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戰後

第27章 戰後

陸傻子驚魂未定地大口喘氣,趙胥北癱軟在地上,扯開盔甲,仰望天空嚎叫,“贏了!贏了!”吳成鄭遠抱在一起蹦跳慶祝。其他人也是欣喜若狂,雖然說以多打少,但是眾人都是初次上陣,很多人半月多前還只是老實耕種的農夫。劉贛一屁股坐在地上,雖然天氣寒冷,但是一身大汗淋漓,以前都是單打獨鬥,這兩軍對戰還是第一次。

興奮過後,看見戰場慘況,趙胥北心又沉了下去,此戰民壯傷亡超過一成,除違反軍紀被斬首的兩人外,還當場戰死四人,重傷兩人,輕傷八人,余者眾人也大多掛了彩。匪徒傷亡更重,被銃彈擊中者,早已氣絕,重傷者躺在地上哀嚎,輕傷被擒者頻頻磕頭求饒:“大老爺們,饒命呀,饒命,俺上有老母要養。”看見趙胥北過來,磕頭更是賣力,腦門都磕出了血,“饒命,饒命,我們活不下了才當了匪的,求大老爺開恩。”

趙胥北確實有點心軟了,左右觀望,所有人都看着他,狠下決心說道“懲惡即是揚善,爾等作惡多端,橫行鄉里,可曾想到別人也是有父母妻兒的,你們活不下去就也要讓別人活不下嗎?這是何道理,你等今日是罪有應得。”說罷向陸傻子招手說道,“全部斬了!”

“全部?”吳成吃驚的問道“那可是十多條人命呀!”趙胥北看看眾民壯大部分人都露出於心不忍之色,他堅定地說:“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他們從賊之日起就當想到今天,要是輕易放過他們,他們有機會還會從匪,還會有更多的良善之人遭災,今日斬了他們,就是警告已經做匪和想做匪的的人,陸傻,行刑!”

無論被俘匪徒如何跪地求饒和拚死掙扎都是無用,連同已經死去的匪徒一樣砍了腦袋,四十幾顆首級懸挂在庄牆上,顆顆滴着血,血順着牆流下,形成殷紅色的痕迹,警告着任何來犯之敵。

趙胥北查看傷兵,這些老實本分的農民盡量咬緊牙關忍着痛不出聲,受傷部位只是簡單的用布包裹着,很多還是髒兮兮地外衣隨便扯的一塊。趙胥北驚訝的說道,“這怎麼能行!”一個民壯憨厚的回答:“沒事,俺們窮人都是這樣,不流血就行了,裹布洗乾淨再讓婆娘縫回去就是了。”“你個憨貨,誰心疼你衣裳了,這布這麼臟,你傷口會感染的”趙胥北簡直無語了。“啥叫感染?”那個民壯一臉迷茫。

這個時代底層民眾知識匱乏,受傷只是簡單包紮,根本沒有衛生概念,很多人雖然是小傷,但是傷口感染,最後死於敗血症,能活下來都歸結於命硬。

“都來看着,以後傷口這樣處理。”趙胥北解開那個民壯的裹布,吩咐人馬上燒開水,冬日天冷,水涼的快,待其溫時放入細鹽,吳成拿着鹽袋子心疼的很,古代食鹽是很珍貴的,民眾哪裏捨得天天吃呀。趙胥北用淡鹽水仔細沖洗傷口,此人受的是刀傷,傷口不深,扭打時沾了很多泥土,“看清楚了,傷口一定要洗乾淨,不能殘留泥土,特別是如果受的箭傷一定要把鐵鏽碎屑沖洗乾淨”很多受傷之人傷口不幹淨髮生感染,在沒有抗生素的時代,很多人受傷之後,高燒十幾天不退,最後器官衰竭而亡。“拿酒來”趙胥北吩咐吳成道。“還要酒呀!多貴呀!”吳成心疼回道。“快去!”見吳成離去又補充說道“要高度的!”“就剩這兩壇了!”吳成抱回兩小罈子瀘州大麴酒。趙胥北舀出酒用乾淨布蘸着擦拭傷口消毒。

“誰有乾淨布?”趙胥北向圍觀的眾人說道。“用這個!”一個婉轉悠揚的女聲傳來,趙胥北抬頭見是一個端莊秀麗的妙齡女子,手中拿着一團潔白的棉布。此女子是王家大小姐,此次王家沒有跟隨張家等逃離,而是選擇留下來。王大小姐閨名喚作王蓓蕾,也寫成蓓藟,意為含苞未放的花兒,徐夤的《追和白舍人詠白牡丹》裏寫道:“蓓蕾抽開素練囊,瓊葩薰出白龍香。”其手上所拿白布也不是普通的白布,而是松江白布中的精品,這種布採用“經直緯錯”的織法,有立體感,史書載“望之如絨”。萬曆四十八年時宮中採辦定價每匹折銀一兩,現時兵荒馬亂的,路上運輸不安全,在蜀地已經漲到每匹三兩多,大戶人家小姐常用來縫製內裳。“王小姐,這貴重了點吧!”趙胥北推辭道。“錢財本就是身外物,救人要緊,拿着!”王培蕾堅持說道。

“來,讓我來。”培蕾見趙胥北笨手笨腳的,搶過白布給傷員包紮,“別動!”。此時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深入人心,那傷員扭扭捏捏的躲閃。“別動。”趙胥北按住他說:“大老爺門的還害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人家王小姐不避嫌救你,那就是活菩薩在世,懂不?”培蕾身穿青藍色雙層夾襖,白細花松綾裙子,腦後梳一條長的雁尾辮,頂上扎了一個高大的鳳頭,使紅色絨繩綁着,鳳頭上插着一個銀鍍金鑲寶石碧璽點翠,身上裙上已經沾上了血跡。

全庄人都出來打掃戰場,此戰繳獲不少,土匪疑心重,平日打家劫舍所獲的錢財都隨身攜帶,十兩至五十兩不等,從屍體上共搜出一千五百多兩,果然是搶來的容易呀,一家七口在地里日夜操勞,一年下來也超不過十兩,古時就算稚童也要勞動貼補家用,即使這樣,就算好年景也只是勉強填飽肚子,哪還有剩餘。匪徒身上的衣服也被扒下來,民生困頓,這也是好東西,修補再改改可以穿很久,這些趙胥北不要,就由村民與民壯自己分了。繳獲腰刀三十四把,長矛三十多根,圓盾五面,可惜沒有盔甲。繳獲武器和銀兩由吳成登記造冊,創立鄉練之初趙胥北立下規矩,一切繳獲要歸公,由吳成造冊保管。

“分銀子了”趙胥北拿出繳獲的三成作為獎賞,眾青壯興高采烈,早已忘了傷痛,每人分得二三兩,比一個月的餉銀還多,各個是咧着大嘴笑,可以給家裏買一石糧吃口飽飯了,好日子一下就來了。看得當初沒有參加鄉練的人羨慕不已。眾人上了戰場,見過血,殺過人,這精氣神立馬就不一樣了起來,有了一種昂揚和自信,原來戰場殺敵也沒有原來想像的那麼可怕,土匪也不是什麼三頭六臂,妖魔鬼怪。

“開飯了!”王家管家招呼大家,王族長吩咐家人把窖藏的臘肉,臘排骨,臘豬頭,臘腸,臘腰子,臘豬舌,臘魚統統拿出來,大火蒸熟,腊味香氣充滿在空氣中,別說現在大夥正是飢腸轆轆,就是逢年過節時也沒有如此過。“謝謝王小姐”“謝謝王老爺”眾民壯挨個排隊領取,無論隊長小兵皆要排隊,這是無數軍棍打出來的。民壯大口朵頤,口齒生津,還大聲吹牛打屁,誰捅死了幾個,誰嚇尿了。趙胥北吩咐吳成給被斬的兩兵家屬送去二十兩銀子,按軍律全家趕出鎮子,兩兵家人痛苦流涕,千恩萬謝。

趙胥北,吳成,鄭遠,劉贛,陸傻,及各隊長圍坐在一起,趙胥北吃相還好,其他人都是狼吞虎咽的,嘴裏還未嚼碎,手又去抓,先佔上再說。四川腊味歷史悠遠,華夏族人敬天祭神,早在夏朝時,先人在農曆十二月合祭眾神,這種節日稱作臘,因此十二月也叫臘月。十二月氣候寒冷,又是農閑年尾,因此稱作臘肉,人們把豬肉,內臟,等先用鹽腌制,抹上香料風乾,然後掛在灶台上煙熏火燎,肉間紅白分明。顏色鮮亮。誘人食慾,沒有經過熏制的干肉稱為風肉。

“此次贏得是很驚險,銃手一定要穩住,不能亂射,五六十步外發射幾乎無用,這些鳥銃雖然精良,可精度還是差,只有齊射才有威力。”趙胥北總結到。眾人聽得頻頻點頭,劉贛接過話頭說道:“土匪衝來時,我當時確實慌了,心想這下完了,沒想到盾陣長矛手的兄弟們真的擋住了,真要單打獨鬥,咱們這些弟兄都不是土匪對手,可是列陣而戰,打他們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吳成鄭遠也是大開眼界。趙胥北咬了口臘排骨說道“余讀戚爺爺的《紀效新書》常思破敵之術,戚爺爺說,開大陣,對大敵,與場中較藝,擒捕小賊不同。堂堂之陣,千百人列隊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叢槍戳來,叢槍戳去,亂刀砍來,亂殺還他,只是一齊擁進,轉手皆難,焉能容得左右跳動?一人回頭,大眾同疑,一人轉移寸步,大眾亦要奪心,焉能容得或進或退?今後我們還是要練陣型,刀槍銃盾還是只練一招,練他千百次自然熟,戚爺爺還說,平日十分武藝,臨戰如用得五分出,亦可成功,用得八分,天下無敵。未有臨陣用盡平日十分本事,而從容活潑者,那些花法皆不可學。”“少爺說的對!”鄭遠接茬道:“真到廝打時,忘了拿法,扭到一起光想着掐脖子了,這打仗不是打架,得互相配合”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着,趙胥北很。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明末孤煙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明末孤煙
上一章下一章

第27章 戰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