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受辱
七區是貿易區,集合了各種商家小販、大部分是阿爾法各大礦區的礦工,礦工只需繳納商業稅獲得執業資格就可以從事商業活動,但是高昂的商業稅是絕大數人無法逾越的障礙。
商品全部是生活物品和手工藝品,也有一些來自荒原的野獸出售,一些大型野獸的皮毛和肉會被走私到聯邦主星域,賺取高昂利潤,小型野獸則更多的成為豢養寵物,一些稀缺的呆萌品種在聯邦主星域可以賣到天價,因此,阿爾法也滋生了另一種職業,荒野獵人。
在阿爾法成為荒野獵人需要極其嚴格的條件,通過一系列測試,畢竟獵殺野獸並不是兒戲,而且獵殺和走私行星野生生物在聯邦被嚴格禁止。
除了阿爾法星域的物產,偶爾也會有來自聯邦的稀奇物品,像運輸船的零部件,冷鋒的KW運輸船零部件大部分出自這裏。
每當聯邦運輸船抵達時,船員們會帶來更為稀缺的物資和零部件,但是價格非常昂貴,這部分算是聯邦船員的灰色收入,雖然聯邦屢禁不止,但在高額利潤刺激下船員們依然以身涉險,甚至包括聯邦禁運物品中的武器零部件,只要支付足夠的報酬,也會出現在七區的貿易區,冷湖礦業辦事處的管理人員和這些人沆瀣一氣,已經形成了極為嚴密的貿易鏈。
至於八區是一個極為神秘的地方,幾乎沒有人進去過,據說去過的人出來后都變成了瘋子,最後消失的無影無蹤,曾經有些獵奇的礦工試圖探查八區秘密,最終都暴屍荒野,成為荒原動物的食物,從此無人問津,但是八區的警衛從沒有鬆懈過,一支大約15人、裝備精良的聯邦駐軍駐紮此地,和冷湖礦業沒有任何聯繫,這兩個區域就像兩個互不相干的陌生人,近在咫尺,卻陌路天涯。
此時,五區的閘門緩慢降落,發出吱溜的生鏽金屬的摩擦聲,這聲音像夜晚哭泣的鬼魂,陰寒中透着凄涼,同時另外的區域閘門也發出相同的聲音,給本就昏暗凄涼的生活區披上詭異的面紗。
“總算趕回來了”
閘門降落瞬間,冷鋒駕駛着運輸船及時返回,只差一步就會拒之門外,冷鋒將運輸船停靠在停泊區的門口角落位置,停泊區從來沒有冷鋒的位置,都被五區的工會長期霸佔,就是這個角落,冷鋒也付出了高額費用。
否則,運輸船就會被排擠到堡壘外,以阿爾法行星酷烈的天氣,只需要幾天就會徹底報廢,或者被其他人盜走,冷鋒的運輸船雖然簡陋,在冷湖礦業算得上出色的交通工具,這都得益於冷鋒自小對機械的酷愛。
運輸器停放完畢,冷鋒鑽進減壓艙,經過減壓和除輻射處理,冷鋒拖着疲憊的身體從另一側的閘門鑽出。
“喂,你遲到了”
通道門口一名尖嘴猴腮的矮個男人冷冷發出不屑的聲音,對冷鋒的遲到表示強烈不滿,語氣里參雜着蔑視和憤怒,由於光線昏暗,冷鋒沒有看清楚面容。
通常值守人由一名年邁的老人負責,這名老人名叫湯姆,人們都委婉地稱呼他湯姆大叔,在那些暴徒嘴裏則變成了糟老頭子,由於老湯姆年歲已高,無法進行礦上作業,冷湖礦業安排他負責每天閘門的值守工作,冷湖礦業只提供住宿,算是給他一份生活的差事。
老湯姆在冷湖礦業算是比較有名的人物,他的有名不在於他在礦區的業績,而是他的年齡,通常在冷湖礦業工作的礦工,壽命很難超過50歲,原因很簡單,長期的高能輻射,縱然有防輻射服保護,也不是絕對安全。
更為可恨的是冷湖礦業根本不會花費高額費用為礦工們配備最先進的防輻射服。因為,阿爾法行星特殊的磁場環境和重力環境對人類細胞有嚴重損害作用,這種損害目前無法通過裝備完全消除,也就是說縱然沒有輻射,在阿爾法行星長期工作的礦工也會因細胞的快速凋亡壽命大減。
老湯姆的神奇就在於他竟然在這裏連續工作了50年,目前已然70歲的他,除了行動遲緩,無法進行礦區作業外,其餘體征非常健康,能吃能睡,性格非常友善。
“湯姆大叔呢?”
冷鋒腦海里立刻閃過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面容,他正站在通道門口沖自己微笑,每當他拖着疲憊的身影最後一個返回時,看見湯姆大叔慈祥的笑容,一身的疲勞會瞬間消失,再加上他那句“小鋒子,你又來晚了”,冷鋒會感覺整個人沉浸在幸福當中,一切煩惱都會拋諸腦後。
兩人通常會寒暄數句,冷鋒給老湯姆講述礦上發生的趣事,老湯姆則分享他在貿易區的所見所聞,冷鋒不在時,老湯姆會偷空照料冷鋒的母親。
“喂,沒聽見嗎?你遲到了,知道遲到要付出什麼代價嗎?勞資,在這裏等了你一個星際時。”(1個星際時約等於1個地球時)
尖嘴猴腮的男人瞪着一雙鬥雞眼,目光露着狡邪,一條貫穿左臉頰的刀疤延伸到嘴角,露出發黃的牙齒,他邁着踉蹌的步伐來到冷鋒面前,用發黑的酷似骷髏的手指指着冷鋒。
“是你。”
冷鋒認出來人正是五區有名的混蛋村田英壽,村田在五區是出名的壞蛋,不但壞而且可恨,仗着溜須拍馬的本領,成為五區礦工工會頭子埃克的走狗,經常狐假虎威,欺行霸市,見誰不順眼就欺負誰,但在埃克眼裏他只能算條聽話的狗。
看他踉蹌的步伐,顯然又受到了埃克的懲罰,這都是家常便飯的事情,因為他除了嘴上功夫厲害,辦事能力非常低下,三天兩頭受到埃克的責罵或毆打,他卻依舊樂此不疲。
“不錯,就是我。
村田一副陰晦的語氣,試圖用手揪住冷鋒的衣領,由於冷鋒比較高大,身體向後一退,村田差點摔倒在地。
“你小子,找死。”
村田火冒三丈,撩起袖子,一拳砸向冷鋒的面部,冷鋒不想和他糾纏,母親常教導他在外不要惹是生非,再加上冷鋒此刻虛弱的身體,就算打也未必是村田的對手,村田雖然身材矮小,平日裏經常欺負人,拳腳功夫並不差。
冷鋒只能躲避,村田見冷鋒不還手,膽子更大,追着冷鋒一頓拳腳,冷鋒護住面部,很快被村田推翻在地,村田拳打腳踢,很快就將冷鋒打的遍體鱗傷。
“呵呵,臭小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今天正憋着一肚子火,剛好拿你撒氣,哈哈,你還手啊!懦夫,哈哈,懦夫。”
冷鋒雙頭抱緊腦袋蜷縮一團,腦海里閃過母親的教導,如果還手,必然會連累母親,埃克絕不會放過自己,絕不能失去礦區的工作,我要賺錢,我要賺錢給母親治病,冷鋒心裏默念着這幾句話,警示自己一定要忍耐。
等村田疲乏時,冷鋒已然奄奄一息,村田見冷鋒一動不動,心裏有些發虛,礦工不能殺害礦工,這是礦區的規矩,縱然是村田也不例外,埃克不會因為一條狗破壞規矩,激化礦工內部矛盾。
“死了嗎?”
村田腦袋嗡的一聲,然後就是一片空白,嚇的雙腿打顫,驚恐地環視四周,發現四周無人時,連滾帶爬逃離了閘門區。
“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冷鋒腦海一股強烈的信念緩慢升起,他艱難地試圖爬起,身體只離開地面半厘米,卻感覺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然後他再次爬起,又倒下去,經過十幾次的嘗試,他終於站了起來。
“媽媽,我一定會回去,你等著兒子。”
當冷鋒拖着疲憊到極點又痛苦到極點的身體蹣跚着返回五區最小的一個隔室時,這個不足五平米的狹小空間的門口正蹲着一個面容憔悴,雙眼充滿期盼的中年女人,她的年齡也才四十多歲,然而病魔在她臉上留下的滄桑和痛苦,讓她看起來就像六十多歲的老婦人,縱然如此,依舊無法掩飾她面容中依稀殘留的絕代芳華,如果不是病痛折磨,或許她,然而這一切已然只是假設。
“鋒兒嗎?”
一句母親飽含柔情的鋒兒,頓時讓冷鋒覺的一切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是鋒兒。”
冷鋒咬緊牙關,站直身體向母親所在的位置走去,他不能讓母親發現自己身受重傷,那樣母親會更加傷心痛苦,母親的眼睛因輻射受損,視力降低,如果看到自己受傷的樣子,肯定會痛苦流淚,那樣她的眼疾會更加嚴重,冷鋒默默告訴自己。
“鋒兒,你的臉?”
冷母使盡全力站起身體,摸着牆壁向冷鋒走來,雖然冷母的眼睛視力降低,但是在這麼近的距離依然發現了冷鋒流血的面容,其實冷鋒已經擦拭過頭上的鮮血,無奈頭部被村田踢破了一個窟窿,鮮血流淌不止。
“哦,沒事,運輸船翻了,頭破了點皮。”
冷鋒立刻上前,攙扶母親進入房間,冷母口含淚水,她心知肚明,這種事並不是第一次發生,以往冷鋒帶傷回來都會試圖掩飾,冷母只當並不知情,但是她的心在滴血。
冷鋒一直以為自己偽裝的非常好,殊不知母親只是不忍揭破他僅剩的一點尊嚴。
房間只有五平米,這間隔室是五區最小最簡陋的房間,由於攢錢治病,冷鋒母子只能選擇最廉價的居所,吃着最廉價的食物。
房間裏擺着兩張生鏽的鐵質床,除了床基本沒有傢具,兩張床的中央一個破舊不堪的木櫃權當是這間陋室里比較光鮮的唯一傢具,上面整齊擺放着洗漱用品,柜子裏裝着幾件衣物,不過都是母親的,冷鋒除了身上這套工作服,沒有其他衣物。
冷鋒將母親攙扶着坐到床上,冷母坐下后從木櫃拿出一個紙袋,裏面裝着包紮用的紗布和碘伏,由於冷鋒經常受傷,冷母托湯姆大叔從貿易區買來了這些治傷用具。
“媽,你今天見過湯姆大叔嗎?”
冷鋒原本以為湯姆大叔偷空來照料母親,發現只有母親時,不禁有些擔憂。
“沒有,湯姆大叔已經兩天沒來了。”
“兩天?我不在的兩天?”
冷鋒眼角露出淚花,這預示着母親已經兩天無人照顧,原本以為湯姆大叔會照料母親,自己可以礦區加班多掙點錢,沒想到湯姆大叔已經失蹤兩天,冷鋒腦海像炸開的稀粥,不禁引起腦袋劇烈疼痛。
“啊。”
“怎麼了?鋒兒?”
“沒事,媽,都是兒子的錯,這兩天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冷鋒失聲痛哭,淚水中既有悲痛又夾雜着委屈,他抱緊母親哭的越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