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首戰

第25章 首戰

馬瞎子遠遠望見牆頭民壯竟然有火銃,着實震驚了一下,可那又能怎樣,他縱橫川東一帶,什麼陣勢沒見過,前年官兵剿匪,也裝備有火銃,那些火銃質量差,容易炸膛,發射一次,還沒等發射第二次,眾匪就已經衝到近前,一通砍殺,官兵死傷慘重,再也不敢來劉家灣了。不過他也是經年老匪,老油條了,也多了個心眼,吩咐左右一會先佯攻。

五十幾個土匪散的很開,狂呼怪叫的,一會兒沖入七十步,一會兒又跑遠。趙胥北在牆頭看得莫名其妙,這土匪是想幹什麼,不過他不敢掉以輕心,近了八十步,七十步,“穩住!進六十步再射!”土匪大多沒有披甲,六十步足以制敵。“穩住!穩住!”一個火銃兵心中默念,給自己減壓打氣,雖然只有五十幾個土匪,己方有百人之多,兵力是其兩倍,但是劉家灣土匪在這一帶,一向以兇悍殘暴著稱,連縣城的官兵剿匪都大敗而回。

“準備!”見土匪快奔至六十步時,趙胥北下令道。那個火銃兵看了看火繩還在燃燒,近了,近了,土匪揮舞着大刀長矛怪叫衝來,古人視力較好,看得清楚,這些土匪面目猙獰,呲牙咧嘴的,又近了,“啪”,手指扣動扳機,夾着火繩的龍頭落下,點燃了火門葯,引爆銃管內的**,一顆彈丸射出,那些土匪稍作試探又跑回到八十步外,距離太遠,彈丸不知飛到哪裏去了。在那個火銃手帶動下,三排火銃手在高度緊張下都開了銃,牆頭一時籠罩在白煙之下,火yao燃燒的硫磺味道刺鼻,這些彈丸早就不知飛到哪裏了,沒有取得任何一丁點兒戰果。趙胥北氣得七竅生煙,火銃發射完就等於是燒火棍,“未得命令先開銃者,按軍律當斬!”劉贛一腳踹倒那個火銃兵,陸傻子近前手起刀落,這次熟練多了,刀鋒順着骨縫劈下,力道大又狠。

這個陸傻子就是先前執法的那個刀盾兵,其原本為張家家丁,長得高大強壯,功夫招式學得不怎麼樣,但是身大力不虧,俗話說一力降十會,打起架來倒也勝多敗少,但是就是飯量太大,近年來年景不好,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呀,流民災禍后,王家裁減家丁,陸傻子被趕出了府,正衣食無靠時,趙胥北招兵,他加入了民練,身高力大的就成了刀盾兵。平時做事一根筋,心眼實,說話也傻裏傻氣的,大家都叫他陸傻子,其本名倒是都忘了。

馬瞎子看到民壯火銃散亂射擊,沒有一個能命中的,哈哈大笑,原來也是銀樣鑞槍頭,中看不中用。“沖!”他大刀一揮,帶頭向庄門衝來,依他的經驗就算是官兵,缺乏訓練,火銃重新填裝也是又麻煩又耗時,再打第二銃之前完全可以衝到門前,破了門,進了莊子,就可以大砍大殺了,抱着美人兒吃肉喝酒。

趙胥北見火銃手還沒有裝填完畢,急得直跺腳,交待吳成在城頭指揮,自己帶着劉贛等奔去寨門,門后列了兩排刀盾手,兩排長槍兵。原本牆上也布一隊刀盾手和長槍兵來保護火銃手,但現在情勢緊急,眼看土匪就要破門。趙胥北帶着兩隊人下來加強門口守衛。

馬瞎子衝到近前抽弓搭箭嗖嗖嗖連射三箭,寨門只是一堆木棍子雜亂的捆在一起,一箭偏斜,釘在門上一根木叉子上。一箭穿過縫隙射在後面列陣的盾牌上,距離近,力道強,刀盾手震得手臂發麻。另一隻箭直奔趙胥北而來,趙胥北穿着一身鎧甲,分外引人注目,鐺得一聲,箭頭撞擊在胸甲上,片甲雖然精良,但是距離實在太近,箭頭射穿了片甲,強弩之末,只是扎傷了表皮。趙胥北眼看羽箭奔來,躲閃不及,心想這下完了,出師未捷身先死,旋即感到重重地衝擊力,胸口一悶,箭卡在鎧甲上,上下搖晃。趙胥北稍一愣神,還活着,興奮的大喊“殺賊”。

馬瞎子看趙胥北沒死,先是感到意外,后又驚喜,多好的盔甲,搶來就是自己的了,他大喊”上呀!殺光他們,搶他娘的”“刺”鄭遠下令,一排長槍兵用力刺出手中緊握的長槍,平日他們只練一招,就是刺,天天反覆練習,孰能生巧,這一槍刺出是又准又狠,專奔人之要害。一個土匪看槍頭朝眼睛刺來,從匪以來大戰惡戰無數,他手中刀向上磕,長槍被彈開,卡在柵欄上。這土匪剛想順勢下砍,另一根同時刺出的長矛,一下扎入他軟軟的腹部,一攪一抽,攪爛了肚中的腸子,該土匪不可思議地看着血流不止的小腹,抽空力氣地跪倒在地。

長槍手訓練時嚴格要求互相配合,不可單打獨鬥,通常三人同時刺一人,分刺上中下三路,防的了上路,顧不了下路。這一排突刺有三名土匪中槍。簡易寨門很快被劈開,土匪一擁而入,“頂住”盾手舉盾橫在門洞中。土匪兇悍,舉刀劈砍,盾牌為木質外包一層鐵皮,金屬交擊,刀鋒劈開鐵皮深深嵌在盾里。看準時機,鄭遠下令再刺,一排九桿長槍又是游龍吐信一般刺出,很多土匪刀卡在盾牌上無法拔出,看見槍尖刺出,紛紛棄刀後撤,後面土匪已經擠入門洞內,門洞狹窄,人挨人,人擠人,後退距離不遠,九桿長槍將將刺入肉體,但是刺入不深,扎入肉里一點,未傷及骨頭和內臟。

後排幾個悍匪手疾眼快,揮刀劈斷了槍桿,一個悍匪論起大棒重重砸在盾牌上,刀盾手被震的手臂**,一時手持不穩,悍匪又是一腳踹在盾牌上,這下那個刀盾手踉蹌了一下摔倒在地,盾牌也脫手了,悍匪又一棒砸下,直接砸在他腦袋上,頓時像打在西瓜上一樣,紅的白的流了一地兒。對付刀盾手像刀劍似的鋒利兵器反而效果不好,一般兵士很難劈開盾牌,像木棒,鎚子等鈍兵器反而能起到奇效,本人力氣加上兵器自身重量加在一起的合力砸在盾牌上,即使不能使盾牌脫手,也能震得持牌人肝膽俱裂,身受內傷。

盾列出現了缺口,土匪長矛手刺出長矛,角度刁鑽,一槍扎進一個民壯喉嚨,槍勢不減,從后脖透出,槍尖滴着血,那民壯無法呼吸,雙手死死抓住槍桿。左右兩個民壯下意識的也刺出長矛,那個土匪未來得及拔槍,左右兩肋就中了槍,刺骨的疼痛湧上腦袋,他心有不甘,就這樣死在一幫農民手上,想當年當官兵時也是和韃子搏殺過的。兩個民壯其中一人的槍頭卡在肋骨中無法拔出,只好棄槍。土匪與民壯混戰在一起,立馬顯現出民壯訓練不足,缺乏戰場經驗的缺憾,這些土匪都是經年老匪,搏戰經驗豐富,耍起長矛來,上下翻飛,虛實結合,單打獨鬥,這些民壯都不是土匪對手。

眼見前方勢弱,趙胥北趕緊下令前排刀盾手和長槍兵後退,他們得令后從第二排刀盾手縫隙中跑過,有兩人來不及退回,被土匪砍中後背倒地,鄭遠也被砍了一刀,好在有鐵甲保護,未傷及筋骨,跑到陣后大口喘氣,這些許多人都是第一次上陣搏殺,土匪衝來的太快,緊張之下的拼殺都是下意識的,半個月來只練習一招突刺,都已經練得機械麻木了,現在回想起來自己殺人了,許多人都開始做嘔。

“頂住!”第二排盾手把盾插在地上,後腿挺起,手臂和肩膀死死頂住盾牌,第二排長槍手也是機械的從盾牌縫隙中刺出長槍,不管對手如何出招,民壯就一招”刺“。雙方殺的難解難分,土匪勝在搏戰經驗豐富,左躲右閃,民壯勝在配合密切,兩軍對戰不是單打獨鬥,排成密集的軍陣,十人勝過二十人。

城牆上吳成大喊示意火銃手裝填完畢,趙胥北急中生智,命令第二排刀盾手和長槍手後撤,第三排頂上,並且提前囑咐一會聽到命令,就快速后跑,以最快速度跑進門內的民宅內。

第三排頂了一陣兒,趙胥北下令“跑!”,眾人跟着一起大喊“跑呀!”大家轉身拔腿快跑,眾土匪聽到對手齊聲大喊“跑”先是愣了一下,見剛才還在頑強廝殺的盾陣,轉眼跑出好遠,愣在當地,沒見過這麼打仗的,“愣什麼,追呀!”馬瞎子踹了一個土匪一腳,眾匪也緩過神來,跟着追殺出去。馬瞎子又抽出箭急速射,小梢弓的優勢是射速快,短時間內已經射出四箭,一箭射中一個民壯後背,一箭擦着劉贛肩膀劃過,兩箭射偏。衝過門洞進入庄內,視線開闊,民壯四散奔入民宅,正在關門,馬瞎子挽弓搭箭搜的一聲,釘在剛剛關上的門板上。

“糟糕!中計了!快退!”馬瞎子話音未落,城牆上的吳成下令射擊,這時原先三排銃手面向庄內排成了一列,人挨人,一齊發射,砰!砰!一片煙霧升起,除五桿火銃啞火外,其餘共射出二十幾枚鉛彈,距離如此之近,有十幾顆鉛彈命中目標,土匪被這一波突然打擊,一下子打蒙了,鉛彈擊中人體的痛苦是常人難以忍受的,被擊中的土匪躺地哀嚎。凄慘的痛苦聲,瀰漫的刺鼻硝煙味傳來,眾土匪冷靜下來,周圍都是傷者,短短時間內己方傷亡已經過半兒,他們膽怯了,退卻了,馬瞎子見勢不好,轉身就跑,被屍體拌摔倒在死屍上,手上身上都沾滿了血。

“殺回去!”趙胥北踹開門,帶頭開門衝出來,有若殺神一般。陸傻子左手持盾,右手持刀,連連撞翻兩個土匪,膽氣喪失的土匪一點反抗之心全無,沒人願意留下來殿後,都是爭先恐後的逃出莊子。民壯們追出二里多地,體力漸漸不支,畢竟是新訓練不久的新兵,與土匪之間距離越拉越遠。只有陸傻子一人還在死死咬住,狂追不停,“窮寇莫追”趙胥北大喊,這時馬瞎子突然回身一箭,說時遲,那時快,箭矢破空凌厲之聲,轉眼就到眼前,陸傻子躲閃時左腳絆在右腳上,摔了個仰朝天,那隻箭正好釘在兩腿之間,勢大力沉,箭頭深深埋在土裏,箭桿震動不停,驚魂未定的陸傻子手摸了摸褲襠,大呼一口氣,“老天保佑呀,命根子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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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孤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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