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章 眼睛
緣劫亦舉杯響應，薄唇輕言:“好。”
柳夭夭滿心歡喜，彷彿看到了自己掙脫了桎梏后的美好生活。
眼前之人霎時眸光流轉，笑顏如花，陽光灑在她身上，明媚又溫暖。
緣劫執杯的手緩緩收緊，心頭多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煩躁。
柳夭夭此時將緣劫看成希望，本着跟大佬友好相處的想法，態度自然殷切了幾分，“其實你的易容技術一流，然則太過注重表面的偽裝，忽略了最基礎的東西，比如說……眼睛。”
“老生常談嗎？”
不咸不淡的語氣使柳夭夭想起在寧國公府的時候，她曾對着易容的緣劫，說過這番論調。
但柳夭夭絲毫不慌，理直氣壯的說：“便是老生常談，為何閣下並無改進？”
緣劫愕然，他一直認為世上極少有人能識破他的易容，將寧國公府那次當成意外，並沒有真正上心。
思及此，緣劫便淡淡的說道：“是在下的錯。”
柳夭夭做好了繼續遊說的準備，然緣劫坦然接受，叫她滿腔話語都憋了回去。
“那你現在就跟我回寧國公府？”
早一刻弄清楚蕭邵中的是什麼毒，便能早一些找到解毒的方法，此時時間就是一切。
“你只告訴我破綻，並沒有告訴我避免破綻，所以……”
緣劫有些不滿，難不成她就這麼急着打發了他？
柳夭夭認真的說道：“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就算偽裝得再好，也不可能完全抹去自我，除非……”
“除非什麼？”緣劫追問道。
“除非一個人遭逢巨變，心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柳夭夭笑了笑，“你的眼睛是獨一無二的，有痛苦、迷茫與掙扎，卻不曾放棄過希望，透着一絲堅毅。”
這樣的一個人，必定經歷過許多，她只慶幸，在當下無須與之為敵。
“希望嗎？”緣劫低聲重複這兩個字，隨即嗤笑了一聲，“真是諷刺。”
柳夭夭將眼睛移開，欣賞着四周的景色。
她努力降低存在感，緣結失笑，心中的憤懣也散了些。
他正色說道：“你先回去，明日我自去寧國公府尋你。”
柳夭夭答道：“一言為定。”
緣劫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是個有分寸知進退的姑娘。
“陌玄，送客。”
一個青衣侍衛從假山跳了下來，木着一張臉，就連說話都像帶着冰渣，“請。”
“明日靜候蠱王大駕。”柳夭夭又朝青衣侍衛點了點頭，“有勞。”
目送柳夭夭離去，緣劫將身子半靠在柱子上，仰頭灌了一杯茶水，冷冷的說道：“出來吧。”
只見青黛也從假山後面現身，將溫好的酒放在緣劫的面前，便走到緣劫的身後，提捏他的肩膀，“爺，為何要帶那個女人進來？”
“我自有分寸。”緣劫按住她的手，冷冷的說道：“擺正你自己的身份，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青黛的臉上青一陣紫一陣，若不是那個女人，她怎麼會被爺敲打？
“爺，千萬不要為一個女人誤了大事。”青黛苦口婆心。
緣劫突然渾身一震，嘔出一口鮮血。
青黛連忙端了溫酒，帶着哭腔說道：“爺，喝了吧，喝了就不會痛了。”
緣劫別開臉，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將酒杯掃落在地。
青黛見他誠心折騰自己，又氣又急，便冷了聲音，“若是孑然一身，死了便死了，但您不是，您還有夫人，難道您不想再見夫人嗎？”
良久后，緣劫沙啞着聲音，“把酒給我。”
青黛大喜，連忙服侍他服下，“爺，只要大業一成，便是這酒，也是要多少有多少。”
“呵。”緣劫發出意義不明的嗤笑聲。
與此同時，蕭邵所派的兩人越發按捺不住了。
其中一人說道：“王妃進去許久，生死不明，我們不要再等下去了，直接殺進去將人帶出來。”
另一人沒有說話，卻用實際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兩人一躍而下，院中幽靜，並沒有觸動機關，很快就來到柳夭夭消失的那間屋子。
兩人將屋子搜尋了一遍，都沒有找到柳夭夭的蹤影。
“之前他們分明進了這個房間，再仔細找找，肯定有機關。”
兩人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貓膩，但是找機關還要費一些功夫。
屋外傳來了聲音，“到了。”
隨後是柳夭夭的聲音，“嗯。”
屋內兩人對視了一眼，看來此處不止一條密道。
兩人的想法正是柳夭夭心中所想。
屋內有了些許動靜，柳夭夭試探道:“蠱王莫不是原路返回？”
“請。”青衣陌玄不為所動。
柳夭夭也不失望，施施然走出院子。
陌玄提着刀，輕輕推開了房門，警惕的在屋內查看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才作罷。
而兩人已經從窗戶離開，悄悄跟在柳夭夭後面。
此時已是夕陽西下，柳夭夭摸了摸肚子，嘆了口氣，喝了一肚子的茶水，不頂飽啊。
她慢悠悠的走到兩條街的交界處，便看到了明姨娘的馬車。
明姨娘也看到了柳夭夭，輕柔的說道:“郡主，上車吧，我們該回去了。”
柳夭夭卻是不動，只笑吟吟的問道:“明姨娘，車上可有乾淨的換洗衣服？”
明姨娘一怔，“妾身的馬車上一直都有備着衣服，只是怕不合郡主的身。”
明姨娘一邊暗暗觀察柳夭夭，似乎在猜測她這段時間做了什麼。
柳夭夭道:“那便請姨娘領本郡主去成衣鋪。”
明姨娘見柳夭夭沒有上馬車的意思，就讓貼身丫鬟扶着她下了馬車。
柳夭夭後退了一步，解釋道:“衣服上沾到了毒。”
而這毒便是緣劫所下，好在她早準備了應對之策。
明姨娘仍是輕輕柔柔的說道:“郡主可有不適之感？”
柳夭夭寬慰道::“一切安好，姨娘不用擔心。”
她一從頭便服用了自製的解毒丸，又用針刺激穴位，保持清醒冷靜，這才沒有栽在緣劫手裏。
明姨娘讚歎道:“郡主果然厲害。”
“姨娘也不遑多讓。”
兩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