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舊仇新願幾多念
陡然間，那人飛射進石道暗處那柄短劍，徑直又從石道中飛射而出，直朝那人飛射而來。
那人毫不為意，伸出右手兩指，拈指一夾便夾住那柄短劍。短劍在那人指尖一轉，那人已握着劍柄，隨即將短劍向身後隨意一扔。卻見那短劍徑直飛射向孟掌門而去。
孟掌門被那人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柄短劍徑直刺入右肩，穿透肩膀徑直釘入石壁當中。
汩汩鮮血已染濕了衣衫，孟掌門立時感到無盡痛楚自肩頭傳來，忍不住呻吟哀嘆。
那人並不理會孟掌門，只盯着石道出口處，開口道：“都是老熟人了，何必畏手畏腳，還不快些出來見你的小跟班，自你只顧自己尋寶而去，棄他們而不顧，他們可當真很是記掛你。”
石道內，終究傳來老叫花子略顯疲憊的聲音，“你這滑頭詭計多端，誰知你此刻心底里又謀划著什麼陰謀詭計，老傢伙幾次着了你的道，可不得多加小心才是！”
那人冷笑道：“多謝誇獎！如此一來，我這個滑頭唯有把你的那幾個小跟班擒來，一個接着一個殺死在這裏，如此逼你出來，你覺得此計如何？”
雖未聽到老叫花子前行腳步聲，但聽得老叫花子的聲音離着石室諸人似更近了些，“你出此陰險之計，老叫花子並不覺得意外，那本就是你一貫行事的方法，你這魔頭從來都是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那人冷笑道：“前輩真是謬讚了！前輩莫不是覺得無臉再見你的小跟班，所以才不敢出來？前輩撇下他們不顧，搶着來到此處，是為了尋寶而來，而他們幾個不顧安危來到此處，可都是為了尋你！”
老叫花子嘆息道：“此行並非我之所願，我也是受人逼迫。我並不想讓他們同我一起以身犯險，所以才將他們託付於人不辭而別，其中緣由，又豈是你這個魔頭所能明白了！罷了，老朽就出來會會你！省的你又多尖酸刻薄之言！”
片刻間，老叫花子自石道口坦然走了出來。只見他仍是舊時裝扮，不過破爛衣衫更顯得破爛，渾身上下更有幾處傷痕，瞧他氣色頗有幾分倦容狼狽之相，但卻仍舊鐵骨錚錚。
老叫花子似是心有所愧，自從石道暗處走出來，不曾抬眼去看一路跟隨他的那幾個小叫花子。
逍遙終於再次見到老叫花子，心中雖有諸多不解，但仍感幾分親切，心下欣喜，開口道：“老前輩……”卻又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老叫花子對逍遙慘然一笑，緩緩道：“我原想着你會帶着他們幾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曾想你們終究還是尋到了此地。”
那幾個小叫花子本是孤苦無依的孤兒，自幼流落街頭，受盡世間白眼，嘗盡世間冷暖，身世悲慘，幸有老叫花子收留照顧，他們幾個早已把老叫花子視為世上唯一的依靠，萬沒想到老叫花子竟會棄他們而去。此刻間在此與老叫花子重逢，心中早已忘卻恨意，各個眼角含淚，一直盯看着老叫花子，小聲啜泣，忍不住開口問道：“爺爺，你為什麼要拋下我們幾個？我們幾個在世上也無親人，連爺爺你也不要我們了嗎？”
老叫花子竟也眼角含淚，說道：“是我對不住你們！出此下策，我自有我的苦衷，不想你們以身涉險。逍遙公子宅心仁厚，受我之託，定會照顧你們周全，原想他們此行所去之地並不在這裏，自會帶你們遠離這裏，卻不想你們終究還是來了這裏。”
一小叫花子啜泣道：“沒有爺爺的消息，我們怎會離去？我們一定要找到爺爺，和爺爺一起離開這裏。”
一小叫花子啜泣道：“爺爺，你是我們幾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你有什麼事我們一起分擔，只求爺爺你不要拋棄我們。”
老叫花子道：“爺爺老了，總有死的那一天，你們以後在世上還是要靠自己。”
那人冷笑打斷老叫花子，道：“夠了……最是受不得你們這些爺孫情深。”說罷，那人卻是伸手指向那幾個小叫花子中最後面的一個，問道：“你也把老叫花子叫爺爺，當做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那人突此一問，話鋒直指那個不甚起眼的小叫花子，逍遙、華羽、華如嫣、藍染、花生盡皆詫異，心中不知那人為何會這麼問那個小叫花子，都轉眼看着那個小叫花子。
另幾個小叫花子回頭瞧着那個小叫花子，眼中都是不解之色。
這個小叫花子是老叫花子在此行前幾日才從街上收留來的，和他們一樣都是孤苦無依的孤兒，一直沉默寡言，他們幾個小叫花子只道是他初來乍到，不甚習慣，未曾打開心扉，所以也不以為意，想着他們幾個初時也是這般，過些時日便會好了。此刻間突被那人指出發問，眾人都覺甚是意外。
老叫花子未曾阻止那人質問，卻是冷眼旁觀。
那個小叫花子仍舊木訥不語，唯唯諾諾，只想躲於人后。
那人見狀，冷笑道：“旁人不曾察覺，我卻早就盯上你了！且看你能假裝到何時，你究竟是何目的？”
逍遙心下好奇，轉眼瞧瞧那個小叫花子，看他弱不禁風，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亂髮臟法遮擋住了大半個臉，更是難辨其容，為何那人會指責那個小叫花子？
那小叫花子緩緩抬眼瞧瞧那人，突然開口道：“你這是在找死！”
聽那個小叫花子的說話之聲，似是許久已未曾開口說話，聲音生澀沙啞。逍遙聽見那小叫花子說話，心頭一震，竟覺得這個小叫花子的聲音有幾分熟悉。回想這一路走來，這還是第一次聽那小叫花子開口說話。
那人冷笑道：“你終究還是開口說話了，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你且說說，為何我是在找死？”
那小叫花子緩緩說道：“你本該一一擊破，現下卻是三人都在這裏，你以一敵三，之前你不是已逃過幾次，此時又有幾分勝算，還不是在找死！”
那小叫花子說話逐漸平緩如常，逍遙再聽其言，陡然間站立起來，直直盯看着那個小叫花子，心中震驚不已，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的聲音竟會是那個人的！
那人卻道：“要決出勝負，就要看天時地利人和，此時我佔盡天時，在此地我佔盡地利，而你們三個卻不佔人和，究竟誰的勝算更大一些？再且說，我早已看透你，好幾次沒有拆穿你，為何偏偏在此刻要拆穿你？”
那小叫花子道：“你自詭計多端，誰人知道你心裏是何打算。我也沒有興趣猜想，你若擋了我路，我便殺你。”
那人冷笑，指指逍遙，又對小叫花子說道：“比起他，我更喜歡你，或許你我還能成為朋友！”
那小叫花子冷冷道：“我不需要朋友！”
那人道：“其實你和我很像，都是復仇者，或許還有着同樣的仇人。”
那小叫花子冷冷道：“我的仇我自己會報，不需要其他人，我更不需要朋友。”說罷，那小叫花子伸手撥起亂髮，露出了大半張臉來。
逍遙、華羽、華如嫣、藍染、花生五人看到那小叫花子面龐，心中震驚不已，萬沒想到竟會是他。
那小叫花子面龐雖是髒兮兮，但仍能讓人認出，他竟是武當卓青雲。
那人道：“他便是破廟中的第三個高手。”
那夜在破廟之中，那人初次出現在破廟廟頂，居高臨下，瞧見最早察覺他在廟頂的三個人，一個是逍遙，一個是老叫花子，第三個便就是裝扮成小叫花子連逍遙幾人都認不出來的卓青雲。而在不久前，石室當中逍遙護體神功與那人馭劍之法比拼發生刺耳之音，旁人都痛楚難當，唯有卓青雲裝扮成的小叫花子不受其擾。
卓青雲比之從前更加消瘦許多，雖已露出真容，卻不曾看過逍遙、華羽、華如嫣、藍染、花生五人一眼，好似不認識他們五人一般。那聲“我不需要朋友”響在逍遙、華羽、華如嫣、藍染、花生五人耳旁，不知卓青雲是不是有意說給無人聽得。
卓青雲看看老叫花子，開口道：“老叫花子，事已至此，你我之約就此作罷，你已儘力，我不會再為難你，也不會為難你這幾個不爭氣的孫子。”
原是卓青雲打敗老叫花子，更以那幾個小叫花子的性命要挾，他假扮小叫花子混在一起，以避開諸多武林中人的追殺。這一切那幾個小叫花子至始至終都不知曉罷了。
那幾個小叫花子此刻間也是感到卓青雲身上的戾氣殺氣，全都不自覺的退去好幾步，離着卓青雲更遠些。
那人緩緩道：“破廟中的三大高手，以他內力最高，你次之，老傢伙第三。此番諸多武林中人前來此地，其他人我根本不放在眼裏，唯有你們三個我不敢小視。起初我並不知道你們的底細，只道你們也是同那些居心叵測的武林中人一樣，來此地只是覬覦此處的寶物。隨後幾次與你們交手，試探你們的武功。之後更抓來些江湖中人，我還沒有嚴刑拷打折磨他們，他們便將所知盡數告知，我大抵可以猜測出你們的底細。”
說罷，那人指指肩膀被短劍釘在石壁上孟掌門，道：“這位孟掌門、孟盟主，打着為武林除害、誅殺你這個武林公敵‘殺人惡魔’的幌子，凡有命案全都推到你身上，一路尋至此處，只為偷盜這裏的寶物，現在他就在這裏，我把他交給你，算是給你的見面禮了，該如何處置他，悉聽尊便！”
孟掌門驚恐得看着卓青雲，江湖中盛傳“殺人惡魔”手段殘忍狠辣，令人聞風喪膽，實則孟掌門並未見過此人。此刻看到卓青雲在此，不過是個瘦弱的年輕人，卻是滿身戾氣殺氣，與那怪人相較有過之而不及，想起自己這一路的遭遇，身上已是多處傷痕，此刻在這般情勢下，定然是沒有了活路，孟掌門心灰意冷，慘笑着看看卓青雲，說道：“你就是那殺人惡魔，我卻從來沒正眼看過你，你快些來殺了我吧！”
卓青雲冷眼只盯看着孟掌門，緩緩道：“你那麼急的想死，豈不便宜你了。”說罷，卓青雲上前幾步，直走近孟掌門身前，伸手卻是撥出插入石壁中老叫花子的黑鐵拐杖。
卓青雲將那根拐杖扔給老叫花子，老叫花子隨即一把接住。
那人又道：“你本是武當名門正派的高徒，卻會成為武林中人人人聞風喪膽的殺人惡魔，是何緣故？”
卓青雲冷眼看着那人道：“這裏的無數寶物有你守護，怎都不見了，又是何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