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章 車禍2
陳星垂很快被醫護人員從車裏拽了出來，衣上血跡斑斑，搖搖晃晃抬上擔架間，漸漸有了點模糊的意識。
他清楚地記得，撞擊的一瞬，巨大的衝力把他往前推，雖然有氣囊護着，但他的頭還是撞到了某個地方。
本應是害怕的，可腦海里卻不斷出現許多他從來不會回憶的畫面，像2倍速播放的電影默片。
害怕失去父愛，便要白璟樘失去母愛，害怕變成別人的影子，就要奪去別人的光芒，害怕在愛的人面前變得不堪，於是一躲再躲。
如果就這樣死了，就不用再面對那些破事了吧，陳星垂費力地睜開眼，想瞧瞧自己是到了天堂還是地獄。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他想的竟是這個。他就是這麼懦弱，從小到大都是。
上了救護車，醫護人員開始給他做急救措施，血跡擦到一半，護士突然驚呼出聲。
“怎麼了？”
對面的醫生不解地蹙眉問道，患者傷情雖重，卻並不危急。
“他，他是最近爆了大瓜的陳星垂。”
“我知道，但是作為醫護，我們要做的是儘力搶救病人，無論他的身份是什麼，都不能代入過多的個人情緒，延誤施救。”
“知，知道了。”被醫生一頓教訓，護士頓時噤聲，默默地做着急救護理。
到了醫院，陳星垂被推到了急救室，不多時，白雅貞和陳智成丟下手上的事，趕到了醫院。
“請問陳星垂的家屬在嗎？”
兩人應聲而起，雙手交疊緊握：“我們是他的父母。”
“病人目前情況有點危機，肺部出血，需要進行緊急手術，麻煩你們簽個意向書。”
陳智成從醫生手裏接過意向書，利落地簽了字，神情嚴肅地遞了回去。
“那個，星垂會沒有事的吧？”白雅貞下意識拉住醫生的衣角，手指微微顫抖。
“說實話，病人情況不是很好，腦部也受到了撞擊，但我們會儘力的，放心吧。”
“哦，哦，好的。”
白雅貞語無倫次地應道，這回答，哪是讓人放心，明明是讓人擔心！
白雅貞語無倫次地應道，這回答，哪是讓人放心，明明是讓人擔心！
過了半響，白雅貞忍不住掉了淚：“智成，怎麼辦啊？”
“沒事的，沒事的。”陳智成攬着白雅貞，輕聲哄着，“星垂吉人天相，醫生也讓我們放心，別哭了，星垂做完手術，還要你來照顧他呢。”
“嗯，”聞言，白雅貞點點頭，靠在陳智成身上，不哭了。
白璟樘和蘇迢迢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母親無力靠在陳叔叔身上的情形，他抬頭望向門口亮起的燈，長吁一口氣。
兩人這個樣子着實把他嚇了一跳，要不是「手術中」這幾個字，他還以為......
人多了起來，白雅貞也不那麼怕了，幾人斷斷續續地說了一會話，手術便結束了。
陳星垂被推了出來，眾人一哄而上，看向病床上的人，又看向醫生，等着一個結論。
“手術挺成功的，病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先移到ICU觀察24小時，情況不錯的話便能到普通病房了。”
這話像是給陳智成等人吃了顆定心丸，眾人的心總算落了地。
不過這顆定心丸的效力並未維持多久，因為麻藥的藥效退去后，陳星垂仍然沒有醒過來，甚至連一丁點要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
“病人之前受到了腦部的撞擊，裏面有一小塊淤血，這可能是造成昏迷的原因。”
眾人看着屏幕上那塊指甲蓋大小的黑影，表情肅穆。
“那是要等他的淤血散了，他就會醒來嗎？”
“理論上來說，是的，但也不一定。不過除此之外，病患的生命體征很穩定，你們也不用過於擔心。”
“那他要多久才能醒？”
“這個很難說，先看看吧。”
兩天過後，陳星垂被移出了重症病房，他依舊沒有清醒，白雅貞一直衣不解帶的照顧他，整個人都瘦了許多。白璟樘捨不得母親辛苦，偶爾會替母親守着陳星垂。
而網上，關於陳星垂出事成了植物人的消息卻不脛而走。
有人懷疑他在洗白，也有人因為這件事開始不追究先前的“假唱門”。總之，隨着時間的推移，儘管看客們沒有得到一個答覆，這件事的熱度還是這麼慢慢散了，畢竟娛樂圈每天都有新鮮事給觀眾窺探。
白璟樘側坐在病床前，雙手在水盆中揉搓着雪白的毛巾，毛巾隨着他的動作，在水中不斷變換着形狀，最後成了一條麻花，被擰乾了水。
白璟樘撩開陳星垂的衣服，用方才洗凈的毛巾輕柔得拭擦他的背部。長時間昏迷的人是需要有人每天清潔身體和按摩肌肉的，陳星垂畢竟是公眾人物，白雅貞也不放心讓別人來照顧他，所以這些事就落到了白璟樘的身上。
“阿樘。”
蘇迢迢拎着飯，捧着花來到病房。
放下手上的東西，她奪過了白璟樘手上的東西，“你先吃飯吧，我來幫你。”
白璟樘盯着蘇迢迢的手說道：“你做不了。”
“不就是擦身子嘛，放心，這點小事我可以的。”
“你一個女生，不適合做這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力氣挺大的啊。”
“你覺得這是力氣大小的問題嗎？”白璟樘挑眉道。
“額......”蘇迢迢這才意識到，這還真的不是力氣大小的問題。
“你，轉身，走到窗戶邊上。”蘇迢迢聽話照做。
白璟樘似乎還覺得不夠，想了想，補了一句：“你乾脆鑽進窗帘裏面吧。”
聞言，蘇迢迢瞪大了眼睛，“這也太猥瑣了吧？”
“你想偷看？”
“我怎麼可能有這麼......這麼齷蹉的心思？我，我去外面等好了。”
白璟樘這才滿意，一直目送她門口“罰站”的背影，也就忽略了陳星垂猛然蜷縮的手指。
白雅貞提着兩個托特包，遠遠地便看到蘇迢迢站在門口。幾步上前，她疑惑地問道：“迢迢，你怎麼不進去？”
蘇迢迢臉漲紅了，對着白雅貞，她不知道該找什麼借口，總不能說因為您的兒子吃另一個兒子的醋了。正支支吾吾的時候，白璟樘從裏面出來了。
“媽，你拿的這都是什麼？”
白璟樘從母親手上接過袋子，邊走邊翻找，“相機，相冊，平安符，還有...獎盃？”他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您帶這些東西過來做什麼？”
白雅貞嘴皮子動了動，看了眼蘇迢迢，有點兒不好意思。
“您不會覺得這些東西能讓陳星垂醒過來吧？”白璟樘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這還是他那個總是旅遊健身畫畫，天天只會風花雪月的媽嗎？
“媽，我們要相信科學，您就別病急亂投醫，擱這添亂了。”
白雅貞被他說得更不好意思了，反駁道：“昨天照CT的時候，醫生都說他腦部的淤血已經散了，可星垂還這麼躺着，就，就隨便試試而已。再說，我拿這些東西過來也不全是迷信，我就是，就是有點兒想念星垂了。”
白雅貞走到病床前，幫陳星垂掖了被角，“星垂是我的兒子，他長這麼大，從沒離開過我太久，你以為像你啊，幾個月不着家成了常態，我當然想念那個會逗我開心的星垂咯。”
這番話說的白璟樘是無言以對，五味雜陳。
的確，他陪着母親的日子不多，陳星垂代替他給了白雅貞不少的歡樂。可歸根結底，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都是那個躺在床上的人嗎？
如今他還要天天守在病床前，看母親對他百般照顧，真可謂諷刺！
更諷刺的是，他對陳星垂仍然有兄弟之情，差點都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你先回去吧，這裏有我就行，晚上智成也會來，你好好休息。”
白璟樘點點頭，牽着蘇迢迢走了。
白璟樘走後，白雅貞開始把帶來的東西一點點地整理好，她翻開相冊，看着他們的全家福，眼淚滴落到陳星垂的手背上，溫而不涼。
閉着眼睛的陳星垂正在做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他夢見自己跌下了一個山谷，渾身都疼，一路上一瘸一拐地避開了許多神出鬼沒的野生鱷魚，來到一條瀑布前，一伸手，水花淋了他個正着。
本以為會透徹冰涼，沒想到這水卻帶了溫度。
他覺得這個山谷更怪了，原本那些大得出奇的鱷魚就讓他詫異，如今這瀑布的水又是溫的，還沒等他思考出自己來到了什麼地方，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山谷的上方傳來。
“你看你小時候，拿獎的樣子多開心啊。小眼一眯，彎彎的，和你爸更像了。”
“誰！”
陳星垂抬頭大喊：“是誰在說話？？”
他已經在這個鬼地方兜轉了好久，這裏不僅怪異非常，還不見人影，他不僅害怕，心裏還無聊得要發瘋，這個聲音此時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似乎抓住它，自己就能出去了。
他真的太想離開這個鬼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