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的維納斯
“小姐?”
“小姐!”
“醒醒,小姐!”
被潔白的浪花溫柔送回陸地的少女雙眸緊閉,十六七歲的樣子,陽光輕吻着她寧靜安詳的面頰和猶帶水珠的長睫,使之恍若於浪花之中初生的維納斯。
中島敦的目的本來是去找不知道第多少次跳海自殺的坑隊友狂魔太宰治,在成功將他打撈上來準備提回去的時候,卻遇到了另一位落水的天使。
“她還有呼吸,但是很微弱。怎麼辦,太宰先生?打電話叫與謝野醫生來嗎?”
“哎呀呀,敦君,按一般套路來講的話,這種時候不應該人工呼吸嗎?”
“喂,太宰先生!”
“啊啦,這麼沒有浪漫細胞,以後可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長相十分俊秀的青年歪着身子,以一種搖搖晃晃的姿勢走到睡美人的身邊,單膝跪了下來——
“喂喂,太宰先生,你真的要——”
“想什麼呢,”被稱呼為“太宰先生”的青年誇張地嘆了口氣,以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她還有呼吸啦,根本不需要再進行人工呼吸——這時候只要幫她穩定側卧位就好啦!”
“敦君啊,”青年語重心長地說,“思想要健康一點啦。”
中島敦:“……”
最開始說要人工呼吸的不是你嗎?
青年將手搭在了睡美人的肩上,正準備將她扶起的時候——
少女睜開了眼睛。
那一瞬間,金紅夕陽落進了她湛藍的眼底,他彷彿望進了一片絢麗的天空。
“咳咳,咳咳——”
初生的維納斯直起身來,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啊呀,小小姐醒了。”青年的語氣中好似帶了幾分遺憾。
無奈的看了不正經的太宰治一眼,中島敦關切地轉向少女,給她遞了一張紙巾。
等她停止了咳嗽,中島敦輕聲問道:“小姐你好,我叫中島敦,旁邊這位是太宰治,請問……您為什麼在這裏,是有什麼想不開的嗎?”
中島敦和太宰治……
嗯……
嗯???
《人間失格》的那個太宰治?居然有人會起這個名字嗎?
等等……文豪……野犬嗎?
難怪她之前覺得這個世界的文學界有點奇怪。
待會要不要告訴他們我叫朝霧卡口口(文野作者)呢?算了,這名字太奇怪了點,可惜了,不知道現實中太宰治的爸爸叫什麼……
少女天空般澄明的眸子裏泛起波瀾,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她慢慢地開口,許是嗆了水的緣故,聲音微微有些啞,但卻意外的好聽,讓人不禁聯想到夜晚的沙灘上皎白的月光。
“我……沒有想不開,我的父母不知為何遭到了一群人的追殺,為了保護我,母親她……她……”
少女斷斷續續地說著,微低着頭,身形單薄,脆弱得如同折翼的蝴蝶——
“用她的異能力護住了我,然後……然後將我推下了海……但是她和爸爸……卻……選擇和敵人同歸於盡了……”
說著說著,少女的眸子暗淡了下來,鴉羽般的長捷垂落下來,投下一片憂傷的陰影,掩住了澄澈的藍天。
“啊……我……非常抱歉……”中島敦有些無措。
“沒事的,”擦了擦額前海水蒸發掉后留下的小鹽粒,憂傷很快被斂起,烏雲散去,少女綻開一個笑容,“我叫朝霧和葉,請問中島君,這裏是日本的哪裏?現在是幾月幾號?”
少女牽動着臉上的肌肉,提起唇角向中島敦微笑,那笑容比天邊的夕陽更美,但中島敦的表情卻顯得更憂傷了。
回答了少女的問題,善良的少年剛剛提出願意提供借住休整的幫助的時候,卻看到少女猛然放大的瞳仁——
“小心,中島君!”
他驀然回首——
生有羽翼的黑色巨蛇扭動着向他撲來,大張的蛇吻里匕/首般的毒牙閃着森森的冷光,危險隨着蛇吻里的腥臭味一起鋪面而來。
千鈞一髮之際,一隻纏着繃帶的手探了過來,輕輕觸了一下蛇腹的鱗片,輕柔地如同觸摸一片花瓣。
巨蛇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異能無效化?七十億的身邊居然有這等護花使者?不過……”
不遠處站着一高一矮兩個青年,面色是一致的蒼白陰鬱。
矮的那個脾氣似乎很暴躁,他不等高個子將話說完便面色陰沉地掏出了手/槍——
“別啰嗦,幹活。”
槍口吐出火焰的花朵。
子彈呼嘯而來。
“太宰先生!”
中島敦的手腳覆上了白色的皮毛,鋒利的爪子從虎掌中探出。他剛想憑藉強悍的□□擋掉子彈,卻在邁出一步後生生頓住——
眉間浮上一個不詳的黑色標記,他琥珀色的眼睛瞬間變為了白色,儼然一副被控制住的樣子。
——千鈞系與一發之上。
肉盾沒能及時支援上的太宰治就地蹲下,一發子彈險之又險地擦着他的額頭飛過,帶起一串血珠。
潔白的沙灘上出現了點點紅梅。
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太宰治向後伸手,精準地捏住了中島敦的腳踝,解除了他的控制。
局勢在瞬間逆轉。
白虎的獸瞳緊緊地盯上了二人。
“真是倒霉。”
矮個子的面色更陰沉了。
有太宰治在,估摸着是抓不住人虎了,二人心生了退意。
“嘖,那七十億就先存在這了,下次再來取。”
正欲發動攻擊的中島敦望向前方,微風輕撫着空曠潔白的沙灘,夕陽在靜默中緩緩傾斜——兩人在瞬間便消失了蹤影。
一切都發生地太快,宛如夢幻一般,給人一種不真實之感——除了太宰治的傷。
“呀,太宰先生,你受傷了呢。”一直沉默旁觀的朝霧和葉突然開口,“要不要讓我來治一下?我以前身邊也有類似的反異能者,但我的治癒異能還是能起到作用的。”
血珠順着太宰治俊秀的面頰淌下,竟有一種讓人驚心動魄的妖冶美/感。
艷/麗的妖怪坐在地上,聞言望向少女。
少女微笑地看着他。
他突然就笑了起來:“朝霧小姐,剛剛子彈飛過來的時候,你不害怕嗎?”
“我早就已經不會害怕了。”
少女的語氣中帶着一股說不清的悵然,太宰治從那雙眸子裏望見了搖曳着的夕陽。
將手輕輕放在他黑色的亂髮上,那柔軟的觸感讓她有點想去揉一揉。
柔和的白光自相觸的位置亮起,少女的周/身也泛起了淡淡的光,好似《聖經》中垂臨人間的天使——
人間失格並沒有起作用,在光芒的照耀下,太宰治感覺全身暖融融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了。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少女的另一隻手捏着從沙灘上隨手拾來的破碎貝殼,將自己的手指劃開了一道小口子。
令人失望的是,傷口很快便癒合了。
——————
“太宰,你說……敦他剛好在遇到朝霧后遇襲,會不會……”
“當然不會啦,國木田君。我的自殺完全是一時興起,而敦君來找我也完全是臨時決定的。而且,你注意到朝霧小姐的裙子沒有?”
“嗯?裙子怎麼了?”
“你沒覺得違和嗎?那不是條白裙子啦,至少不完全是的。”
“啊?”
“朝霧小姐說她在大海裏面漂了十七天,這導致她的裙子幾乎被漂成了白色——我猜那原本是條淡藍色的裙子。還有,你注意到她裙角上掛的海藻沒有?那不是橫濱海岸附近有的品種——
由此可見,朝霧小姐是真的在海上漂了十七天哦,沒有哪個間諜會這麼乾的。國木田君,你還是一如既往的遲鈍啊~”
“呵,只有你這種變/態才會一直盯着濕漉漉的未成年少女看吧。”
“哎呀,這麼簡單的事情,哪裏用得着‘一直’啊!而且,欣賞美好的事物不是人之本能嗎?”
“……”
砰——
“朝霧小姐,你怎麼了?”門外響起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和與謝野醫生關心的問候。
“啊啊,沒事的,沒事的,只是不小心碰掉了東西而已。”
外面的腳步聲停了,並沒有選擇推開門,與謝野晶子的聲音中含/着關切——
“如果有任何需求,請務必跟我說——這裏就像你的家一樣,我們都非常願意幫助你。”
“所以請務必要樂觀啊。”
“謝謝你,但是我真的沒事啦——只是杯子掉了而已。”少女的聲音有些無奈。
聽見腳步聲的遠去,朝霧和葉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杯子,洗浴完換上與謝野晶子友情提供的衣服的少女反手摸向頸后的衣領,從標籤后撕下了一個黑色的小東西。
嘖,說好的不是間諜呢?還不是疑心病重粘了竊/聽器。
推開窗戶,她將竊/聽器扔進了隔壁男廁開着的窗戶里。
emmm……願上帝,啊不,保加利亞妖王保佑太宰先生的耳朵,不要聽到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