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將變 點心
她差一點直接開口喊住那個婢女,話到了嘴邊了才急急收了回去。
“姑娘怎麼了?”桃紅看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動作,有些不解的問道。
“沒什麼。”澹臺夏悶悶的收回了手,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她的動作。
“姑娘,雖然她看起來是咱們院子的人,但奴婢還是大着膽子要說上一句,這些便都放置着吧。”
澹臺夏懂她的意思,這夜昭如今算是把名號打了出去,同時也招攬了一籮筐的敵人,那些人奈何不了夜昭,就會挑身邊的人下手,沒有家世背景,還是個凡人的澹臺夏是最好的下手對象。
便是桃紅不說,她也不敢這麼輕易地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壓在這個婢女身上,但司空陽昨晚又說了要給她遞東西,她在外面晃蕩了快一上午,只有一個有着奇怪舉動的婢女,她又不得不相信她。
她糾結的頭都快大了。
不行,她就算是不吃,也要看看裏面有沒有東西,澹臺夏直起來身子,對着桃紅說道:“反正眼下沒事,我坐在房間裏待着,你便去找柳綠問個清楚,如何?”
“這……”桃紅有些為難,昨晚柳綠特意囑咐她,說今天院子裏人少,讓她務必要寸步不離的跟在澹臺夏身邊,連眼神都不能挪開一下。
“哎呀!”澹臺夏看她這幅為難的樣子,卻沒有了昨天的體貼和善解人意,直接佯裝生氣:“她是你的主子還是我是!就因為我現在沒個名分,便是連你都使喚不動了是嗎?”
“姑娘息怒。”桃紅嚇得登時就跪在了地上,額角的汗不住的往下滴答,她雙目微紅,眼角已經有眼淚在氤氳了。
“那你現在去問柳綠,我就在這房裏,哪裏都不會去。”澹臺夏故意轉過身不去看她,以防自己的嘴角綳不住笑意。
原來欺負人這麼有趣,怪不得司空陽就愛逗她兩句。
“那奴婢去了,姑娘您可千萬不要自己出去啊!”桃紅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磨蹭的站了起來。
“快去!”澹臺夏的餘光見她還是扶着門框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又催促了一番。
她這才鬆開了扒拉這門框,小碎步跑着去找了柳綠。
澹臺夏一刻都沒有耽誤,她先是端起了那碗黑乎乎的湯藥倒在了室內種植的花盆裏,整碗湯汁都見了底,也沒有任何異常。
澹臺夏有點納悶,難道不是藏在這裏,而是在那碟點心裏?
澹臺夏越琢磨越覺得就是這樣,那婢女不是還特意說了因為去做了這點心才會晚到么,可不就是再給她提醒了嗎!
澹臺夏拍了自己的腦門,心道,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她怎麼就被繞進去了呢。
於是她拿起用來喝葯的小勺,一塊接着一塊的碾碎了精美的點心,這些點心看起來很是可口,可現在澹臺夏沒有一點想吃它們的慾望,而隨着點心的一個個減少,盤子裏除了一片碎渣,什麼都沒有,澹臺夏漸漸有些絕望了。
大約一刻鐘之後,澹臺夏甩了甩碾點心碾的酸疼的手腕,這小身體真是越來越不禁用了,才這麼一點用勁兒就遭不住了,她由衷的開始懷疑自己能不能自己在這個江湖混下去……
懷疑也不行,混不下去也得硬混!澹臺夏只要一想到未來自己可能會死在哪場殺人不見血的陰謀中,就覺得不寒而慄。
太憋屈了!
她整個人又充滿了幹勁兒,正舉着勺子打算對最後一塊點心下手時,桃紅的話從遠處隱隱傳來。
“姑娘,不要碰那些!”
完蛋,她想,那人肯定是被柳綠髮現了,那就絕對是司空陽塞進來的人!
說時遲那時快,澹臺夏沒有絲毫的猶豫就把最後一塊點心直接碾碎。
“咣當。”玉石相擊的聲音響起,澹臺夏心中一喜。
“姑娘,那婢女有些古怪,柳綠姐姐說她從未假手給他們湯藥之事。”
待到桃紅氣喘吁吁的跑進來時,澹臺夏早就捏了那塊玉扳指,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戳着面前已經粉碎的點心殘渣玩。
“我早就猜到了,笨桃紅。”澹臺夏把勺子把所有的點心都碾成了一張餅的形狀,確保沒有人會從這上面看出來異樣,才把勺子懶懶的扔在一邊。
抬眸看着跑了一頭大汗的桃紅,自己主動解釋道:“柳綠是個十萬分謹慎的人,這入了口的東西,她哪裏放心去交給別人,這婢女我見都沒見過,定不會是他的心腹,所以這東西我一看便有問題。”
桃紅聽了她的話,稍微喘勻了氣,咽了口唾沫,問道:“那姑娘還帶她來這裏……若是她身上有什麼武器之類的……”桃紅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我敢將她帶到這裏來,自然是保命的法子啊,傻桃紅,我若真的只有一張臉,又是如何成為未來王后的呢?”澹臺夏的杏眼輕眯,本就嫣紅的唇勾起一抹媚人的笑容,這樣仙氣十足的一張臉上竟又多了幾分魅惑。
桃紅捂着胸口後退了兩步,眼神飄忽,一不小心就和桌面上已經空了的碗對上了視線,她面上剛湧上來的紅暈頓時消退了個乾淨,她幾乎是有些踉蹌的撲到了那個空碗的面前。
“姑姑娘,你,你還是喝了?”她的聲音立馬就含了哭腔,眼淚還沒等澹臺夏反應過來就順着她的臉頰往下流,桃紅抬起手抹了眼淚一把,轉身就要往外走。
“姑娘不急,奴婢給你去找最好的郎中過來。”
澹臺夏被她這一連串的反應弄得措手不及,等到桃紅都快出門了才反應過來急忙喊住了她。
“哎,桃紅,站住,那不是我喝的,我倒了!”澹臺夏一着急就急忙想站起來,但她有些忽略了她今日的穿着,層層疊疊的紗衣疊在了腳下,她一個不下心就踩到了。
“哎呦!”這一摔倒是完全出乎澹臺夏的預料了,她另一隻手裏還攥着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用途的玉扳指,手也被硌的生疼。
桃紅聽見這個動靜趕緊就停住了腳步,轉身看過去的時候,大驚失色。
“姑娘,您沒事吧!快起來!”桃紅當下就不要鬧着去找郎中了,她扶着澹臺夏再次坐回了凳子上。
澹臺夏有些愁眉苦臉的看着桃紅:“這下可能真的要去看郎中了,我覺得我的腳崴了。”
她趁着桃紅半蹲下去看她腳踝的時候,麻利的把手裏攥着的玉扳指塞進了腰封里。
“疼嗎?”她輕輕碰了碰已經通紅的腳腕。
“嘶,好疼。”這下澹臺夏是真的沒有在演了,腳踝處已經碰都不能碰了。
“我去找柳綠姐請個郎中過來。”桃紅沒有絲毫猶豫,拉過一旁的矮腳凳把澹臺夏的腳放在上面,自己就又小跑着去找了柳綠。
這個空閑的時間是完全出乎澹臺夏預料的,不過這不妨礙她利用起來。
她忍着痛將玉扳指從腰間拿出來。
扳指大體上白色的,只有幾縷墨綠色如同煙霧一樣穿梭在一片白玉里,澹臺夏再沒有怎麼去看它的外表了。
她想着,這是什麼意思?
司空陽費了那麼大勁兒,託人送進來的,就是個玉扳指?
澹臺夏略微懂一點鑒賞,這扳指看起來成色不怎麼好,是她去到了鋪子裏絕對不會多看兩眼的那種。
驀然,她想到了什麼。
儲物戒!
她竟然一時間把這個給忘了!司空陽不是說過他曾把一個儲物袋改造成就算是凡人也能自由使用的物件嗎?那這個戒指想必也是和那個錦囊是一樣的作用了!
而且戒指小巧,方便攜帶,對於現在的澹臺夏來說最適合不過了,她把手中的玉扳指翻來覆去的看,越看越覺得好看。
這玉的顏色溫潤大方,幾片墨綠色點綴其間,更是猶如錦上添花,在溫潤中加了些許的俏皮,沒有如同其他的純色玉扳指一樣淪為俗套。
真是清新自然,設計新巧。
澹臺夏光顧着把玩了,連腳踝上的痛都被這股興奮沖淡了許多。
“就是這裏。”柳綠急促的聲音驟然響起。
澹臺夏急忙就把玉扳指重新塞回了腰間。
她們兩人領着的,還是昨天給澹臺夏看燙傷的那位郎中。
澹臺夏倒有些好奇了,難道這整個宮殿裏,只有這麼一位郎中么?
“姑娘稍安勿躁,待臣下為您慢慢診治。”他捋了一把山羊鬍子,放下了沉甸甸的藥箱。
澹臺夏得了玉扳指,現在什麼事都不着急了,也就由着他去看。
時間一眨眼便到了月上柳梢頭之後,澹臺夏在兩個婢女外加桃紅柳綠的幫助下,總算是在洗澡的時候沒有讓手腕和腳踝沾染了水漬,一身清爽的上了床。
她心裏正興奮着呢,才睡不着呢。
等桃紅為她放下了帷帳,又吹熄了燭火后,她小心的把玉扳指從枕頭下拿出來。
這是她在洗澡前偷偷藏好的。
她倒要看看,這個司空陽在送給她的儲物戒里,都放了什麼東西進去,最好都是她需要的,否則。
澹臺夏瞪着眼睛看了一會兒房頂,實在沒想出否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