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不瞑目
冷宮。
一聲嬰兒啼哭劃破如墨的夜空,林青歌躺在床榻上,臉色慘白。
四面透風的牆,林青歌的眼角滑落兩行清淚,望向一旁的孩子,身下是被她的血染紅的床。
她時日無多了。
宮門被推開,原本晦暗的房中,驀然多了些亮光,林青歌這才勉強看清了孩子的臉,和自己很像。
映入眼帘的是林音雨一襲金黃鳳袍,走到床榻前站定,側眸看了一眼剛出生的孩子,臉上毫不掩飾的陰狠冷笑:“姐姐,妹妹一直遺憾一件事,沒讓你親眼看着本宮封后。”
后位是蕭楚曾經對她的許諾,她深信不疑,可他卻在登基為帝之後,背信棄義,在她懷孕之時將她打入冷宮,即便是孩子的出生,蕭楚也從未來看過她一眼。
冷宮中的日子,磨滅了她心中所有的情義,只剩下了心如死灰。
“你不用對我炫耀什麼,這后位……我早就不想要了。”林青歌平靜的回答,原本晶亮的雙眸,早已成了一潭死水,再也沒有任何波瀾。
“你落得今日的下場,是你咎由自取,當年是我推你落水的,救你的人是五皇子,呵呵……真是感人呢,五皇子到最後還為你而死!”
林音雨得意的笑着,極盡嘲諷。
“你……你說什麼?”林青歌赫然睜大了雙眼,手掌扣住床沿,強撐着身子想要起身,可剛生產之後的她,虛弱得連起身都力氣都沒有。
一雙血紅的眼緊盯着林音雨,她怎麼會認錯,又怎麼會記錯,救她的人明明是蕭楚啊!
“是不是很意外?哈哈哈……五皇子可是死在你手裏的,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林青歌,你怎麼不向他以死謝罪呢?”林音雨坐在床沿處,眸中殺機驟現。
“林音雨……你好狠毒!”林青歌想要抓住她,卻被林音雨帶來的兩名嬤嬤給按住了手腳,動彈不得,只能憤恨的瞪着她。
難怪……他臨死前對她說,那是他最後一次保護她了……
“我狠毒?不如我再告訴你,你的母親和弟弟,都是死在我母親手裏,怪只怪他們太蠢,才會中招!你以為生下孩子就能離開冷宮了嗎?你只能死在冷宮!”
林音雨說著,起身走到一旁,從搖籃里抱起剛出生的孩子,勾唇冷笑,如鬼魅般森冷。
“不要!孩子是無辜的!你要殺就殺我!放了我的孩子!”林青歌拼盡全力的掙扎,淚水在臉上瘋狂肆虐。
一聲悶響,裹着孩子的襁褓鮮血流淌了一地,再也聽不到孩子的哭聲。
林青歌的心臟彷彿那一刻停止了跳動。
“林音雨!我殺了你!”林青歌徹底失去了理智,地上的一灘血灼傷了她的眸,也讓她支離破碎的心徹底崩潰,掙脫了嬤嬤的束縛,林青歌撲向林音雨。
讓她死!讓她償命!
心底殺了她的聲音在林青歌腦海中叫囂,林青歌血紅的雙眼燃燒着無盡的恨意。
林青歌在抓到林音雨前的剎那,被兩個嬤嬤撲倒在地,仇人近在咫尺,她卻不能報仇,怒火幾乎將她整個人燃燒成灰燼,眼角的餘光瞥見地上的襁褓。
“孩子……我的孩子……”林青歌狼狽的爬向被摔在地上的襁褓,身後拖着一條長長的血跡,顫抖着手抱起已經沒了氣息的孩子,林青歌的雙眸驀然落下兩行血淚。
淚水早已流干,如今能流淌的,只有血了。
她恨極了眼前這個一直被自己保護着的女人,也恨那個口口聲聲說要愛自己的男人,都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孩子別怕,娘在呢……別怕……”林青歌失魂落魄的抱着孩子輕聲哄着,輕撫着孩子滿是血跡的臉蛋,手上滿是鮮紅的血跡。
她曾經也盼着他的降生,即使是在冷宮,只要他們母子在一起,一樣可以過得很開心,可現在……只剩她苟延殘喘的活着。
“哈哈哈……林青歌瘋了!哈哈……”林音雨見狀,肆意張狂的大笑,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她是贏家。
“你在說什麼?對……要殺了仇人!要殺了她!”林青歌回過頭,看向林音雨,臉上帶着血痕,在陰暗破敗的冷宮中陰森可怖。
可她的話音剛落,卻被嬤嬤架住手臂,只剩下林青歌近乎瘋狂的大笑。
“林青歌,不管你是真瘋還是裝瘋,林決叛國通敵,證據確鑿,被處以五馬分屍之刑,頭顱懸於城門七日,警示朝野。”林音雨不疾不徐的說道。
林青歌笑得嘴角淌下血跡才看向林音雨:“你處心積慮算計我,害得我家破人亡,你遲早會遭報應的。”
“報應?林青歌,我可沒有害林決,是他太不識時務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怎麼能怨我呢?”林音雨若有委屈的說著,卻是滿面譏諷。
“是我錯了……我害了他們……”林青歌絕望的低喃着,她什麼都沒有了,父母,弟弟,還有自己剛出生的孩子,都沒了。
“是啊,都是被你害死的,你才是罪大惡極之人,那你活着還有什麼用?劉嬤嬤,送青妃上路!”林音雨起身走到一旁說道。
兩名嬤嬤應聲後上前按住了林青歌,一壺鴆酒被她喝了一半吐了一半。
直到酒壺空了,嬤嬤才鬆了手,林音雨滿意的笑笑,轉身揚長而去。
“林音雨!你雙手沾滿我相府的鮮血,縱使成了厲鬼,我林青歌也絕不會放過你!我詛咒你和蕭楚永生永世都不得好死!”林青歌聲嘶力竭的嘶吼着。
蜷縮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地上,五臟六腑像是被撕碎了放在火上炙烤,痛不欲生卻是一點點奪走她的命。
嘴裏鮮血狂涌,林青歌艱難的伸出手,輕撫着孩子冰冷的身體,低聲呢喃:“別怕……娘會一直陪着你……”
林青歌咽下最後一口氣時,眸中仍帶着無盡的悔恨。
她死不瞑目!
這一生,終究是她錯了,若有來世,她定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也定要讓那些惡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