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劫(二百)

無雙劫(二百)

一月後,沒有陽光沒有生機的屍山,長出了一大片綠意盎然的竹山林海。

白骨屋前,烏髮青袍的男子,正低頭撫摸一株沒精打採的綠竹,片刻后,那株綠竹就昂首挺胸,恢復了生機。

男子滿意的看一眼,逕自走到下一株“生病”的綠竹前,緩緩注入自己的靈力,然後又走到下一株綠竹前……一月來,男子照顧這片竹林,就像照顧一個孩童,盡心儘力,無微不至。

這片本不該存在於屍山的竹林,才會長得這般好。

有了它,白骨屋不再顯得那麼冷清,屍山,不再如從前那般陰鬱。

小竹端着食盒走到魏然身後,見他身形比往日憔悴了一些,萬分心疼,將額頭擱在他的後背,悶悶開口,“屍山本就不適合外界的物種生存,你這樣費心,都瘦了,我很擔心……”

魏然回身圈住她,“明日我們成婚,這片竹林就是我送給你的新婚禮物,自然是要多費心的……你也不必擔心,再過幾日,竹林適應了環境,長勢平穩,我便不用時時以靈力照拂,它們亦可自行生長。”

“可是……”小竹看着他清俊的臉龐,“你不必為了我這麼辛苦,這樣,我心裏反而難受。”

“讓你難受的事,那我便不做了。”

魏然牽着她的手,走到竹林旁的小亭子中。

蒼月清暉灑落亭中,紗幔飄拂,竹影搖曳,檀香縹緲,魏然素手泡茶,清雅茶香盈滿鼻尖,別有一番韻味。

他抬眸遞過一杯溫茶,小竹抿了一口,捧着茶杯對他粲然一笑,“我好久沒聽你彈琴了。”

魏然笑道,“今後,我可日日彈與你聽,只怕你會厭膩,”

小竹搖頭,“不會的,不論聽多少遍,我都不膩。”

魏然含笑不語,輕輕一揮手,天一琴就擺在面前,對她道,“有沒有想聽的曲子?”

小竹支着下巴,歪頭想了想,說道,“忘憂曲。”

魏然撫琴的手微微頓住,那日,他曾在桃林中為茵竹彈奏此曲,茵竹為此曲伴舞,歲月靜好,卻一去不返,今日,小竹讓他彈奏此曲,卻不知為何……

小竹見他低眉不語,問道,“怎麼了?”

他道,“你為何想聽這首曲子?”

小竹故意撅嘴,嗔笑道,“你曾為她彈過一次,現在也要為我彈一次,還得比上次更好聽。”

魏然啞然,笑道,“好。”

琴音響起,小竹雙手捧臉,靜靜聽着琴聲,望着他專心彈琴的模樣,心裏某處悄無聲息變得柔軟甜蜜,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揚起來。魏然抬起眼,見她一臉陶醉,不由也浮起一抹溫柔笑意。

琴聲像是一捧佳釀,沁入心田,連空氣都讓人忍不住沉醉。

魏然抱着睡熟的小竹放到榻上,俯身替她蓋好被子,走出了房間。

他在骨屋周圍轉了一圈,所過之處,都被他施法變出新婚需用的紅綢帳幔,最後,他停在門前,稍稍打量片刻,骨屋此刻處處喜慶,宛然一戶凡塵人家即將辦喜事的樣子,但他卻蹙着眉頭,還有哪裏不滿意的樣子,片刻后,抬起手,往空中輕輕一彈指,屋檐下就掛了十幾盞喜字燈籠,紅光照亮他清俊眉眼,他這才滿意,踱步走回屋中。

翌日,小竹睜眼后,看見屋中陳設和往日大不同,大到傢具擺設,小到燭台碗筷,都儼然是昔日在贈夢閣中見過的模樣,一切雖仍然樸素,卻是她最為熟悉的樣子。她起床,去屋外洗漱,沒多久,興奮地跑回來,爬到隔壁屋子魏然的床上,捧着他的臉就猛的親了一口。或許是聲音太過響亮,魏然睜開眼時,尚有幾分驚訝。

小竹摟住他的脖子,“我愛死你了,魏然。”

魏然還有些迷糊,揉了揉眉心,“怎麼了?”

小竹提醒他,“那些佈置,我很喜歡。”

他這才笑道,“喜歡就好,”頓了頓,看着她的雙眼,“今天是我們成親的日子,雖然沒有親人朋友見證,不過,有你,我亦很滿足。”

小竹咧嘴笑道,“有你,我也很滿足。”

魏然握住她的手,“走吧,我們去試試禮服。”

撫摸着禮服上的刺繡竹紋,小竹有些眼眶發熱,一滴淚毫無預兆的垂落。

感受到身後人的沉默,魏然轉過身,擦去她眼底淚痕,靜靜凝望她片刻,然後微笑着,脫去她外袍,將禮服一件件為她穿上。玉帶金鉤,綾羅錦緞,襯着她的雪肌花顏,美好奪目得讓他不舍移開目光。

小竹抬起手指,碰到他腰間玉帶,停留一瞬,像是鼓足了勇氣,對他起唇笑道,“你也換上。”

魏然點點頭,卻站着沒動,任由她笨拙的,一件件脫去自己的外袍,然後又更加笨拙的,一件件為自己穿上禮服。

只是穿衣服,就耗去了兩人半天的時間,可他始終心平氣和,低眉含笑,看她慢吞吞的動作,看她頰邊暈開的紅霞,就像看一場螢火起舞,流星陷落,任那浪漫而絢麗的色彩,勾起心底深處,無限柔情。

她的雙手繞到他腰間,手指移動,剛一系好腰帶,就被他驀地握住,魏然俊挺的眉目霍然湊近,呼吸灑在耳畔,“該去拜堂了,良辰吉時,耽誤不得。”

隨他走向前廳,屋子裏紅燭搖曳,紅幔輕拂,當中擺着一方桌案,案上是一支筆,一封婚書。

魏然帶着她走向桌案,拿起筆,在婚書上幾筆落下自己的名字,隨後把筆遞給了她。

小竹看着那封紅色的婚書,上面只不過幾行字,一個名,就讓她忍不住淚濕雙睫。

從茲締結良緣,訂成佳偶。赤繩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圓,欣燕爾之。將泳海枯石爛,指鴛侶而先盟。謹訂此約。

握着筆,在他的名字旁,小心地寫下自己的名字:林小竹。

魏然擦去她的眼淚,將一塊紅蓋頭罩在她頭上,柔聲道,“拜完天地,就禮成了。”

小竹道,“可是我沒有父母……”

魏然道,“你我皆是不計過往之人,亦無父無母,既如此,那便不拜父母。”

拜完天地,夫妻對拜,魏然含笑對她道,“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夫妻了。”

小竹點點頭,“嗯,我們是夫妻了。”

“接下來,”魏然頓了頓,嘴角浮起一絲佻達的笑意,“該入洞房了。”

小竹開始臉紅心跳,好半晌,才輕輕點頭,魏然一把抱起她,徑直往卧房行去。小竹窩在他懷裏,心臟砰砰跳個不停,竟有一番羞澀難言的滋味。

魏然將她放到榻上,揭開她的蓋頭,見她雙頰紅的可憐,眼神也躲着他,不知該看向何處,半晌,他打趣道,“前幾次你抱着我啃時,可不是這般模樣。”

她倏地抬起頭,“我,我那是……”

“是什麼?”

她咬着下唇,好久才囁嚅着出聲道,“情之所至而已。”

“情之所至,”他輕聲重複這幾個字,抬起她的下巴,湊近她唇邊,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此時此刻,我亦如是。”

唇齒摩挲不知多久,她抖覺身體一涼,想低頭去看看衣服去了哪裏,卻被他按住后腰往床帳里滾去。內里昏暗,她也頭腦昏昏,模糊間,只看得見窗外顛倒搖曳的竹影。

四年後。

一天清晨,她被院子裏孩童哭鬧的聲音吵醒,隨即,她聽見熟悉的聲音,帶着那人獨有的溫雅,此刻,語氣里卻多了一分不耐,她一聽,便知道他是在哄孩子。

“我做的粥比你娘親做的可口多了,你為何吵着要吃你娘親做的?”

“我就要吃娘親做的。”他懷裏的奶娃娃氣鼓鼓地推開了遞到嘴邊的勺子。

“乖,再吃兩口,吃飽了父親帶你去別處玩,我們別吵着你娘親……”

“娘親,娘親!”

奶娃娃看見自己娘親推開門走了出來,頓時兩眼放光,蹬着小短腿從父親膝上跳了下來,朝他娘親歪歪扭扭的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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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華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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