眯了眯眼,淡淡啟齒,“皇后,不想打斷朕的腿了?”
穆溫煙哭的很投入。
眼淚是她的利刃之一。
小孩子家會選擇性的記憶,她完全忘記了昨晚所說的---再看見蕭昱謹,就打斷他的腿的話。
庄嬤嬤卻是聽明白了,當即帶着未央宮的人跪下,“皇上恕罪!娘娘她暫時心智不全,對皇上不敬也是無意的啊!”
蕭昱謹無視庄嬤嬤。
淑妃心中竊喜,她算是聽出來了,一定是傻了的穆溫煙說了大不敬之話。
呵,穆溫煙果然是傻了么?那她就等着看好戲!
此時,穆溫煙哭的正投入,聲音哽咽,“嚶嚶嚶……我就是想打斷皇上的腿,也是打不過的。”腦子一時半會轉不過來,她自稱是“我”了。
穆溫煙說的都是大實話,她的確打不過蕭昱謹。
幼時就打過了,每次去軍營找他的茬,都是被提着拎出去。
庄嬤嬤眼前一黑,差點又暈倒,汗流浹背,只求着皇上看在皇后失了心智的份上,莫要怪罪!
淑妃趁機道:“皇後娘娘!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如此對皇上表哥如此不敬!”
真是太好了,一會傅恆澤就要入宮,看來今日用不着揭露穆溫煙與傅恆澤的舊情,也能狠狠對付她。
穆溫煙啊穆溫煙,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前天晚上聽到了不該聽的秘密,沒直接殺了你已經是手下留情!
蕭昱謹神色極淡,淑妃辨別不出他的情緒,只見他垂眸看着穆溫煙,無溫道:“皇后倒是有自知之明,腦子都傻了,還出來作甚?”
淑妃聽了這話,覺得有些不對勁,皇上……怎的不懲戒穆溫煙?這語氣好像有點溺寵?
穆溫煙哭的有些累,中場歇了歇,抽了帕子擦了把臉,因着她的動作,那張瑩白的臉浮上淡淡的粉,像御花園最為艷麗的那株牡丹,與她相比,繁花皆失了色。
“我想皇上了,所以想去看看皇上,誰知路上碰見淑妃,她一口咬定我腦子壞了,可實際上,煙兒只是不記得之前的事,哪裏有傻?淑妃才傻。”
粉唇嘟囔,倒是像極了幼時的模樣。
“是么?想朕?”帝王薄涼的唇微動,像是譏諷一笑,“那好,既然皇后無恙了,今晚就繼續侍.寢。”
侍.寢就是一起睡覺,穆溫煙沒覺得有難度,“好,那煙兒晚上等着皇上!”
“嗯。”蕭昱謹淡淡應了聲,廣袖拂開,輕易與穆溫煙劃清距離,轉身離去。
淑妃,“……”
她僵在原地,不敢置信那不苟言笑,陰冷無溫的皇帝表哥,會這樣輕易被一個傻子忽悠。
穆溫煙都這樣了,皇帝表哥為什麼還不看見自己?!
淑妃氣的妝容憔悴,而這一邊,穆溫煙的淚,就像是上閥的堤壩,瞬間止住了。
蕭昱謹一走遠,她就像開屏的孔雀,耀武揚威,“你爹爹陷害我父親,你爹爹是壞人,你也是壞人!”
“你!”淑妃以前和穆溫煙交手,皆是玩陰的。
穆溫煙這樣明目張胆,直接挑刺還是第一回。
淑妃自幼就是名門貴女,人前人後皆是淑女端莊之態,入宮后沒多久就被封為妃位,可謂一路順風順水,唯一的絆子就是穆溫煙。
“略略略!你什麼你!沒我生的好看,脾氣也壞,難怪皇上不讓你侍寢,我還聽說,皇上這幾年幾乎都是跟我睡覺,可見皇上一點不喜歡你。”
穆溫煙童言無忌,以前在西南,蕭昱謹也抱着她睡過午覺,還睡過不止一次,即便沒有這些年的記憶,她對和蕭昱謹睡覺這種事也是十分適應的。
淑妃面色煞白。
彷彿難以啟齒的秘密被人粗魯的撕開。
蕭昱謹登基之後,她是第一個入宮的妃嬪,比穆溫煙還早了一年,但時至今日,她還……未曾開.苞!
即便蕭昱謹去她宮裏,也不曾做過什麼。
但此事,淑妃不敢對任何人提及,就連皇太后也不敢。
她也差點以為,皇帝表哥厭惡她。
“穆溫煙!你以為佔着自己是皇后就能為所欲為?!本宮告訴你,你的皇后之位本來就應該是本宮的!”
淑妃被穆溫煙無意打中七寸,再加上穆溫煙的確是傻了,故此,她才如此直接大膽的罵了出來。
穆溫煙抬起小手就是一巴掌上去。
她這個人比較霸道。
她自己不要想的東西,也不能讓別人惦記。
爹爹常說她是小霸王,皇后的位子雖然不吸引她,可是她也不能讓別人給搶了,“搶我的東西,就該打!”
淑妃再也忍不住,上前就與穆溫煙廝打了起來。
穆溫煙只有幾歲孩子的心智,打架這種事簡直可以算是樂趣,毫無章法,怎麼歡快怎麼來,她知道如何下手才能佔據絕對優勢,一雙小手抓着淑妃的髮髻,又拉又撤。
庄嬤嬤一個不留神,就見淑妃在御花園慘叫。
庄嬤嬤覺得自己心梗要犯了!
得罪了淑妃,就等於得罪了皇太后,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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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後娘娘與淑妃在御花園大打出手,淑妃她……被皇後娘娘打傷,臉也劃破了,皇后倒是毫髮無損。”御前大太監李德海,嗓音三分陰柔的稟報。
蕭昱謹站在廊下,負手而立,冠冕上的琉璃珠遮住了他的眸光,他眯了眯眼,“哦?是么?讓太醫再來見朕。”
李德海自蕭昱謹幼時起就開始伺候了,算是帝王跟前的紅人,尚能揣度幾分聖意。
“皇上,皇後娘娘素來端莊典雅,入宮兩年以來,雖然年紀不大,倒是能與太后一黨周旋一二,方才與淑妃大打出手,想必是真的失了智,皇上還要繼續試探么?”
李德海話音剛落,年輕的帝王一個冷冽的眼神掃了過來。
李德海頓時明白自己僭越了,當即跪下,狠狠自扇幾個耳光,“老奴該死!老奴該死!”
片刻后,蕭昱謹才揮手,示意李德海起身。
不多時,太醫院院判領着兩位德高望重的御醫前來,蕭昱謹神色不明,問道:“一個人是否有可能缺失數年記憶,獨獨記得幼時?”
皇后失了心智。
這是整個皇宮皆知的事。
帝王問及此事,幾位太醫當即明白他所指之人是皇后。
其中一花白鬍子太醫道:“卻有此事。”
沉默片刻,蕭昱謹又問,“幾時能好?”
太醫如實答話,“回皇上,具體還得看娘娘的恢復狀況,少則數月,長達數年。但……也有可能終身不愈。”
蕭昱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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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壽宮,淑妃哭哭啼啼,宮女正給她的臉上藥。
皇太后見她狼狽之狀,怒其不爭,“你好端端的去惹穆溫煙作甚?打又打不過她!你說你……你傷成這般,她卻是好端端的!”
淑妃憤恨不已,一想到穆溫煙對她拳打腳踢,專攻她要害,屈辱和怨恨交織,令得她姣好的面容猙獰。
她的傷沒有一月好不了,她還怎麼去見皇帝表哥!
“皇上駕到!”長壽宮殿外,立侍尖銳的聲音響起。
淑妃立刻用錦帕遮臉,皇太后制止了她,“這個時候了還犯什麼蠢?記住了,男人都偏疼弱者,你的臉就是被穆溫煙欺負過的最好證據!”
女為悅己者容,淑妃雖然明白皇太后的話,但一想到讓皇帝表哥看到她這副慘烈模樣,她恨不能衝去未央宮,將穆溫煙給殺了。
蕭昱謹被宮人簇擁着大步走來。
他換上了帝王常服,是玄色錦緞長袍,墨玉冠半挽,腰帶上配了一塊麒麟玉,肩寬腰窄腿長,整個人渾身上下散發著成熟男子的穩重與素嚴。
皇太后給了淑妃一個眼色。
淑妃會意,立刻哭了起來。
蕭昱謹沒給皇太後行禮,兀自落座。他這人一慣陰晴不定,皇太后也不介意。
淑妃給蕭昱謹行禮,低低泣泣,語不成詞,“臣、臣妾給皇上表哥請安。”
蕭昱謹抬眼看了一下,彷彿能想像得出,穆溫煙對淑妃下手的樣子,他不知被什麼取悅,忽然勾唇一笑,冷峻的冰山臉,彷彿冰雪消融,但又轉瞬而逝。
淑妃看呆了。
表哥……對她笑了?!
“表哥!皇后她……打了臣妾。”淑妃道。
淑妃到底是皇太后的親侄女,皇太后這次若是不給淑妃撐腰,丟的就是蘇家的臉面,“皇帝啊,穆溫煙雖貴為皇后,但也不能這般行事,她好歹也是六宮之主,如何能對妃嬪下手如此之重?簡直成何體統!”
皇太后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今日必須要懲戒穆溫煙。
這時,宮人上前稟報,“皇後娘娘,傅世子到了。”
傅恆澤來的正是時候。
皇太后趁機道:“傅世子難得入宮一趟,哀家這裏設了宴,順便去把皇后叫來,哀家倒要問問,皇后打算如何給淑妃一個交代。”
言罷,皇太后的目光看向了蕭昱謹,但見他面容微冷,如往常一樣,瞧不出什麼端倪。
淑妃擦着淚,內心焦急的等待着看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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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庄嬤嬤臨行之前,惶恐道;“娘娘一會見着傅世子,可千萬莫要打招呼。”
穆溫煙啃着雪梨,撓了撓自己小爪子,“傅世子是誰?”
庄嬤嬤,“……”
青梅竹馬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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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愛朕?還是愛他?
煙煙:誰給糖吃,我就愛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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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女主會恢復記憶,目前階段的宮斗只是小兒科,姑娘們不要急。本文走感情路線,沒有高深莫測的爾虞我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