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杜鵑啼血

第三百零七章 杜鵑啼血

鄭懷民全然沒有風度,對着我媽大罵道:“你這個賤女人!之前如果不是你來鬧,我會被公司開除在家待業嗎?你還想跟我算賬,我不找你麻煩你就真給自己臉了?”

我媽面似寒霜,冷笑一聲說道:“你被公司開了正好,活該。我今天來不是跟你說工作的事,我要你給我女兒一個交代。你敢強迫我女兒做出那種事,我就敢讓你付出你應有的代價。”

“那是她咎由自取!”鄭叔叔眼中飛快劃過一絲慌亂,接着他又臉紅脖子粗惱怒地說道,“你女兒關我屁事!她自己不知檢點,被學校開了也是自找的!”

鄭新光聽到我媽和他爸地爭執,緊緊攥住拳頭,眼神兇惡,似是一個受了傷卻又防備着敵人的小獸。

我的身子一瞬抖得厲害,既是憤怒又是害臊。

鄭懷民絲毫不為自己做過的事情感到羞愧,反而就像以前絲毫不知悔改的強姦犯對受害者的評價一樣評價我——“誰讓她自己發騷呢”。

看着我媽為了我,像一個戰士一樣跟鄭懷民對罵,我心裏起了一陣奇異的戰慄。

一瞬間我像是從這個糟糕的場景中跳了出來,像一個遊魂似的看着這一切,覺得有些新奇,又覺得十分悲哀。

這時我媽看到了尾隨而上的我,突然笑了一下。

這一笑,讓我瞬間睜大眼睛,愣在了原地。

因為她笑得凄清,笑得慘烈,像是杜鵑啼血。

還沒待我反應過來,我媽轉過頭去看鄭懷民,突然抄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猝然發狠,“哧”地一聲將水果刀捅進了鄭懷民的身體裏。

“啊啊啊——!”鄭懷民發出一聲殺豬似的慘叫,瞪圓着眼睛看着我媽,復又低頭看着自己冒血的傷口,一臉難以置信。

接着他挺直的身子一瞬佝僂起來,腿一彎,慢慢向下倒去。

我媽整個都在發抖,但是她強撐着那種狠戾的架勢,尖聲叫道:“鄭懷民,你想毀了我的女兒!我就是豁出這一條命也要讓你陪葬!”

“媽!”這時候我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哭着上前抱住了我媽。

誰也沒有想到我媽有殺人的魄力。

鄭懷民的腰間被捅得流了很多的血,他的臉部一瞬青筋暴起,像是來自地獄青面獠牙的惡鬼。

他“嘶嘶”地抽着涼氣,鄭新光看着他,面色鐵青,卻又有一分糾結。

“小王八羔子,愣着幹嘛!趕緊報警抓這個人!”鄭懷民齜牙咧嘴地對鄭新光吼道。

我聽到這,身子又是一僵。

心裏騰地升騰起恐懼,我媽要是殺人了,她會不會坐牢……

我能感受到我抱着的我媽余怒未消、驚懼之下一陣顫抖。

可是鄭新光只是看了一眼我,掏出手機撥的卻是120。

鄭懷民怒其不爭,但是因為此時流血過多,有些虛弱無力,只能捂着傷口哼嘰着,說不出罵人的話語了。

我媽這時候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一瞬跌坐在地上,沾了血的手一直在發抖。

此情此景,讓我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對於以後的事情迷茫又絕望。

我媽這時候倒沒有像我那麼沒用地哭泣,而是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緊緊抱着我不說話。

整個房間裏有一種詭異的平衡感,我和我媽,鄭新光和鄭懷民,原本是一家,現在卻分成了三方。

鄭懷民似乎是偏向我們,卻又跟鄭懷民一起去了醫院。

我和我媽相擁而泣,這時候我才驚覺,張雪琴竟然不在這個家中。

想到之前她因鄭懷民家暴住院的事情,我一時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她的下場估計也不是很好。

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我和我媽儘管互相擁抱着,但是身上的寒意卻是沒有驅散分毫。

不知過了多久,警察最終還是來了。

與他一起來的,還有鄰居們,原來是鄰居聽到鄭家鬧出那麼大動靜才報的警。

警察進來,一看到地上的一灘血液就已經猜出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候鄰居瞪大眼睛指着我們喊道:“喂,你們不是被趕出鄭家了,怎麼現在還在這裏?老鄭呢?這血是怎麼回事?”

這時候警察嚴肅地過來,訊問着我媽和我。

我媽一看到警察,情緒就瀕臨崩潰,她下意識放開我,哆嗦着對警察說道:“是我,我捅了鄭懷民……”

我還是第一次跟警察有這樣的接觸,看着我媽,又看看警察,一雙眼睛裏滿是恐慌。

第一次,心頭升起了我將要失去我媽了的念頭。

我抓着我媽的手,不想讓我媽有事。

可是警察對現場經過一番勘探后,最後還是以故意傷人罪將我媽帶走了。

臨別時,我媽瞥了一眼我,這一眼帶着無盡的憂傷和一些無法言說的情感。

我一怔,立即從地上爬起,張開嘴喉嚨里迸出一聲呼喊:“媽……”

我想要跟我媽一起去,手卻被匆忙趕過來的陶姐拽住了。

陶姐是我在出了這事後第一個想到的能來幫助的人。

之前我用手機給她打了電話,斷斷續續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當時她輕聲安慰了我幾句,並說自己會儘快趕到,讓我照顧好我媽的情緒。

現在她果然就風塵僕僕地趕了過來。

她此時拉着我,目光中帶着一分堅定的力量,說:“衝動救不了人。娟子,現在最重要的是鄭懷民沒事,不然這事就不好了。”

我獃獃地看着我媽離去的背影,想到她將要去警局,頓時悲從中來,倚在陶姐懷裏有些哽咽。

半晌,我才緩和過來。

我知道陶姐說的是對的,目前最要緊的是確保鄭懷民生命無憂。

我媽要真殺了人,那麼一切就都麻煩了。

我直起身子,跟陶姐說了鄭懷民所在的醫院,陶姐摸了摸我的頭,就帶我離開。

此時鄭家已經滿是警察,我們一出來,就有好事的鄰居在那指指點點着。

“這不就是之前住老鄭家的那丫頭嗎?你說她媽究竟是會為什麼事去捅鄭懷民啊?”

“誰曉得噢,感情的事,誰又能說得明白呢。”

這些人只是在一旁指點江山的看客,可我和我媽卻是深陷旋渦之中的苦者,層層打擊下,體無完膚。

陶姐在旁邊用包擋住我的臉,給我留下一些私隱空間,帶着我走出了大樓。

她的手很是溫暖,緊緊地攥住我,似乎就能不斷發光發熱,將能量傳遞給我。

我顫抖地走在路上,心境跟來時已經大不相同。

當我從陶姐家跟上我媽的時候,我媽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偉岸光亮,我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為了我殺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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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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