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強硬霸道

第73章 強硬霸道

靜默了兩秒,江棠低聲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她實在找不到質疑唐游川的理由,因為唐游川仍舊躺在他自己的那個位置上,而她卻從床的這邊,躺過了楚河漢界,鳩佔鵲巢似得扒拉在他的身上。

總不能說是他把她抱過去的吧?

別說唐游川干不出這種事,退一萬步講,他即便這麼做了,她也沒有任何證據。

沒證據,那就是侮辱,江棠不敢污衊活閻羅,除非她活膩了。

乖乖地低頭認錯,否則保不準兒唐游川那嘴巴還要淬什麼毒往她身上噴。

不知是道歉的效果,還是唐游川真困了,總之他沒吭聲,只是翻了個身,背對着江棠睡了。

江棠坐着,小心翼翼地扭着頭看過去,只看見隆起的被子,以及男人黑漆漆的後腦勺,嘴唇微抿着,感覺喉嚨乾澀難受。

屋外的雨仍舊在下,還而且是越下越大的趨勢,突然一道閃電劃破黑壓壓的天際,透過窗帘衝散了屋內的黑暗,緊接着一道悶雷打破闃靜的夜。

江棠受到些許驚嚇,下意識地想要躲進被窩,但在行動起來之前,被理智攔住了。

一方面是尷尬,另一個是怕再次發生意外事故。

一次鑽他懷裏尚且是意外,一而再,就有故意的嫌疑了,她甚至都能想到唐游川會在第二次會說什麼,譬如:明知自己睡相不好,還非要跟我一起睡?或者:想跟我睡直說,我也不會笑話你。

思及此,江棠是怎麼也沒勇氣再躺下去。

其實江棠也很鬱悶,她睡相一直都挺好的,阮迪跟她睡的時候,總說她睡覺就像被點穴,基本能一個動作維持到天亮,彼時江棠還笑着反問阮迪:“你還整宿不睡守着觀察我了?”

阮迪語塞,那是自然不可能,她又沒病,沒事通宵守盯着研究江棠的睡相干嘛?只是她睡着之前和睡醒之後,位置都沒挪個屁股,才那麼說的而已。

所以江棠才那麼大膽地爬上唐游川這張床,因為她確定自己不會亂滾,雖然睡之前她忘記考慮唐游川會不會滾這個問題,事實證明,唐游川睡得很安分,而她反而莫名其妙往他那裏鑽。

江棠皺眉,也搞不懂自己是抽哪門子的筋。

或許是因為爺爺離世將近兩年頭一回夢見他,她實在太過貪戀那一點虛假的溫暖了,所以才導致她夢裏和現實發生了混亂,不知不覺爬到唐游川身上抱人。

可是,她懵了,他沒有啊,既然嫌棄她纏他身上佔便宜,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踹她下床?

以他的脾氣,那樣才是正常操作啊!

江棠搞不懂,潛意識裏,也不願深想,只安慰自己,他是還沒來得及,然後她呼吸病症發作,他怕她死在這裏,嗯,這樣十分符合邏輯。

嘩啦啦的雨音灌進來,襯得安靜的房間有幾分空曠的詭異感。

夢裏驚醒,又被現實驚嚇,江棠沒了睡意,眼睛炯炯有神,腦子清醒得如同被澆了外頭的涼雨。

因為做了夢,眼前又身處他人屋檐之下,江棠愈發懷念爺爺了,想到心口發漲,酸酸的,她像一尊佛,雙手抱着膝蓋僵坐了幾分鐘,覺着難受,掀開被子躡手躡腳地下床。

然而雙腳剛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原以為床上已經睡着的男人突然出聲,“去哪兒?”

江棠略忖了一秒,曼聲道,“我睡沙發。”

“睡床!”即便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也聽得出他何等強硬霸道。

“不用了。”江棠頓了一秒,繼而波瀾不驚補了句,“我怕睡懵了又占你便宜。”

她拿他的話回敬他,卻也是心裏話。

唐游川躺着沒動,語含不善,“折騰病了,讓奶奶心疼你還是讓她教訓我?”寡沉的聲音如同染了屋外的寒氣,“別給我惹麻煩。”

他並不想管她,也不是關心她,純粹是怕她給他惹麻煩。

江棠呼吸一窒,想說就算病了也不會賴他頭上,也絕對不會麻煩他,但這兒是虞山別墅,一夜之間醒來她生病,老太太知道了肯定是又要指責唐游川照顧不周。

唐游川沒等到她說話,也沒見她上床,忍不住沉聲道,“還不睡,等着我請你?”

江棠咬了下唇,伸手從床櫃拿起那瓶水,擰開瓶蓋,慢慢地喝了幾口,這才一言不發地掀開被子躺了回去,這回江棠是貼着床的邊沿,只佔據了一丁點的地方,中間的楚河漢界被拓寬成銀河的距離。

鬧了那麼一出,江棠花了很長時間才再度入睡,心裏惦記着事,睡得自然就不安穩,這回沒再夢見爺爺,而是夢見自己被一隻惡犬追,惡犬一邊吠一邊露出獠牙,江棠兩手空空不敢肉搏,只能一直跑,腳下卻突然踩空!

“江棠……江棠!”

唐游川站在床尾叫江棠,然而一連叫了好幾聲,她都沒有反應,他沒了耐性,索性直接上手掀她身上的被子,不想被子是被江棠壓着的,他眉頭一蹙,抬手使勁一拽。

結果就是直接把江棠從床邊直接掀翻跌下了地板。

“咚”一下悶響,地板鋪着厚實柔軟的地毯,摔着倒是不會疼,只是直接把江棠從夢裏驚醒了而已。

江棠倏地睜開眼睛,整個人都是懵的,夢中踩空的那一下使得她的心臟懸空,真情實感的后怕,她心跳的速度直線飆升,屁股貼着地毯發愣。

唐游川也沒想到會直接把她從床上給掀翻了,非但沒有心虛,還明目張胆的笑了一聲,江棠聽見他的笑聲,慢半拍地回過魂,臉上頓時火燒火燎的,這麼大個人還摔下床,還當著唐游川的面,簡直太丟臉了!

唐游川心裏笑着,俊臉無波無瀾,聲音沉穩道,“起來收拾一下,走了。”

話音擲下,不給江棠反應時間,他轉身邁步,離開了卧室。

江棠後知後覺,捂着臉做了個深呼吸,不是滾去抱唐游川就是滾下地板,她這到底是怎麼了!

江棠懊惱了幾秒鐘,才從地上爬起來,進浴室洗漱。

刷牙時,江棠想起方才夢裏的惡犬,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條惡犬絕對是唐游川的化身,丫的追到夢裏去折磨她了。

江棠不用化妝,進出浴室前後不過幾分鐘,拿起手機看了時間,發現才六點,這麼早,唐游川有事?不管他有事沒事,現在走她正好也能趕上手術了。

雨還在下不停,江棠推開房門,清晨的冷風迎面刮來,她凍得全身毛孔豎立,江棠本就畏寒,此時身上只有一件襯衫,根本抵抗不住這股冷意,骨氣抵不過寒氣,她當即拿手機給唐游川打了個電話。

一接起,唐游川的聲音就灌了過來,“怎麼?”

江棠說:“太冷了,我從你衣櫃借一件衣服。”

陳嫂給她準備的衣服不是睡衣就是夏裝,只能借唐游川的外套了。

“嗯。”

他不咸不淡地應了聲,不知是清晨空氣凍人的原因,還是因為隔着話筒的緣故,江棠覺得唐游川這一聲,很溫和,他突然這麼好說話,江棠反而不太適應。

唐游川的衣服都是由專業人士專門定製的,沒有任何牌子,但從料子都設計,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偏偏裏面掛着一件某牌子的灰色開衫衛衣,顯得突兀又扎眼,而且還偏小。

江棠困惑,不像是他的風格,這是他的衣服?

拿下來一看,發現領口處還綉了個很秀氣的“川”字,像是人手工綉上去的,猶豫了兩秒,江棠把它掛了回去,雖然它的價值不及衣櫃那些定製,但它自身的存在就顯得太過特別,江棠怕這衣服對唐游川有什麼特定的含義,不敢碰。

最後挑了件厚度適中,面料柔軟的黑色運動夾克。

大宅空蕩蕩異常安靜,傭人們都還沒起來,江棠走出來,看見唐游川坐在客廳里抽煙,看見她,打量了片刻。

江棠的着裝,說得好聽是固定,直白點就是死板,沒見過哪個女人一年到頭是白襯衫黑褲子,不過她臉長得好看,身材好又氣質佳,即使這樣穿,也不會顯得呆板土氣,反而透着一股幹練知性,簡單又大方。

她披在身上的黑色運動夾克,居然還挺合適的,唐游川內心活動挺豐富,面色卻一成不變,淡漠地說,“昨晚說著趕時間,這會兒墨墨跡跡不着急了?”

江棠不想一起來又要跟他對擂,索性假裝聽不見,越過他率先走到玄關處換鞋,穿鞋的時候弄到受傷的腳趾,她“嘶”了下。

唐游川問:“怎麼了?”

江棠沒回應,捂着腳趾緩痛勁,咬着唇忍了忍,小心翼翼地把腳往鞋子裏塞,但是一碰就痛,她沒辦法硬塞。

唐游川瞥見了,眉頭一蹙,沉聲道,“摔下床的時候弄的?”

他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江棠悶聲道,“不是。”

“那是怎麼弄的?”

江棠不想說是踹到了門檻,不想一大早就被他嘲笑自己愚蠢,隨口道,“不小心撞到的。”

唐游川換好鞋,單手抄褲兜,面無表情道,“衣服都借了,不差這麼一雙拖鞋。”

江棠頓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是讓她穿着拖鞋走。

“……”

這人嘴巴一天說話不帶刺都難受,讓她穿拖鞋直說就好,非要拐着個彎嘲一句。

但拿人的手軟,江棠很識趣地沒有回嘴,拎起自己的布鞋站起身,發現唐游川手裏拿着的是她的雨傘。

江棠抬眼看向一旁的櫃枱,再看牆角,也是見鬼了,居然一把傘都沒有,這屋子的人是連傘都不用的嗎?

唐游川推開門,撐起傘,發現江棠還杵在後面,不耐道,“你還走不走了?”

因為昨晚對唐游川“佔便宜”了,江棠今天脾氣格外好,不管他說什麼,擺什麼臉,她都忍了,走過去,站進傘底下,和他一起出去。

雨下得太大,雨傘下兩個人本來就擁擠不足,偏偏江棠為了防止身體接觸,雙臂交叉蜷縮着身體,刻意拉開空隙,結果半邊的身體幾乎是遮不到的。

江棠是不指望唐游川有憐香惜玉的心,把傘往她這邊傾斜,只要他沒把自己扔下就阿彌陀佛了。

正想着要不要出聲提醒他走快點,江棠就感覺肩膀上一沉,剛要抬頭,就被一個強勁的力道拽了過去,她身形微晃,半邊的身體就貼在了唐游川的身上,屬於男人的清冽氣息,帶着淡淡的煙草味,衝破寒氣瞬間包裹住她。

江棠是真的被驚到,眼睛倏地放大,下意識就要推人,然而肩膀上的大掌用力一捏,耳邊同時傳來男人低沉冷漠的威脅,“你再亂動一下就把你丟出去淋雨!”

江棠覺得他是真幹得出,瞬間老老實實的任由他摟着肩膀,沒有反抗,她抿了抿唇,抬起一手稍微擋着臉,悶聲道:“雨傘稍微往前傾,雨水是從前面刮過來了。”

唐游川沒說話,依言照做,甚至微低着頭,配合她的高度,把雨傘往下壓了壓。

他難得如此配合,大概是不想淋雨,又或許是不願意和她待在一小片空間下,想儘快與她分開,江棠卻因為他這個小動作,心頭微微一動。

大雨中,兩人共撐一把傘相依而行,誰也沒有再說話。

江棠是尷尬僵硬,唐游川壓根是懶得廢話。

來到車旁,他先讓江棠上了副駕駛,關車門的時候說不上多溫柔,但卻是江棠與他認識相處這麼久,第一次受到這種待遇,說不訝異不震驚,那不可能,簡直是受寵若驚,她懷疑唐游川腦子進了雨水。

不過江棠不是唐游川,不會在這時候故意找茬,而是知恩圖報,俯身從後座拿了紙巾,先遞給了駕駛座上的他使用。

唐游川抽了幾張隨便擦了下臉上的水珠,而後發動車子駕離別墅。

天色仍舊黑沉,路燈不知晝夜地亮着。

安靜的空間,沉默無聲地在蔓延,車開過時,車輪傾軋過路面的積水,飛濺而起的積水,伴隨着雨水砸在車窗玻璃上的聲響,從四面八方落進來。

車廂里,唐游川目不斜視看着前方的路況,身上散發著令人無法忽視的氣場,江棠單手支着下頜,讓自己盡量不去在意他,側頭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路燈和樹木,漸漸地出神。

江棠想起昨晚上床上的那個擁抱,想起方才他摟肩膀撐傘的姿勢,還有他細心壓傘的動作,這一切都很突然,對於他們來說,也太過親密,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呢?

左思是不可思議,右想是匪夷所思。

江棠發誓自己絕對沒有故意製造機會,而唐游川……他更加不可能。

江棠把腦中各種胡思亂想甩掉,告訴自己別多想,真的全部是意外和巧合罷了,沒必要矯情較真,自作多情。

一路無言,從郊外到市區,因為下雨路況比較不好走,多花了些時間,開進市區,已經將近八點鐘,天色亮了些許,但天空佈滿陽光都射不穿的厚重的烏雲,所以仍舊暗沉。

馬路上的車流逐漸密集,行人路上行人撐着傘行色匆匆趕着坐車上班。

江棠想了想,主動開聲,“你要是趕時間,前面的公交車站放我下來吧,我坐公交回醫院也挺方便的。”

這麼早就趕回來,江棠以為唐游川是有急事要處理,不好耽擱他的時間。

唐游川薄唇一掀,輕描淡寫出聲道,“這邊沒有直達你們醫院的公交,下雨天,出租車都不會往這邊開。”

事實上,他根本不急,但也不會告訴江棠。

江棠說:“那麻煩你找個比較方便的地方放我下去就行。”

江棠雖然在青臨城生活了很多年,但活動範圍基本就是在市區中心一帶,這幾年市政規劃一再發展,郊區這邊變化也很大,她基本就沒來過,眼下外面一帶,看着都陌生。

不想,唐游川張口就說:“你們醫院門口最方便。”

江棠不知道拿不准他這一句是嘲諷還是玩笑,自動帶入玩笑回復,“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謝謝你。”

唐游川輕哼了一聲,“你倒是不客氣。”

江棠說:“我很客氣了,都跟你道謝了,真不客氣的話,我是不會說謝謝的。”

唐游川冷淡地斜睨了她一眼,不慍不火道,“表面上客氣,心裏指不定是怎麼想,你這種人,心裏肯定偷偷罵我。”

江棠心說,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啊,面上卻不動聲色道,“怎麼會?我很感激您。”

“看不出來。”

江棠淡聲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做人要知恩圖報,這一點,我還是懂的。”

唐游川側頭看來,哼了聲,以示不屑。

江棠覺得他今天挺好說話,索性多說了些,“東臨市你出手救了我,我也很感激,你的這些恩情,我都記着了,以後你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儘管開口,只要不是殺人犯科觸及法律底線,我會竭盡我所能。”

提及東臨市,唐游川突然開口:“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了,這就是你感謝救命恩人的方式?”

他突然秋後算賬,江棠啞口無言,有些後悔話多。

江棠低聲道,“我趕時間,一時忘記跟你說了。”

唐游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溫漠的口吻儘是譏嘲,“又是醫院有事?看來你是再世華佗,醫院一刻都不能沒有你。”

江棠臉頰發燙,蠕着唇,半晌說不出話來,她也醫院有事這理由太假,但又不能直接說是因為不想見到他吧?

見她沒反駁,唐游川又輕嘲了一句,“下回找理由也走點心。”

唐游川還是把她送到了醫院,早上八點多,正值上班高峰期,為了避免惹麻煩,江棠特意讓他停在離醫院還有段距離的地方,道謝完從車上下來,前後不過幾秒鐘的功夫,沒想到這樣還是讓人發現了駕駛座上的唐游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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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夫人路子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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