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再戰2

第30章 再戰2

劉家灣土匪瘋了一般從缺口衝出來,踩着臨時搭建的圓木橋,跨過壕溝,聲勢浩大,他們揮舞着各種各樣的武器,嘴裏嗷嗷怪叫,過橋后,隊伍散開,向著堡門急速狂奔。

“射!”圩牆上的火銃兵,三排輪射,一排射完退後裝填,一排復射,往複輪流,保證火力不息。土匪不時中銃倒下,這麼近的距離,就算大盾也無法擋住銃彈,鉛彈打在木盾上就是一個大洞,木屑飛濺,被盾牌減弱的鉛彈撞在人體上,即使不能洞穿,巨大的勢能同樣造成骨斷筋折。舉盾的土匪扔飛盾牌,向後摔倒。

與火銃兵開火的同時,吳成點燃了一窩蜂的總線,一根根噴着火焰的箭矢騰空而起,劃過一道弧線,狠狠砸在土匪群里,藉著**的推力,火箭的勢頭強大,堪比虎力弓或是弩箭。就見一根火箭從一個土匪前胸射入,后胸透出,余勢不消,帶着身體後仰,斜扎在地里,身體順着箭桿滑落,撕心裂肺的痛苦令他手腳亂蹬。剛爬上土牆準備射箭掩護的土匪弓箭手剛露出頭,見天空中火箭襲來,慌忙縮回頭躲避,慌亂中很多人失足滾下土牆,摔了個七葷八素。

一窩蜂雖然火力兇猛,一次發射就相當於三十幾個弓箭手齊射,吳成點燃了兩桶,就是六十幾個弓箭手齊射,漫天的焰火看着嚇人,其實只擊中五名土匪步卒,一名弓箭手,這也是一窩蜂致命的缺點—準確度太差。火箭射出后,漫天飛揚,擊中目標基本靠運氣,不像弓箭手和火銃手可以瞄準射擊。

趙胥北從田大使那裏購買了三桶一窩蜂,每桶三兩銀子,本來想多買點,可是這種軍用大殺器,小縣城兵丈庫里存貨不多,田大使可以貪墨一點,但也不能全部吞了,只能賣給趙胥北三桶。一窩蜂雖好,可是這是消耗品,打完就沒了,上次首戰,趙胥北沒捨得用,此次是關鍵一戰,挺過這次,他的鄉練民丁就算練出來了,有了在這世上存活的依靠。這次全部拿出來,可惜土匪沖的太快,吳成只來的急發射兩桶,一窩蜂射程有二百多步,可是土匪一直躲在牆后,直到土匪衝出來才找到機會,此次佈防處處顯出經驗不足。趙胥北也看出來,火箭的威力需要大規模覆蓋,需要大量集中發射,打擊敵人密集的隊形來彌補準頭不足的缺點,大規模發射,那哪裏是射箭呀,射的全是銀子,用不起呀。

劉麻子看見火箭飛來也是大吃一驚,一窩蜂在大明軍中使用很普遍,也不是什麼技術含量很高的武器,只是出現的地點,在這一片小丘環繞的小鎮子裏出現,太讓人意外了。劉麻子做匪多年,還沒見過如此火力,先是火銃齊射,再是兩桶一窩蜂,躲在盾牌后的他心裏不禁罩上一層不安的陰影。

據《武備志》記載多發火箭有十幾種之多,有一次發射20支的“火龍箭”,一次發射32支的“一窩蜂”,一次發射100支的“百虎齊奔箭”等。這些火箭大多裝在桶型容器內,把各支火箭的藥線連在一根總線上。這些火箭不是簡單的在箭桿尾部綁上**,需要根據位置不同放入不同量的**使其射程不同達到覆蓋目的。軍用火箭還要考慮發射精度問題,初期只是放在“叉形”架上發射,經常上天之後亂竄,後來改進使用竹筒導向器,再以後趙士楨發明了“火箭溜”,形狀類似短槍,火箭在其滑槽上滑行發射,能更好地控制方向。一窩蜂的多發齊射火箭則是放在桶型容器里,上下二層格板給單支火箭定位、定向,通過手控調節火箭筒方向。作戰時常並架數十桶至百桶,“總線一燃,眾矢齊發,龍腹內裝火箭數支。勢若雷霆之擊,莫敢當其鋒者”。

五六十步距離很近,土匪很快衝到近前,撞在盾陣上。一路上火箭和火銃給土匪造成二十五人傷亡,為了躲避銃彈箭矢土匪跑的很散。首先撞上盾陣的只有五六人。從盾牌縫隙中突刺出來的長槍,輕輕鬆鬆地結果了這幾人的性命。羅泉鎮的鄉勇長槍兵平常只練一招就是刺,孰能生巧,這槍刺得是又准又狠,經過昨日一戰,槍兵也沒有了初次上陣的緊張了,平日的刻苦訓練,精神壓力解除,武藝也有了更多地發揮。馬瞎子遠遠看見,感覺這些練丁們像換了個人似的,盾陣嚴密,槍尖一吐一收,瞬間帶走一條人命。又是七個土匪痛苦的倒地。

緊接着後面的老匪也衝上來,這些老匪常年做匪,戰陣經驗豐富,自然知道刀劍對上盾陣不佔便宜。他們紛紛取下背後背着的斧子大木棒等重兵器。一個老匪衝到近前,上步虛晃一下,快速撤步,躲開刺來的一槍,右手大斧一揮,勢大力沉,劈在盾牌上,木屑飛濺,他想腳踩盾牌拔出斧子,可是不想旁邊刺出一桿長槍,扎在左肋上,他痛苦的捂着傷口跪在地上。又一個老匪上前,一個大棒子砸在盾牌上,後面盾手手臂發麻,險些脫手,他身體前傾,後退蹬地,使勁頂住盾牌,又是一個大棒子砸下來,那個鄉勇聽見咔嚓一聲,劇痛襲來,肘關節可能震脫臼了,胳膊虛弱無力,盾牌一斜,一桿長矛刺入,正好扎在眼睛上,鄉勇捂着眼睛痛苦的倒地。後排盾牌手提盾補上缺口。

整體上看,土匪大多單打獨鬥,羅泉鎮鄉勇則配合嫻熟,常常是兩三桿長槍對付一個土匪。這些老匪雖然兇悍,但是老虎架不住群狼,防了上邊躲不過下邊,傷亡交換比不在一個等級上。

劉麻子看得咬牙切齒,提着大盾也是衝上去,一個長槍兵刺出,劉麻子側身用盾牌一擋,長槍順着盾牌劃過,刺啦刺啦的響,帶起亂飛的木屑。劉麻子快速衝著槍桿砍了一刀,槍桿斷折,他又揮盾,用盾的邊緣砸在羅泉鄉勇的盾陣上。巨大的衝擊力,使大盾向後顫了顫,砸完劉麻子靈活的向後跳開,躲開縫隙中刺來的長槍。劉贛喝令第二排長槍手向前,第一排槍手撤下,抓緊休息。牆頭吳成率領的火銃手也裝填完畢,開了兩排銃,擊中後續衝來的土匪三人。土匪弓箭手也登上土牆,射箭還擊,兩個火銃手中箭,銃手沒有披甲,箭矢深深扎進肉里,好在沒有碰到骨頭。

雙方廝殺激烈,劉贛在搏鬥中,左肩被砍了一刀,仍然堅持戰鬥。劉麻子腿上被戳了一槍,槍偏了一點,只帶走了一些皮肉,沒傷到主動脈。劉麻子不顧腿上流血,揮舞木盾和大刀砍傷了兩個盾手。雙方都殺紅了眼,陸傻頻頻轉頭看趙胥北,焦急得直跺腳問“上吧!”“再等等,再等等”趙胥北也是焦急,但是理性佔了上風,殺手隊是最後的砝碼,也是最後的殺手鐧,要用在最危急的關頭。

羅泉刀盾手已經倒下了四人,後排的立刻補上,長槍兵也輪換了三次也有半數負傷。雙方戰至此時都已經是筋疲力盡,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後了。趙胥北眼看前方力竭,馬上就要堅持不住了,果斷下令後撤,盾牌手立盾掩護與長槍手緩慢後撤,村民青壯早就抬走了傷員,逐次退入門洞裏。見他們後退,劉麻子欣喜若狂,嚎叫着撲上來,勝利在望,眾土匪也是瘋狂了。

刀盾手和長槍兵順着殺手隊縫隙有序的退回,露出一排身穿鎧甲的殺手隊,他們身披鐵甲,手拿加長版大刀,鐵甲在陽光照射下,耀人眼目,如一個個鐵浮屠一般。劉麻子驚得傻了眼,這個小小鎮子驚奇不斷,竟然還有這麼多披甲兵,自己從匪多年都沒有混上一身鐵甲,只是批了件皮甲,這皮甲還是叔叔給的,就算是叔叔逼反王劉維明隊伍里也只是大頭目才能擁有鐵甲。這個小小鎮子竟然有十人披甲,還是大明官軍中軍官批的片甲。不過也好,搶來歸了自己,戰力不知得提高多少倍。

“殺!”劉麻子和趙胥北幾乎是同時喊出來,雙方同時沖向對方,可以明顯看出羅泉殺手隊,步伐穩重,行進中保持隊列不變,土匪這方根本談不上戰陣隊列,一窩蜂的往前沖,特別是那些老匪,狂喊大叫的衝來,門洞狹小,兵力擺不開,並排四人左右。殺手隊有鐵甲護身,面對迎面砍來的刀劍,大多不閃,只管蠻橫的舉刀下劈,流賊大多沒有披甲,連劉麻子也只是一層皮甲而已。殺手隊很快殺出門洞,站成一排,護住堡門。

劉麻子氣得七竅生煙,再次大喊“殺”,陸傻也是跟着隊員一起大喊“殺!”殺手隊成員早就憋足了勁,他們都知道他們自己是最後的屏障,身後就是妻子兒女,要想不落入萬惡的土匪之手只有拚命了。

陸傻面對衝來的土匪不躲不閃,厚實的鐵甲擋住了一根刺來的長槍,同時陸傻的刀也是劈下,刀鋒銳利,一下就砍掉了土匪拿槍的手。殺手隊其他隊員皆是同樣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任你群刀砍下,我只是亂刀劈下。土匪拚鬥多時,早已力盡,全憑一股血性,一鼓做氣,再而衰,三而竭,殺手隊鐵浮屠的出現本來就讓人大吃一驚,這種以命搏命的打法,更是嚇壞了土匪,加上厚實的鐵甲保護,各個如殺神一般。

土匪膽寒了,血勇之氣一過,頭腦冷靜下來,看看周圍一個個喪命的同伴,他們崩潰了,他們只是一幫打家劫舍,欺善怕惡的土匪,不是意志堅定的戰士。

崩潰土匪很快跑回,順着缺口躲在牆后,吳成抓住戰機發動了兩次齊射,土匪又是倒下四五人。陸傻帶着殺手隊,追了幾步,鐵甲全重三十多斤,土匪輕裝,很快跑到牆后,殺手隊只是追殺了三人。

雙方隔着土牆,互相瞪眼,戰場怕人的寂靜,只有雙方緊張的喘氣聲。趙胥北刀頭戳地,倚着刀把,大喊:“過來呀,接着打,還有卵子沒?來呀,來呀,跟爺爺再過三百招。”鄉勇也跟着起鬨。劉麻子真不想再打了,回來后粗粗統計了一下,傷亡是真慘呀,弓箭手陣亡四人,還有五人中了銃彈,以土匪的救治手段回去恐怕也活不成了。五十幾個老匪,戰死了二十四人,重傷十二人,這些人回去也是殘廢,其餘從匪死了五十三人,傷二十幾人,總體算下來,此次出戰二百多人,竟然傷亡了過半,這才多大功夫,整場戰鬥也就半個多時辰,一般流寇能忍受一成的傷亡不崩潰,當世號稱最強的精銳滿八旗可以忍受三到四的傷亡。劉麻子只是土匪,連一成也不可能忍受,一時怒火攻心加上根本就沒瞧得上這幫農民,短時間戰鬥就傷亡如此多,他是真不想再打了,但是面子還得要,:“奶奶個腿的,你過來呀,過來,看老子不收拾你”

趙胥北和劉麻子對罵了一陣,也沒有發起進攻,他也不想打了。羅泉鄉勇傷亡也是不輕,盾牌手戰死了五人,長槍兵死了六人,重傷二十人,其餘人也是大小几處輕傷,火銃兵沒有近身肉搏,傷亡還好,戰死三人,其餘還有六人中箭,好在不是要害部位,緊急搶救后大多保住了命。

兩人都罵累了,趙胥北先下了個台階說道:“打生打死的為了啥,還不都是為了求財嗎。少我一個莊子的例錢,從別處補唄。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互不干涉,如何?”

劉麻子還嘴硬說道:“屁話,不剃了你個疤瘌頭,我在這一帶還怎麼混,要是別的莊子都學你們一樣抗租怎麼辦,我不信你們不出來,我就堵在這,看誰耗過誰?”

趙胥北喊道:“誰怕誰呀,大不了耗着,我們莊子的糧食夠吃一年了,有床有鋪睡得舒坦,你們在野外風餐露宿的,我看你能堅持幾天。”

劉麻子有苦自己知,他是真不想打了,耗也耗不起,真讓他們這些人全留下呆在野地里受苦用不了三天就得炸鍋,留下人少了,又打不過,只是無功而退面子上過不去。趙胥北說道:“我羅泉鎮每月給你上貢五壇酒,如何?”劉麻子心想,羅泉鎮每月上貢,不管東西多少,總還算找回些面子,說道:“十壇。”趙胥北大聲回道:“成交,各自退兵”說罷城頭探出的火銃緩緩退出。劉麻子也小心翼翼的逐漸後撤。

“贏了,我們贏了。”吳成歡呼,鄉勇和隊兵們一起歡呼,擊退了不可一視的土匪劉麻子,不用再交高額的保護費了,以後有好日子過了。鄭遠高興的一把抱起趙胥北轉了一圈,趙胥北大喊:“快放我下來,疼”趙胥北立在原地不敢動彈說道:“腰扭了,動不了,太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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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孤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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