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易水猶寒
“是不是被林梅她父母拒絕?”詢問聲打斷仲謀的回憶,抬起頭,才發現張文清倚在房門邊框旁,擔心地看着鬱悶中的小伙。
不需要對老同學隱瞞,仲謀坦然承認,“她父母嫌我家庭條件不好,直接拒絕,林梅又不敢違背她父母意願,只好一拍兩散!”
“我以前反覆提醒過你,林梅家世太好,人又長得漂亮,花三年時間去追她豈不是自討苦吃?兄弟,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文清耐心解勸。
仲謀默然不語。
同學繼續勸慰,“先暫時委屈委屈,以後想辦法再調離這個部隊,可千萬不要走偏門,嗯?”
“其實求婚遭拒、工種不合適只是部分原因,自小到大窮怕了,留在部隊不會有出頭之日,我想出去拼一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仲謀把心裏話告訴老同學。
“人各有志,我不多言,只是最後提醒,你這樣做會付出很大代價,而且,即便離開部隊,也不一定就能成王成侯?”上前拍拍肩膀,文清轉身離去。
清晨的廣播中,起床號聲嘹亮吹起,沒理睬,人接着假寐。同宿舍的中隊長催過一遍后快步跑出去,很快,房門被敲得咚咚直響,“快出*!”人員在走廊過道中不停跑過,仲謀繼續裝睡。
沒一會,門又被敲響,“仲謀,快,隊長在點名,趕快起床還來得及!”
翻身,沒有搭理門外的同學,豎起耳朵,認真傾聽外面的反應···“仲謀,開門!”是隊長的聲音。
慢吞吞起床,穿衣服,拉開房門,隊長陰沉着臉,“你還越來越膽大,竟敢不出*?”
瞪瞪隊長,沒吭聲,仲謀對着牆壁狠狠一拳砸過去,“嘭”,皮肉和牆壁碰撞的聲音在房間內迴響。後退一步,隊長很吃驚,“你···你想幹什麼?”
“拳頭很癢,它需要放鬆放鬆!”
沒再問話,隊長返身走開,坐回床上,心潮起伏不定。
整天平安無事,也沒人來房間騷擾,也樂得清閑,吃飯、練拳、和衣躺在床上休息,一天就這樣過去。
中午,吃完飯,在回宿舍的路上被張教攔下,“走,到我辦公室去談談!”
“像你這種軍校畢業分回部隊就鬧退伍的人,據我所知,其它軍區有幾個,想知道他們現在的結果嗎?”靠在椅子上,眯着眼,張教一付看笑話的模樣。
沒做聲,等教導員繼續往說下。
“部隊一直不放,到現在還養着,反正工資也不是私人所出,國家不在乎這點錢。聽說,有個鬧退伍的研究生最近送到精神病院去了!”很隨意的語氣,但震撼人心。
“張教,我也不是啥國家棟樑,多我一個少我一個地球照樣會轉,只求您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仲謀只能懇求。
“出去有什麼好?呆在部隊裏,只需要安心工作,住行不愁,衣食無憂,你到底是如何在想?”
不愧是政教老手,做思想工作很有套路,先給個下馬威,然後循循利誘,好瓦解鬥志,可惜仲謀決心已定,豈能憑張教幾句威脅和利誘的話就放棄自己的決定,“我只是想圓圓夢想,封疆列士這輩子沒有指望,至少在生意場還有機會吧?”
“我要是不放你走呢,你會怎樣?”張教挑戰的眼神似乎奚落着面前的年青人。
“暫時不會怎麼樣,但如果張教真不給我一個說法,那我絕對會給你一個說法!”豁出去的口氣警示着教導員。
“我提醒你,這是部隊,事情做太出格會上軍事法庭的!”
“張教,我不想為難誰,可如果有人故意為難我,拼上性命我也會拉個墊背的!”辦公室內,小伙扔下狠話。
“你可不要胡來,大家有話好好說!”威脅的語言到底還是能起點小作用,張教的語氣軟下來。
回宿舍,細細回想張教的話語,仲謀慢慢冷靜,的確,部隊可不是想來就來想去就去的地方,弄得不好,退伍不成反而上了軍事法庭,那可得不償失···轉眼已是周末,請假後去南京城內散心。閑逸的城市,處處顯露出富有文化底蘊的氣息,時代侵蝕的痕迹隨處可見,揣摩、憑弔、悠然遐想,漫步在玄武湖畔,湖邊高樓林立,綠樹成蔭,湖中蕩舟的情侶戲水嬉鬧,仲謀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潘西’,來,給哥唱個曲?”令人掃興的男高音從拱橋前方傳過來。抬起頭,林蔭道與翠虹堤拱橋交界處圍着一圈人,七嘴八舌在鼓噪,“這位哥有的是錢,他聽高興了,會重賞你的!”,“盤子很不錯嘛,大哥,不妨收了她?···”
仲謀沒多在意,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人陷入回憶之中,想昔日,泛舟湖中,林妹妹相伴,舞槳弄波,心曠神怡,飄飄然如處仙境,悠哉那個游哉呀。
“啊,不要,不要呀?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過我?”女孩凄婉無助的尖叫聲直衝耳膜,靠,這還讓不讓人安神?湖光美景處,做此焚琴煮鶴之事真大煞風景,快步趕過去,近前查看。
一幫毛頭青年圍着兩人在謔浪調笑,“大哥,*大不大?你摸完了讓小弟們也過過癮?···”
人牆中央,臉上梨花帶雨的小姑娘衣服凌亂,旗袍上端被撕開,露出粉紅色乳罩,人竭力左右躲閃,地上擱着把結他,被追逐的黑臉漢子踢來踢去。
似貓戲老鼠,漢子故意東堵西迎,讓小姑娘驚恐之下自己撞上身來,一雙*龍爪手不離胸脯左右,人牆中,不時有賊爪伸出來揩一把油。
“住手!”仲謀實在看不下去,五六個大男人欺侮一個小姑娘,這還是人嗎?
不遠處,有遊人斜視着這一切,但懾於*威,不敢近前。見有人出頭,毛頭們圍住仲謀,“哪裏冒出的‘小三子’,還蠻跳的嘛?揍他···”
“我當兵的!”身着便裝的仲謀亮示身份,停住手腳,漢子轉身從懷裏掏出一大摞錢,在手中拍打,“我好怕怕,哼,老子的錢多得可以砸死你,個傻大兵!”側過頭,“小稈子們,打這個吊呆筆,醫藥費我出!”
將錢一張一張扔在小姑娘的面前,“不就要錢嗎?哥給你,過來撿,只要奶罩能塞得下,都是你的!”
小姑娘猶豫片刻,蹲下身,真開始撿錢,撿起的鈔票一張張塞進乳罩···小混混全部圍上來,打架對仲謀而言,確實少之又少,自在軍校里習練武功,很少有實戰對敵的機會,而且,所學的招數都極為毒辣,通常不*急眼一般都不亂動手,今天估計要真正開葷,活動筋骨,小伙冷靜地望着這幫小混混。
左邊高個掄起缽盂大的拳頭率先衝上來,沒有遲疑,早就練得滾瓜亂熟的高蹬腿,本能沖小混混門戶大開的中路直蹬而去,莽撞的高個沒有提防,挨個正着,後退步直接蹲下。
敵眾我寡,仲謀選擇主動進攻,雙飛腿連續擊打站在湖邊的兩人,沒料到小伙敢進攻,只聽到“撲通”、“撲通”兩聲,毫無防備的兩小混混栽到湖裏游泳去了。
另外的兩人很是驚訝,沒敢上前,捏拳頭圍着仲謀轉圈,黑臉漢子撥開左邊的混混,倪視許久,“兄弟,身手不錯嘛,能交個朋友嗎?”
“去,跟小女孩道歉!”厭惡之極,小伙懶得廢話。
“給你臉你還當真了!”漢子翻臉很快,說話間,踹腿就朝人腹部招呼過來,以進攻對進攻,仲謀也出踹腿在空中截停對方的腿腳,“嘭”,腳掌與脛骨碰擊的響聲很是刺耳。
黒漢的塊頭魁梧且碩壯,不宜近身肉搏,出劈腿,阻緩其攻勢,以左右擺拳迷惑的同時,旋風腿呼嘯而至,手忙腳亂下,漢子被連續的攻擊給打發懵,防不勝防中,最後的那一腳重重踹上其下頜,人立馬摔倒在地。
“跑!”幾個混混托起同夥和黒漢徑直跑人,前方,小女孩還在撿錢,小心收好后拎起結他顧自擠出人群,道謝的話語都沒有留下,圍觀的遊人噓聲四起,苦笑着,仲謀也迅速離開玄武湖。
小姑娘無非怕人分贓,受那般凌辱都還能心安理得撿錢,唉,錢呀!
回到部隊,仲謀更加堅定退伍的信念,見小伙去意已決,張教和隊長不再勸阻。熬到年底,畢業證被部隊扣留,拿着退伍證,仲謀踏上漫漫的征途。
幸福的路,很遠,很長;俗世的雪,極涼,極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