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散去
朱可緊皺眉頭,走到堂中,先是對着寧王和付珩深施一禮,而後說道:“付公之言,令下官恥然。只是寧王殿下,若是當真有了萬全之策,還需說與我等知道!我等絕非貪生怕死之徒,殿下決心已定,我等自然追隨,但若還如當初李太尉那般魚死網破,請恕我等不敢效忠!朱可乃陛下欽點,君恩常在心頭,只死而已,豈能忘主?不過是想留得青山存薪火!若是計劃周全,朱可萬死不辭!”
“好!”寧王一聲讚歎,走到首位傲視堂中群臣,朗聲說道:“本王這便將所謀細節說個詳細,只是此事關乎陛下,為重中之重,諸公若無同心,還請離去,本王絕不強留!若與本王一志,本王禮遇有加!”
群臣聞言,一個個面面相覷,方才付珩那一番話實在是太過觸動人心,既讓群臣汗顏,也讓他們擔憂今後自己的仕途。
付珩不愧是四世三公的老臣,雖是久不在朝,可在群臣中的威望,高的離譜。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群臣天然便會遵從,更何況他還是先以臣子之責,后以官位仕途來勸說了。
片刻之後,大多數人還是選擇了留下,踏上寧王這艘船。只有少數幾個人,在劉昌等人的怒視之下,卑微的離去了。
寧王對此毫不在意,只是等這幾個人走出去了之後,才對在門外侍候的下人,暗暗使了個眼色。而後,那幾個離去的大臣,還未到家,便在半路上離奇失蹤了。
可雖然大部分人選擇了留下,不過其中多數人還是因為無可奈何,只是此時後悔也無用,只能硬着頭皮與寧王共謀剷除趙兌的大計。
此時,河六四等人隱在屋頂上,已將屋內發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方既仁疑惑道:“這個寧王,一看便是城府極深之人,果真有如此忠心?”
玉天揚也有點糊塗,說道:“趙兌權傾朝野,按理來說,寧王宴請群臣,他必然知曉!寧王對此也應是心知肚明,可他卻還敢這般高談闊論,就不怕被趙兌知道?”
河六四看了看二人,說道:“還是再看看吧!”
堂內,寧王走到堂中,對群臣說道:“本王之計,十分簡單!聲東擊西而已。如今他獨攬大權,手握重兵,其實諸公畏懼的,不過是他手中的勢力而已。既然他握有兵權,本王便教他分兵四散,一時間難以集結,如此一來,有沒有兵符,又能如何?”
朱可聞言,問道:“可如今京都之中,禁軍營,司衛營都是丞相的人,還有數萬之眾的銀甲近衛營,單是這銀甲近衛,便是天下無敵之師。分兵四散?分又不是京中各軍,何談殺賊?”
寧王笑道:“朱大人,難道你沒看見夫孫使臣赤烈都大人,也在此處嗎?”說著,環顧四周,笑道:“赤烈都大人,是本王請來的貴客!本王敢宴請使臣,自然是由陛下首肯!雖是如今難見陛下一面,可陛下仍是暗中傳旨,令本王相請赤烈都,共商大計!”
群臣聞言,這才注意到了赤烈都。自從酒宴開始以來,赤烈都便默默飲酒,不曾說話。加上他穿着大安的服侍,而非其本朝衣袍,倒是讓眾人沒曾注意過他。
此時,見寧王提到了自己,赤烈都站起身來,對群臣撫胸行禮,說道:“貴國丞相曾害死夫孫大將赤都合,我夫孫朝局初定,不想大動干戈,但此仇卻絕不會忘!既然貴國群臣也想將自家丞相除去,我夫孫自是願助寧王殿下一臂之力!方才寧王殿下所說,要讓趙兌分兵外散,此事我夫孫已然代勞!如今,我夫孫三十萬大軍,開赴至兩國邊界,綿延數千里,日日操練!寧王殿下料定趙兌心胸狹隘,必定要嚴加防備,現如今貴國五十萬大軍也已集結完畢,不日,便會去到兩國邊界,嚴陣以待。如此,貴國兵力多數聚在北境,不就等於是分兵外散了嗎?”
田斯聽得臉面驚恐,磕磕巴巴的問道:“貴國三十萬大軍壓境?難道,你們,你們....,”
赤烈都哈哈大笑:“這位大人,不必緊張!我夫孫向來信守諾言,寧王殿下親求我夫孫汗王,汗王金口玉言,我夫孫大軍絕不會越界一步!只不過汗王也想為赤都合將軍報仇,故而出手相幫罷了。”
朱可聞聽,嗤笑道:“貴使此來,聽說是夫孫想與我大安聯姻。呵呵,既是想成兩國同好,便莫要做這干涉內政之事!再說當年兩國之戰,丞相英武,勇冠三軍!夫孫舉兵來犯,丞相將其全軍覆沒,大顯我軍神威,本就是為臣之責!我等雖是與丞相志趣不同,卻也輪不到你夫孫橫插一腳!倘是日後再又戰事,我等再恨丞相,也必定先合力殺賊!殿下,我朝禮制,無旨不可私見外使,還請殿下請走使臣,否則我等萬難再留!”
聽聞方才的對話,群臣已然知曉,寧王為了除去趙兌,已經和鄰國夫孫達成了某種協約。夫孫大軍壓境,做出來犯之態,讓趙兌全心戒備,自然不會想到朝中正在密謀除掉他。
但是,朱可卻是很清醒。趙兌在軍中的威望,簡直無人可比,只要他振臂一呼,百萬雄師都會擁他為帝。在這個時候除掉趙兌,軍心必是大亂,倘若夫孫趁機進犯,大安絕無抵擋之力。所以,寧王和夫孫裏應外合的計謀,朱可絕不會答應。
可他不答應又能怎麼樣呢?夫孫大軍已然開赴至兩國邊界,趙兌也已經調軍防備,他也只能出言譏諷赤烈都,讓寧王請走這個使臣,以表達自己的態度。
而寧王此時怒火中燒,這個朱可整個晚上都在和自己唱反調,而且說得處處在理,根本無法駁斥。但自己苦心謀划的計策,怎能被一個朱可給壞了?寧王腦子飛快地轉動着,想着如何讓這個朱可閉嘴。
“笑話!”屋頂上,玉天揚忍不住譏諷道:“這個寧王到底是有意如此,還是真的沒腦子?”
河六四與方既仁一臉糊塗,問道:“怎麼了?”
玉天揚氣道:“私通鄰國,這是禍及三族的大罪!如此機密之事,應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居然堂而皇之的說出來?若是讓趙兌知道,趙兌豈能讓他活?即便真是皇帝的意思,恐怕趙兌連皇帝都要殺!三十大軍壓境,豈是一句承諾便能相信的?這個朱可也清楚,趙兌一死,夫孫若突然進犯,我大安便如砧上魚肉!這個寧王竟然看的如兒戲一般!”
河六四點了點頭,又問道:“可趙兌不是調了五十萬大軍前去防備嗎?就算他不幸身死,難道五十萬大軍還擋不住三十萬人?”
玉天揚痛心疾首:“河師兄!當年夫孫還只是個彈丸小國,要靠納貢才能苟存,就是這樣一個小國,能將如日中天的莫科國一舉覆滅!面對莫科百萬大軍,他們十幾萬人衝殺如入無人之境,一口氣殺進莫科皇都!這般勇武之軍,若無英明主帥,豈能抵擋?”
河六四恍然大悟,細細思索,猛地大吃一驚:“我聽說趙兌與其父趙尋不合,趙尋曾屢次派人刺殺自己的親生兒子,若屆時北境形勢焦灼,趙尋乃是廣衍府府君,要是突然起事,趙兌必定會遣離廣衍府最近的京都之兵前去鎮壓!那個時候,就真的是分兵外散了。”
玉天揚點頭稱是:“河師兄的推論甚有道理!”
方既仁急道:“那我們快去告知趙兌吧!”
河六四卻是一笑:“方師兄安心,今夜酒宴,盡收趙兌眼底。”
原來,早在酒宴剛剛開始的時候,河六四就感覺到又幾個身手極高的黑衣人,隱匿在寧王府各個角落。酒宴上的對話,這些黑衣人必然聽得清清楚楚。
玉天揚也料到了這一點,看着大堂內滿臉怒色的寧王,極為不解的說道:“這個寧王必然也知道趙兌會派人前來,可他為什麼要將如此隱秘的大事,堂而皇之的告訴這麼多人?”
方既仁隨口說道:“或許他就是想讓趙兌知道!”
所謂一語點醒夢中人,玉天揚猛地眼前一亮。
而大堂之中,寧王思索再三,終於是想到了一個辦法。只見他朝赤烈都微微使了個眼色,赤烈都便心領神會,告罪離去了。走之前,還不忘狠狠地瞪一眼朱可。
朱可理也沒理赤烈都,只是望着寧王說道:“殿下,除分兵外散,還有何計策?”
寧王沒好氣的說道:“既然諸公不願與夫孫聯手,那本王也不能獨斷專行,分兵外散之計,只好作罷!夜色深沉,諸公也該回去休息了,容本王再想計策,告之諸公!今日之事,還望諸公守口如瓶,本王的性命,便交給諸公了!”
說著,朝眾人推手一禮。
見寧王忽然下了逐客令,群臣面面相覷,卻也只好紛紛回禮,離開了王府。唯有付珩和劉昌沒有走。
等到群臣全部離去,寧王惡狠狠地將手中的酒器摔了出去,然後拂袖走向後堂。付珩和劉昌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跟了過去,同時跟過去的,還有那六個丹鼎教的騙子。
河六四細細感知四周,發現那些神秘的黑衣人已經全部離開了,便和方既仁,玉天揚一起躍向後院,繼續探聽。
寧王直接來到了書房,等河六四三人接近的時候,書房裏正傳來器物摔破的聲響,似是寧王還在發泄怒氣。看來這次酒宴,寧王並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
燈燭明亮,將書房裏的人影全部映在窗上,九個人影,一個坐着,八個站着。
就這樣過了半個時辰,一個王府參軍快步走到書房門外,輕聲說道:“啟稟王爺,青吏司的人,已經全部離去了。”喜歡天罡伏魔記請大家收藏:()天罡伏魔記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