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終釀慘劇
日子一如既往地在風風火火的忙碌中流過。
十月份的天氣,一天涼似一天。
花影的心情也慢慢平復下來。韓寧覺得沒法面對老師,家長也覺得沒有面子,給孩子轉學了。
濱海中學是一所公立、寄宿制學校。位於市中心,教學質量一流,師資素質較高,設施完備,很受社會名流青睞,是很多家長心目中的首選。
由於是寄宿制,所以教師們都有晚自習,班主任還要輪流值班,負責學生安全。
可是,也因為如此,學校的老教師們拉家帶口,都不願意做班主任,因為自己的孩子在家裏沒人管,確實也成問題。班主任的工作大多是像花影、子炎這樣一些沒有結婚的年輕人或者是一些男老師來擔任,當然這只是理想的狀態——學校人手不夠,很多老師也必須克服自身困難頂上去的。
寄宿制的問題還有很多。比如,真的影響老師們的家庭和諧穩定,濱海中學的離婚率比其他學校都要高。軍嫂辛苦,其實,做老師的老公也不易。
上完課,來到辦公室。
辦公桌上,赫然擺着一大束康乃馨。
“花影,你回來了,你的花。”寧芯說。
“誰送的?”花影很詫異。
“你猜?”寧芯打趣她。
花影看看花,裏面有一張卡片。拿出來,上面寫着:“花影老師,最近辛苦了!”落款赫然是703班全體學生。
“感動吧?教師節沒送花,現在想起來送花,說明你們班的孩子還是很有心的!”寧芯說。
花影也很感動,心理暖暖的,忽然覺得這份工作的價值和意義。為了孩子,還是值得!
正出神間,忽聽得有人說:“周主任,我請假哈,腰椎間盤突出又犯了。”李教師說。
“快去看看吧!”周主任答應完李老師,又對組裏的其他老師說,“大家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哈,別太生氣上火的,咱們優秀的張老師剛做了聲帶息肉二次手術,劉老師剛又因為生氣栓着了,才40多歲。還有我市的一名高中老師,在家批作業突發腦溢血,所以,大家一定要勞逸結合呀,工作是一輩子的事情,大家不要着急!”
周主任一番話說的大義凜然,深得人心。
“周主任,要不,我也去趟醫院吧!我頭疼!”孫老師弱弱地說。還是孫老師,孫老師調到這個學校也就兩個月吧,比較內向,不願意說笑,經常都是默默聽着大家聊天。
“你一個人行嗎?要不要我陪你或者告訴姐夫?”花影說。
“不用,不用告訴他,告訴他他不會讓我去的,總是說我裝的!”
居然有這樣的人!
“那我陪你吧!”
花影陪着孫老師去醫院,拍了CT,顯示有點小淤血。醫生說,最好輸輸液。
時間已經是中午了,孫老師擔心孩子還在學校,沒人接,就打電話給她老公。
孫玉霞的老公電話那頭說了什麼,花影沒聽到,但她分明注意到孫玉霞的臉色漸漸暗下去,一點光彩都沒有,只剩下悲戚和氣氛。
正在辦着住院手續。
孫玉霞的老公來了,一臉的不屑和蠻橫:“你住院了,誰給孩子做飯吃?誰接送孩子上學、放學?”
“我就辦個住院,輸輸液就行,輸完就回去!不耽誤什麼!”孫玉霞爭辯道。
“哥,你看,孫姐醫保什麼都有,住院也不花什麼錢,挺好的呀。”花影幫着孫玉霞說。
誰知孫玉霞的老公卻暴跳如雷:“又是你呀!你可真樂意管閑事!我們家的家務事,用不着外人插嘴!”
“哥,話不是這麼說的,孫姐是我們的同事,學校領導讓我陪着她......”
“那行,現在你可以走了!”
孫玉霞哭了,她是個要強的人,家醜不可外揚,她不願意看到自己的老公在大庭廣眾下和自己的同事爭吵。於是,她對花影說,你回去吧,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花影很心疼她,站在原地,看着孫玉霞被她老公拖走了。
可是,花影怎麼也沒有想到:這竟是最後一面!
第二天,孫玉霞沒有來,花影不放心,打電話,聽孫玉霞的聲音極其疲倦,嘶啞。
下午再打電話,卻沒有人接。
到了下午三點多,樓下來了一撥警察。花影似乎看到薛斌的身影在其中,她也很疑惑。
但她到底也沒有多問。剛低下頭,想要批改作業,卻見寧芯驚慌失措的跑進了,像丟了魂一樣,滿眼淚水。
“你怎麼了?”花影握着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冰冷。
“警察來了......”
“我看到了呀!出什麼事了嗎?”
“孫姐,沒了!”花影只覺得耳邊像想起了炸雷一般,轟的一聲,她就癱坐到椅子上。
“怎麼回事呀?為什麼會這樣?”花影哭着問。
“我也什麼都不知道呢!就聽周主任和薛斌說了這麼一嘴,他們一會能上來調查,我就跑來告訴你了!”
寧芯和花影的眼淚一個勁的淌着,雖然只有兩個月,但這短短兩個月,大家已經感受到孫玉霞內心承受之重之多,她活得太辛苦,太憋屈,太不易了。
薛斌一行人並沒有來到辦公室,因為怕影響學生們學習,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最後決定去會議室。
周赫打電話給花影,讓她到會議室做個簡單的詢問。
花影放下電話,剛要走,忽然想起了什麼。她在桌洞裏一陣扒拉,找到孫玉霞十一期間去醫院的檢查化驗單和那份醫院做出的簡易輕傷證明。
“請坐,花影老師,今天下午三點,我們接到鄰居報案,說孫玉霞家情況有點異常,去了以後,發現孫玉霞已經死了。孫老師的丈夫堅持說是突發急病,因為她最近一直有頭暈頭痛。而死者姐姐堅稱是家暴致死,是謀殺,所以我們就是來調查一下,你能說說這兩次你去看望孫玉霞和陪孫玉霞去醫院的具體情況嗎?”
花影如實的都說了。
“那好,花影老師,您下午如果沒有課的話,能否配合我們到局裏做個筆錄。”
“好!”花影說,“我這就跟你們去!”
一路上,薛斌除了“別緊張”什麼都沒有和花影說,氣氛一度有點尷尬。
做完筆錄,已經下午五點多了。薛斌說,我也要下班了,要不我們一起吃個晚飯吧。
隨便找了一家小餐館,說實話,花影是沒有什麼心情。
“孫老師,真是可憐!”花影說。
“最可憐的是孩子!”薛斌說。
花影點點頭。
“如果是謀殺,孩子怎麼辦?”花影問。
“那估計得給老人撫養,如果老人不願意或者沒有能力,孩子的其他親屬願意也可以。他的情況和小飛還是不一樣,小飛是沒有親人了。”薛斌說。
在父母的悲劇中,受傷害最深的永遠是孩子。
花影眼前又浮現出,孫玉霞那個虎頭虎腦,又有點膽怯的孩子。
“希望不要給孩子留下什麼陰影才好!”花影獃獃的說。
“那你可以多給他疏導疏導呀!”
“我怕沒有機會呀!說實話,我不希望孩子判給他的爺爺奶奶,我因為仇視他老公,連帶他一家人都討厭,怎麼辦?”
薛斌笑了:“那是人家孫子,老人一般不會不疼的,真沒想到,我們花影老師也有這麼憤慨的時候!”
花影也發現自己不理智,淡淡的笑笑。
“我看檔案上寫着,孫老師的孩子好像是12歲了,應該馬上就上中學了,到時你多關心一下就是了。”
“你可真仔細。”花影說.
的確,孫玉霞在世的時候就經常說,她調過來,一方面是領導照顧,一方面也是為了孩子,因為孩子明年秋天就上中學了,想把孩子帶在身邊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