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較弱體質
宣赫雙手環胸,懶散倚靠在樹榦上,目視前方,饒有興味道:“陳嵩,不學無術,橫行霸道,人見人憎,好男色,有一心頭好,發誓非他不娶,轟動全城。后受過重傷,醒來之後性格大變,成了溫順懶怠之人。涅槃歸真,白水鑒心,我認為只是個可笑的傳聞,人心起始如同白紙,一旦浸染了晦暗之色,怎能恢復如初?你當真相信那湖靈的話?”
湖靈的原身就是一水寶寶,圓潤潤一個還生出了手和腳,非常可愛。
宣赫的話引起它的不滿,懸浮其跟前,插腰道:“我本至純至靈之物,能感應世間聖潔,你多浸染於人界三垢,心中黑暗遠勝於光明,你自己不信,還要拉扯別人和你一起不信,你們拿捏着我的弱處,還質疑我的話,太欺負人了。”
宣赫目光游移到湖靈身上,眸眼幽深,扯着嘴角,拉長語調道:“欺負人?你是人嗎?這叫欺負?果然是至純至靈之物,不懂得人心險惡,需要我再多給你長長見識嗎?”
湖靈驀然覺得周遭圍繞着一層陰惻惻的寒風,宣赫看着它的目光非常不友善,看似在笑,但那笑容下隱藏着某種不可言喻的血腥感,它猛然閃到荀燁背後,怯怯道:“他……好可怕。”
荀燁從伊始到現在,目光不曾從陳嵩身上離開過,於宣赫和湖靈之間的話不問不答,眸色深沉,誰也看不出裏面隱藏着何種思緒。
這才不到一天,陳嵩就頂不住了,頭腦昏沉,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不怪他這般嬌氣,這是自那次重傷醒來之後落下的病根,身子骨變得薄弱,稍微劇烈運動,他就會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不想出門的原因除了心態憊懶之外,身子也是其中一方面。
王狗蛋見陳嵩臉色異常蒼白,大秋日裏額頭還佈滿細細密密詭異的汗水,明顯是身體受不住了,也開始着急勸說道:“我說嵩子,你這是何苦呢?你沒瞧見那小崽子的態度嗎?你就是跪死在這兒,他也不會有半分憐憫,你這又是何苦呢?走,我送你回去。”
陳嵩搖頭,有氣無力推開王狗蛋的手道:“還認我這個朋友就不要動我。”
小蘋果大男人一個,一把鼻涕一把淚,直朝陳嵩磕頭抹淚道:“少爺,算我求你了,咱們回家吧,你的身體經不起這麼折騰啊,咱們回去吧。”
陳嵩伸手放在小蘋果頭着地的地方,啪的一聲,手掌受重力往泥濘的土地砸出一道痕迹,得虧底下不是硬邦邦的地面,不然他非疼死不可。
陳嵩細弱蚊蠅道:“我沒力氣了,你們不要說什麼,不要做什麼,為我省點力氣可好?就這樣靜靜陪着我,好不好?”
小蘋果:“少……少爺……”
陳嵩耷拉着眼皮看向小蘋果,帶着濃濃的求饒意味道:“求你了,小蘋果。”
小蘋果因這柔軟的求饒語氣而陷入呆愣,嘴巴半張着說不話來。
王狗蛋深知發小的倔脾氣,拍拍小蘋果的肩膀,嘆氣道:“聽他的,就是天塌下來,他也是死性不改,咱們替他省點力氣吧。”
花景明擱屋子裏頭的窗縫偷偷注意陳嵩,他能堅持到現在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一開始他的確氣急攻心,回想以往種種心酸痛苦,怎麼能忍下這一口氣原諒他,死都不可能。
花景明篤定他堅持不了多久,頂多一兩個時辰就走,假正義,道貌岸然,他定然是存了什麼壞心思對付他們母子二人。
直到他不吃不喝,蒼白了臉色,明明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羸弱,硬是咬牙堅持到現在,若是以往陳嵩,絕對不可能這樣子,傳聞看來是真的,性子大變的他,較之先前簡直判若兩人。
花嬸看著兒子臉色多端變化,知子莫若母,他動了惻隱之心,如何瞞得了她的眼睛,便循循善誘道:“若沒有陳老爺,我們母子倆早已成為了一抔黃土,明兒……”
花景明冷漠道:“我要睡覺了。”說著直接上床鑽進被子裏,只露出一個頭頂。
花嬸深感無奈,能說的她都說了,關鍵是他要自己能想清楚。
陳嵩的變化讓花嬸至今都回不過神來,猶如做夢,臂上的疼痛告訴她一切都是現實時,她今天一整天都處在恍惚當中,做什麼都心不在焉,望着往外的陳嵩,心情着實複雜難辨。
陳嵩還能維持這跪姿,純粹靠着毅力和疼痛感在支撐,寬大的袖子下她的手正掐着大腿肉,死死擰着不放鬆,他的耳朵嗡嗡直響,眼前介於模糊和清晰之間,混雜難言,夜風帶起了一絲涼意,脖頸處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胸悶鬱結,他感覺快要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隱在暗處的宣赫吹了一聲口哨:“我覺得他要死了。”
荀燁眼瞼微動,垂在身側的手指一動,一道光華飛速直奔沒入陳嵩體內,浮光幻影,不及入眼,悄無聲息。
陳嵩驀然覺得渾身不適感消失了,大腿不酸不麻不軟,腹中湧現一股暖流,傳達到四肢百骸,他瞧着腿下的泥濘土地,明明是地面,卻仿若跪在棉花上,我娘的乖乖,這……這突然之間是怎麼了?迴光返照,然道他真的活不過明天?
宣赫眉眼挑起詫異,嘖嘖出奇:“先是調動部分魑魅成立噬影,一出手就將血牙團連根拔起,緊接着現在又用玄力護着他,荀燁啊荀燁,我怎麼不記得你是這般熱心腸的人了,連我都不曾享受過這待遇,真真是羨慕死我了。”
荀燁依舊沉默不語,湖靈卻探出個頭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黑心腸嗎?”
宣赫細長的眼尾勾勒出一抹愉悅:“哦,我黑心腸?”
湖靈噌的立馬縮回去,這男人明明不曾生氣,嘴邊時常掛着笑容,卻總是無端讓人覺得驚悚,彷彿是勾人魂魄的地獄使者,跟他說話,湖靈都能起一身的雞皮疙瘩,自古正邪不兩立,它是純靈之物,對於邪意最是敏感,這男人給它的感覺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