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室友周茯苓
場面話說完了,隨後便是分居所。明月在松靜姑姑口中得知,與她同居一屋的秀女喚做周茯苓。
這分屋子是秉承了一平民女一官家女的方式來分,最後余了幾個官家女便獨居一所。明月有心注意,這些獨居一所的都是名門貴女,眾人自然不敢說些什麼。
眾人盡皆散去,各尋居所,待明月尋至南邊第三間時,身邊只剩下了一位秀女,二人見了禮,明月道:“可是周姑娘?”
周茯苓點了點頭,也在暗自打量這位官家小姐,她這一身打扮恐怕夠家裏一年的嚼用了,面上卻不顯,笑了笑:“明姑娘好。”
雖說周茯苓說的是官話,可或多或少還是帶了一點南音,不過三個月能學到這樣已經是天賦異稟了。
二人一同進屋,只見入門是一間待客室,左手邊是正經的內室,右手邊原是書房的位置如今也改成了卧室的模樣,只是在外頭加了個屏風,又掛了一些綃紗以作遮掩之用。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自然是左手邊要方便一些,右邊書房本就不大,書案換成了床那自然是更顯擁擠了。好在周茯苓先開了口:“我選手邊這間吧,我看還有些書,正好叫我多識些字。”
周茯苓竟然主動選了小的那間,又將理由也道明,明月斟酌片刻,還是謝過周茯苓,不在這小事上與她糾結。
不多時外面來了一個小宮女,她將兩套秀女宮裝送來,是與周茯苓她們一模一樣的,還道:“姑姑說請姑娘們換好衣服便去用膳,今日是要一道去的,往後若是不得空也可吩咐我們去取,只是尋芳殿這兒從未來過這麼多人,怕到時候人手不夠。”
明月和周茯苓對視一眼,見她面上略顯憂色,明月想了想,將頭上一枚蘭花簪趁接衣服時塞在了小宮女手裏,道:“這十日還要麻煩了。”小宮女笑了笑,垂首退出。
周茯苓是知道人情往來的,只是囊中的確羞澀,明月見狀解釋道:“我只是想這十日咱們終究是一體的.......”指了指手中宮裝,道:“我先去換衣服,麻煩周姑娘等我片刻。”
周茯苓聞聲點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廂小宮女們陸續回到松靜姑姑處,將各處消息一一報上:
“胡秀女和謝秀女爭論不休,還未定下屋子。”
“劉秀女雖有心一爭,只是性子綿軟了些。”
“明秀女和周秀女也定下了。”其中一個小宮女開口道,還將手中簪子奉給諸位姑姑看,松靜道:“賞你便是你的,收好就是。”
小宮女面上一喜,退下了。
又過了些時辰,眾秀女都聚到用膳處,松靜道:“今日因初選耽誤了些時辰,姑娘們需記得尋芳殿的三餐時辰分別是卯正一刻、午時一刻、酉時初刻。”
眾人稱是用膳不提。
用完膳明月和周茯苓結伴去領這幾日的課程冊子,只見冊子上的安排當真是事無巨細,待客之道、行禮之法、女紅詩詞......不一而足,兩人唯一的區別是這些課程大都在上午,下午明月沒什麼大事,而周茯苓還要去學官話。
明月道:“周姑娘,這些課同你們先前學的一樣嗎?”
周茯苓搖頭:“其實我們也是今日才搬來這裏的,先前學禮的地方不在這兒。”
明月聞言便不再追問。因課都是明天才開始的,午後明月便和周茯苓閑聊,一個說鄉野趣事,一個說京都傳聞,倒也算得上融洽。只是沒想到從太康宮回來的趙娰也尋來了,小姑娘還是那般活潑的性子,笑嘻嘻的在外面道:“明姐姐可在?”
正說著話的周茯苓忙起身,她剛才用膳時沒見到趙娰,不知是哪位貴女,明月聞聲與她一道出門去迎趙娰。
趙娰見有生人,行平禮道:“趙娰。”小姑娘明顯沒有初見明月時的鄭重。畢竟士農工商四階不是輕飄飄一句話就能越過的,除非周茯苓已經明確成了天家人。
周茯苓見狀連忙回禮:“周茯苓。”
明月夾在中間笑道:“快進去吧,不過我這兒可沒有好茶。”
趙娰也笑:“這有什麼,後日就是煮茶課,我是定要喝一口姐姐的茶的。”
三人落座,趙娰先道:“姐姐你猜,剛才太康宮老娘娘叫我去做什麼。”周茯苓坐一邊旁觀,見插不進話便只能默默替趙娰倒了一杯茶。這邊明月還沒開口,小姑娘自己解釋道:“是姬偃將軍又在梁魏邊界立功了。”
明月道:“姬將軍......是你的族兄?”
小姑娘應道:“是我堂兄。”明顯看到趙娰很是興奮,明月知道這些名門對聲名最為重視。小姑娘來說這個無非是為了分享這份喜悅,卻沒想過周茯苓的立場,恐怕在她眼中她與這些平民秀女並不是一路人。
雖有明月陪着說了幾句話,趙娰也覺得周茯苓此人很無趣,不久就回去了。
剛送走趙娰,周茯苓明顯鬆了口氣,這種壓力與明月單獨待在一起時是沒有的,太后雖有心融合這三類秀女,卻不知其中困難重重。明月笑了笑,這才有空相詢:“還沒問,周姑娘祖籍是哪裏?”
周茯苓道:“我是揚州來的,所以官話學的快,明姑娘不必姑娘姑娘的叫我,叫我茯苓就好了。”
明月道:“原來如此。那你也只管喚我慧娘就是了。”
說完這兩句話,周茯苓又閉口不言了,直到晚上就寢,明月仰躺在床榻上那邊才幽幽傳來一句:“慧娘,為什麼趙姑娘的兄長姓姬呢?”
明月翻身望去,藉著月光和窗外的燈籠燭火勉強看到對過的綃紗:“因為他們是平陵君姬姓趙氏的後人......若放在以前,姬偃將軍還能古老點被稱為‘公子偃’。”
言畢隔了好久,明月才勉強聽到一聲嘆息:“我還沒學呢......”
明月沉默,窗外月光皎潔,靜無人聲,這一刻,她忽又想到了田璇璣,那個活得短暫卻又如火般明艷的女子。
缺了誰,日子還是一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