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林家 寄養
玄魔大陸懸天谷,一座華麗的黑色宮殿浮空在雲層之中,幾道紫色雷電從高處降下,隨着一聲驚天巨雷的劈下,一個男人從宮殿中飛出。
正是玄魔大陸令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大魔頭司空陽,而此刻他衣衫翻飛,眸色紅的好似滴血,顯然已失去了理智,他從宮殿直接御劍而行到懸天谷另一端。
司空陽霸佔靈脈中心懸天谷已達百年之久,這裏除了他的魔宮,人跡罕絕,因此當他看見一戶富足的人家時,混亂的思緒居然有了幾分清醒。
這段清醒也很短暫,一股細小到容易忽略的邪氣如同附骨之疽纏着他,卻又很霸道的佔領着丹田處的靈府,司空陽的靈力就好似與它捉迷藏一樣,每次都抓到一點點就被它溜走,這股不屬於他的邪氣在他身體裏竄來竄去,密密麻麻的疼痛讓他眉頭緊皺。
天空之上,醞釀許久的紫色雷電無法忍耐,順勢而下,一股腦劈在了神情痛苦的司空陽的靈台中,雷電中蘊含的天道力量把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邪氣統統打散。
雷電的範圍密佈了整個懸天谷,它瞬間就變成了一個雷暴中心,那座孤零零的府邸終沒有逃出天道的洗禮,瞬間被夷為平地,甚至裏面的凡人連屍骨都未留下,統統化為齏粉飄散在空氣中。
司空陽身上穿着的衣裳也被雷電燒了個乾乾淨淨,而他暫時無暇顧及這一切,他盤膝在半空中坐下,閉着眼睛吸收天道的饋贈,神情漸漸平靜,靈台也恢復了以往的平和。
他睜開眼,一雙深邃如夜空的眼眸,漆黑如墨的長發柔順的披散在肩上,令他多了幾分雌雄莫辨的美麗,勁瘦的身軀感受到了難得的清涼感,向下一看,眼中閃過幾分錯愕,隨即殷紅的唇勾起一抹笑,手一揮,一身暗紅色的衣裳覆蓋在軀體上,披散的頭髮也順手綁了一根黑色的綢緞束起。
他緩慢站起,鼻尖嗅到了粉塵在空中飛舞的味道,恍惚想起,他出來時看見懸天谷中出現了一戶人家,此刻懸天谷低空空蕩蕩,只有堅硬的石頭陪伴着倔強的荒草,那座突兀的建築不見了。
作為玄魔大陸人人喊打卻無一人能對他產生半分傷害的魔頭,他是沒有什麼多餘的同情心的,只是天道剛剛把饋贈給予他時,他隱約感受到了一絲天機,那戶突兀的人家,有什麼在等着他去取,且對他是極為重要的東西。
伸手招來一陣風吹散聚集在一起的粉塵,目力極好的他看見平坦的地面上,站着一個孩子。
孩子只到他膝蓋,弱小的就像一隻螻蟻,她獃獃愣愣地站在那裏,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個布娃娃。
居然能活下來,司空陽充滿了好奇,他信步走向那孩子,她抬眸,一雙浸潤了春后的雨的眸子就這麼看着他,濕漉漉的好似幼貓,司空陽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你幾歲了?”蹲下來,他和她平視,水波一樣乾淨的眼睛裏倒映着他的樣子。
小女孩兒髮絲凌亂,身上也有幾片血跡,目光隨着司空陽的移動而移動,不哭也不鬧,讓他有些詫異。
他試探着朝她伸出手,女孩兒肉嘟嘟的手沒有絲毫猶豫的就放了上去,司空陽又一笑。
“這體質,我還說為何你能在天道的肅清下活下來,原是上天的寵兒。”
司空陽探查了女孩兒的靈骨,恍然大悟,招來了自己的飛劍。
“既然天道給了你一線生機,我便為你謀個後路,若你不想早日與家人團聚,最好聽我的話。”
玄魔大陸最頂尖的武者可縮地成寸,日行千里,幾個呼吸間,司空陽帶着女孩兒來到了一座繁華的城市。
施了掩人耳目的法術,他如同市井中最普通的凡人一樣,穿過小巷,來到一戶普通人家門前。
懷裏的女孩兒依舊不哭不鬧,看他雲中穿行也不驚訝,司空陽低頭一看,她琉璃一樣的眼珠子滴溜溜的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嫣紅的小嘴兒緊緊抿着,透露出她還是有點害怕的。
“這家人早些年承過我的恩惠,又有後代在我宮中當值,是個信得過去的,只要你聽話。”
女孩兒聞言垂了眸,半晌后,她輕輕點了下頭,半散的髮髻也跟着晃了晃,看起來分外滑稽,司空陽沒忍住輕笑出聲。
她不解,葡萄般的大眼睛瞧着他的笑容,那眼睛太乾淨,他想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不忍紅塵的骯髒事污了它。
“為什麼不殺了我?你給了我機會,我以後一定會殺死你報仇的。”
司空陽挑眉,這女孩兒果然早慧,他敲了門才回答她的問題:“是天道給了你活下去的機會,我懶得違抗它,便順着。”
“還有,殺死你家人的不是我,是天道。”
門被打開,女孩兒沒有再問。
“司空大人。”
開門的是個老婦,一身珠翠,與樸素的宅院毫不相配,她神態恭敬而不卑微,衝著司空陽行了個禮。
“嗯。這孩子交由你們撫養,待她及笄之後我來帶她走,記住,莫讓她修鍊,只當小女兒一樣養大即可。”
司空陽打算讓老婦接過孩子,女孩兒心細,見老婦佝僂着,不忍她還抱着不輕的自己,就掙扎着下了地。
“天道給了你一個機會,我也給你一個機會,如何?”
女孩兒睜着大大的眼睛,神情堅定:“那我必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這幅小大人的姿態取悅了司空陽,他拍了拍她的頭頂,笑着轉身離開了。
老婦又衝著司空陽的背影行了一禮,半晌,牽着女孩兒的手走進了宅院裏。
“女娃,你叫什麼名字?”
“我姓澹臺,單名一個夏,夏天的夏。”
澹臺夏只有三歲,她從前過得如何已經不大記得了,但林家待她,好的有些過了。
例如她剛入府幹乾淨凈,沒有旁的衣裳,林家老太二話不說,直接帶着她去了歸安城最好的裁縫鋪子,買了幾身成衣,又包下了最好的料子,為她量體做了幾身。澹臺夏還小,不知道這有多隆重,林家有四五個比她大一些的孩子,那些孩子也就一年四五套新衣服,還不是輪着上一個哥哥姐姐穿剩的衣服,只是這種閑言碎語,她也是長大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