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像一隻受傷了的黑貓
星期二的晚上,雨來到了家庭教會。一個安靜的四合院裏。男女一起總共有二十人左右。更像是一個小型的聚會。開始由一個人領着大家一起讀聖經,接着唱聖歌。最後一起分享感受。整個過程有一個中年婦女主持。中年婦女膚色黝黑,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犀利無比,身材魁梧。很有女版張飛的氣勢。
“付小雨,你上來與兄弟姐妹分享一下。”
雨一臉驚恐的表情,她故作驚呆狀看着黑臉女主持。
“別瞪眼了,就是你,來。”
雨一步一步移到前面,就幾步路而已,她像是走了很久。大腦空白,她不是第一次上來分享了,但這次間隔時間太久,而且下面也沒有她的空哥,再加上最近的心情,難免心煩意亂。這次過來更多的是回來回憶這裏曾經溫暖的那些回憶。她只不過想安靜的坐在人群中,安靜的回憶着有空哥身影的那些日子。只有那些零碎記憶片段,能讓她心裏變得寧靜歡喜。
黑臉婦女主持摟着雨的肩膀:“大家還記得小雨嗎?特別乖巧的一個女孩子,心靈手巧,會做衣服。新來的也都認識一下,付小雨,在高級服裝定製工作室里工作。家裏還有自己的服裝廠。”
雨被說的面紅耳赤,但她知道這裏的規矩,既然上來了就一定要說點什麼的。看着黑臉婦女主持莉莉姐那不容反抗的目光。她想起了第一次來到這裏的那天。聚會結束后朋友帶她來到莉莉姐跟前說:“莉莉姐,請你給我的朋友小雨做禱告。”
那時小雨剛結束與一個男人的關係,她又一次被拋棄了,被扔了。她自己割傷了自己。好幾道口子鮮血淋漓。醫生診斷她為中度抑鬱症。好友大圓子帶她來到了這裏,現在大圓子已經去了俄羅斯。
那時的莉莉姐就是這樣的不容反抗:“來吧,孩子,把手給我,閉上眼睛。主啊!請你趕走這孩子身上所有的傷痛,所有的苦難,所有的疲倦,帶她回家……”說到這裏時雨就已經泣不成聲,淚如雨下。
她立刻調整自己的呼吸,腦子裏迅速整理一下自己要說的話:“各位兄弟姐妹好,我自己就不多介紹了,剛才莉莉姐已經說了。因為確實有段時間沒過來與大家一起分享,離開的這段時間,非常想念這裏的一切。這裏的光,這裏的笑容。一次性杯子裏的熱茶,還有糖果。還有……”雨嬌小的身軀慢慢悠悠的蹲了下去,失聲痛哭起來了。
莉莉姐使了一個眼神,有二個女孩走過來扶起蹲在地上的雨。雨的哭聲漸漸的失去了控制,開始嗷嚎大哭。那哭聲聽着撕心裂肺,讓人恐怖。二個女孩把雨扶到了另外的一個房間裏去了。
雨坐在沙發上掩面大哭,近於哀嚎。她們給雨找來毛巾,給她擦臉。拍着她的肩膀,不過這一切都不管用。雨依舊哀嚎,聲音越來越凄慘。不一會呼吸開始斷斷續續的,哭岔氣了。身體開始抽搐,那樣子有點嚇人。很難想像她這麼嬌小玲瓏的身體裏能發出這種哀嚎。
又過來二個人,有一位緊緊的抱着她說:“呼吸,深呼吸,寶貝,不怕不怕,我們都在陪着你。想哭你就盡情哭。”
其中一個女孩說:“要不要去醫院啊,你們看她在抽筋呢。”
另一個女孩說:“在看看,不行再說。她原來也是這樣,哭暈過去好幾次呢!”
慢慢的雨的呼吸沉了下來,大家餵了點溫水給她,她的眼睛已經紅腫,身體依舊在抽搐,哭聲也鬆弛了下來,可是一會兒突然又開始嗷嚎大哭起來。就這樣反覆折騰了幾個來回后,依舊沒有停下來了意思。
時間已10點多了,大家都陸續離開。莉莉姐用她那獨有的粗獷嗓音問還在抽搐的雨:“怎麼樣,寶貝,好點了嗎?你看看咱們給誰打個電話過來接你吧!回去好好睡個覺,明天啥事沒有了。”
雨低頭不語,頭髮已經亂的如荒草叢生般。妝也哭的慘不忍睹,有人拿來毛巾給她擦臉。莉莉姐再次用一種堅決的口吻說道:“時間不早了,明天一早大家都還要上班呢!打電話叫人來接你還是我們送你回去。你趕緊的啊!”
雨:“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她說的含糊不清。
莉莉姐:“胡說八道呢,這咋能讓你自己走。別扯了。你家住哪?我讓她們送你。”
雨:“我叫人過來接我。你們趕緊回吧!我在坐一會兒,麻煩大家了。”說完雨開始找自己的包包,一個女孩把雨的包包遞給她。雨拿出手機上下翻着。打給誰呢?她真的不知道。此刻她已經清醒,頭疼的厲害。剛才發生了什麼她腦子裏還是有意識的,但具體細節記不清楚。她知道她哭了,哭到什麼程度,為什麼哭她完全不知道。就像做夢一樣。
李雲兒的車停在了四合院的門口。她迅速的下車走進院子裏。看到了狼狽不堪靠在沙發上的雨。一言不發的蹲下來揉揉她瘦小的肩。
雨:“走吧!”
李雲兒點點頭,安靜的扶着她一起走出院子。
車子行駛了一會兒后,李雲兒:“你能回家嗎?不行去我那吧。”雨看着車窗外的夜色一言不發。那一頭凌亂的髮型突然顯得那樣的滑稽。
李雲兒把雨帶回了自己的家。安置在書房裏的沙發床上。整個過程雨依舊一言不發。李雲兒也沒多說話,簡單客氣交代幾句,放了一杯熱巧克力和二塊鳳梨酥在茶几上。
從接到雨的電話開始,這整個過程簡直就是詭異。李雲兒躺在床上看看時間,12點了。雖然有很多問號在腦海里,但是她還是很快睡去了。
早上起來書房的門開着,李雲兒走進去裏面收拾的很整齊,雨已經不在了。熱巧克力的杯子已經空了。鳳梨酥下面壓了一張便簽紙:昨晚麻煩了。就這五個字,多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李雲兒看完把便簽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里。她心裏想着:呦,小丫頭片子,這麼拽。
李雲兒開始梳洗打扮,她不確定雨會不會去上班。如果她不上班,她必須要請假,工資肯定是要扣的。魏姐不在簡直就是失去一隻手。想到這裏一會兒得趕緊問候一下魏姐了。李雲兒拿起電話,覺得現在時間不對,這個時間如果電話平時都是交代魏姐今天的主要活兒。太早了,還是晚上下班以後在打吧。
李雲兒來到工作室,看到雨已經坐在縫紉機前面了。
李雲兒:“呦,這麼早。”
雨:“雲兒姐,早。”
二個人如往常一樣的打着招呼。似乎昨晚的事兒壓根就沒發生過。起碼雨是這樣的態度。李雲兒放下咖啡脫了外套也準備開工了。
此刻模特男正在雲魚工作室的樓下。他今天要到一樓的一家男裝公司裏面試衣。公司裏面擠滿了等待試衣的男模。一屋子的高大俊俏年輕的男子,那場面可是壯觀。任何一個女人見了也會心跳加速,不知所措。女人見了美男同男人看到美女本質上是一樣的心情。區別在於看的具體部位不同,男人看胸,腿,臀。而女人會看眼睛,嘴巴,鼻子。
模特男在眾多模特男中依舊是那麼的與眾不同。不是因為他的身高,體重,顏值這些指標與其他模特男有所區別。而是他身上有一種難以描述的陰鬱的氣質。他有時候就像一隻受傷了的黑貓,你想輕輕的走到他的面前去關心他,呵護他。而又被他那雙眼睛嚇到,說是嚇到不準確,應該是被迷惑到,被捕捉到。他的眼睛冰冷冷的看着你,卻又感覺那裏面有着數不完的鉤子,每一個都鉤着你,並深深的鉤進里你的身體裏。你會疼,可是你就是無法擺脫。
此刻的雨就是這樣的滋味。她的身體猶如被無數個鐵鉤着緊緊的鉤住了。每一個鉤子都深深的鉤進了她的皮膚里。她已經血肉模糊,卻早已經忘了疼。模特男對她的態度讓她感覺就像把身上的鉤子一個個的摘下來。連皮帶肉的。
模特男試衣出來后準備離開,走到樓門口。糖大聲喊到:“嗨,帥哥。”模特男看了一眼糖:“你好。”
糖:“來看雨嗎?她不在嗎?”
模特男:“不,來,來試衣。”
糖:“噢,那不上來坐坐,雨在的。”
模特男:“不,還有事,先走了。拜拜。”說完轉身離去。
糖詭異的笑了笑也轉身離去。
進了工作室,糖立刻就大聲說道:“雨,剛才樓下看到你的男朋友了,還以為他來看你的。我叫他上來坐坐就是不肯。扭頭就走了。”
雨:“噢,是吧。”
糖看着雨嬉笑道:“長的上真好看,越來越帥。”
雨:“我怎麼沒覺的。”
糖:“切,少來,你這是站着說話腰不疼。雲兒姐,你說是不是啊?要是有那麼一個帥哥在我身邊陪着我,我可以少活十年。把那十年給他,讓他可以去照顧更多的妹子。好東西絕對不能獨享。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李雲兒:“喝多了嗎?進來就說胡話。感緊幹活兒。”
“我說的一點沒錯,所謂忠貞這件事根本就經不起推敲。身體劈腿和精神劈腿你接受那個?還有就是你會不會劈腿?二情相悅沒問題,但是做人不能太自私。我發現不管什麼情感,親情友情愛情,都他媽的一個揍性,都擺脫不了人性的最大,最隱秘的弱點,就是自私。認為這東西,這人是你自己的。你可以擁有但是不能佔有。明白嗎?一字之差千里之外。”糖說完了就哼起了千里之外的歌。
李雲兒:“信息量太大,我得消化消化,倒帶,我在聽一遍。”
糖和李雲兒都笑了。雨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