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次行走
不過片刻,曹綱返回,他自然聽得到剛剛這邊的動靜,而走過來親眼看到了,見過鮮血的人也覺得這太過殘忍了。
“看起來,這鐵釘是刻意釘進去的。”觀察了一下,曹綱沉聲道。
“這個能猜得到。動手吧,把它拔出來!”咬緊牙關,秦箏忍住。
曹綱雖是有些介意男女之別,但相比較起能讓這可憐的女孩兒再次用雙腿走路,他覺得那些男女之別也算不上什麼了。
指骨粗壯,一看就是個練家子,曹綱以兩指捏住那釘子頭,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咬緊牙關的秦箏,隨後動手。
“唔!”痛呼從嗓子裏呼出來,秦箏本就蒼白的臉更是白如紙張,冷汗瞬間沁出來,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要被抽空了。
曹綱手上用勁兒,這釘子與骨頭釘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好像都長在一起了一樣,想要抽出來實在不易。
小桂在一旁看着,那流出來的血水看的她忍不住齜牙咧嘴,再加上秦箏慘白慘白的臉,成小溪似的冷汗,她這個在一旁看的都有點忍不住了。
“出來了!”最後一個用勁兒,鐵釘從骨縫兒里抽出來,上面黏着血肉,血腥至極。
秦箏整個人脫力,癱在輪椅上大口呼吸,胯骨那兒的疼痛讓她整個人都是要死了的感覺,儘管她死過一次了。
“二小姐,你感覺怎麼樣?”拿着鐵釘,曹綱看她的狀態,這釘子釘在她身體裏很久了。最起碼,從他進入秦家當差時,所聽說過的二小姐就是個殘廢,而他已在秦家當差三年。
冷汗涔涔,小桂站在一邊用衣袖給她擦汗。
“感覺很好,我的腿是有知覺的。”點頭,雖然她的腿不是正常的那種有知覺,但現在有些麻麻的,這就是好徵兆。
曹綱嘆口氣,拿起鐵釘翻來覆去看了看,“這鐵釘嵌在了骨縫兒之間,壓住經脈讓你的腿沒有任何感覺,造成下肢已廢了的假象。這種讓人致殘的做法,是宮中對待犯錯宮人常用的方法,只不過,他們不會雙腿殘廢,而用的也是鐵針。”這皇都,什麼樣的事情都有。
聞言,小桂立即點頭,“對,大小姐身邊的小夢就是因為隨意的在表公子面前笑,然後被大小姐用一根針刺在了顴骨上,一直到現在,小夢的臉都是歪的。”說起這個,她就不禁想起小夢歪斜的臉,本來一漂亮姑娘,結果變成那幅醜樣子。
“他們用針,給我用鐵釘,還真是厚待我。”她雖是不知這釘子是誰釘在她身上的,但這個腦子不好使的秦家二小姐便是死了也無人關心,所以,想來用這個法子讓這個精神不好的二小姐不到處亂跑,也完全說得通。
“小姐,你還在流血,咱們有葯,我給你上點兒。”小桂看着那流出來的血水將紅慘慘的喜服都染成了黑色,趕忙道。
“嗯。”點點頭,秦箏慢慢的用手捏自己的腿,麻麻的,微疼!
將帶着血肉的鐵釘遞給秦箏,曹綱粗獷的臉上諸多惋嘆,“二小姐,屬下的武功會讓人通筋活絡,若是可以,屬下可以教給二小姐,能讓你快些恢復。”
冷汗簌簌,秦箏抬眼看向曹綱,栗色的眸子逐漸渙散空洞,她又看到了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虛幻畫面。
曹綱覺得自己的后脊有些發涼,尤其面對秦箏這種空洞詭異的眼神,他覺得自己是石頭鑄成的男人,卻也無法堅不可摧。
“二小姐……”這二小姐本來就都說神經不正常,雖現在看起來正常,但她又確實與常人不同,還說自己能看到鬼。莫不是,她又在他身上看到了什麼?
小桂拿着藥粉回來,瞧着秦箏那眼神兒,還有曹綱那有些驚疑的表情,她也覺得心裏毛毛的。
回神兒,秦箏仰了仰脖子,恍若溺水的人忽然得到空氣一樣。
“你是個好人。”靠着輪椅,秦箏有氣無力,蒼白的臉上掛着若有似無的笑。
曹綱詫異,“二小姐這是何意?”
“沒什麼意思,你們倆都是好人。在這兒陪着我,不見天日,也不知何時能出去,謝謝了。”這身體的眼睛與眾不同,感覺也與眾不同,似乎一個好人,她就能在看到對方第一眼的時候感覺到,那種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曹綱和小桂對視了一眼,隨後倆人分別問禮,一拱手一屈膝。
“二小姐,屬下奉命行事,不敢接受二小姐的謝字。”曹綱如是說。這個時代,主子就是主子,主子有權高傲。
“是啊小姐,這是命令,我們做奴婢的就得接受,這是應該的。”甚至,一直在這兒呆到死,那都是應該的。
“我好像和你們解釋不通,算了,只要你們知道我心存謝意就行了。來吧,給我上藥。”瞧着這倆人死板的模樣,秦箏覺得一時半會兒是說不明白的。
“哦。”小桂走上前,動手給她上藥。
曹綱走到一邊迴避,腦子裏卻思緒萬千。在這裏,等同於等着衰老和死亡。他有他的家,他的家人,但從此以後,似乎也沒辦法再見到了。不過唯一的好處就是,因為他被派來這裏,而薪資多了幾倍,能讓家人過上更好的日子。
藥粉沒有經過精細的配製,所以灑在傷口上有些刺激,讓秦箏覺得更疼了。
但雙腿卻依舊還只是麻麻的,沒有太多的知覺。用力的想要動動腿,可也只是腳尖的部位微微挪了一下,別的部位沒任何進展。
慢慢的給秦箏整理衣服,小桂不時的抬眼觀察秦箏,她在用力動自己的腿她看得出來,那表情很認真,滿臉的冷汗,卻還是很堅持。
這讓小桂覺得很神奇,明明以前,她是個瘋子來着。
“小姐,你為什麼和以前不一樣了?”想着想着,終於說出了口。
閉了閉眼,秦箏放棄挪動腿,抬起眼皮看着小桂,幽幽的燈火使得她的臉看起來更蒼白,“不一樣了么?其實一直以來都沒變,只是,到了這裏就不用偽裝罷了。”
“偽裝?”小桂睜大眼睛,那邊曹綱也轉過了頭來,表情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