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封 賞
羅泉鎮:
潼關之戰,趙胥北下意識的替劉贛擋了一箭,這箭力道極大,李萬慶外號射塌天,以善射著稱。他慌忙中射出的一箭,其力道和角度同樣毒辣,直奔趙的咽喉,幸虧被劉贛擋了下來。李萬慶的第二箭,力道明顯小了許多,趙胥北穿的是精鐵打制的優良鎧甲,但照樣被射透,箭尖破開皮肉,好在入肉不深,沒傷到骨頭和臟器。
在羅泉鎮將養了半個多月,後背一扯至今還疼,趙胥北現在回想起來還后怕,當時劉贛急得拖着傷體就要自刎,以死謝罪。
潼關城下,官軍大獲全勝,斬殺賀國觀,俘獲射塌天李萬慶,蠍子塊拓養坤,武大定等巨匪,李自成等殘部遁入深山,一舉掃平禍亂西北中原十數年的亂民叛匪。朝廷只留下孫傳庭的秦軍繼續圍剿,其餘各部陸續返回。
勝利的消息傳到京城,崇禎龍顏大悅,當庭賜宴百官,祭祖告天。兵部的核功也快速進行,從內廷太監,到朝堂大人皆得分潤,人人皆有封賞,舉朝歡喜。
趙胥北實授潼川州知州,獲得六塊賞功銀牌,可以即刻授官,事後報吏部報備。顧麒麟由練總升任知縣,四川官場物議非非,當初趙胥北就是靠着軍功以秀才身份出仕,如今又出了個顧麒麟,大明什麼時候秀才也可以主政一方了。他們這些人都是在科場摸爬滾打數十年,秀才,舉人,進士,候補,外放,一步步熬過來的,如今憑着軍功陞官的人越來越多,難免心裏泛酸。
劉贛,肖力鎮等升任練總更是引起一片沸騰,整個練勇營地都炸了鍋。劉家人世代都是趙家的家奴,肖力鎮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難民,祖上世代務農,其他人也大多是農夫,小販,逃兵,身份地位低下,這輩子就沒想過有招一天還能當官。當初趙胥北將大夥的賣身契一把火燒了,又教將士們讀書識字,說將來未必不能出將入相,大夥以為是痴人說夢,如今有榜樣在前,練勇們識字訓練的熱情更是高漲。
如今的羅泉鎮熱鬧非凡,沿着珠溪河兩岸,店鋪林立,鹽店,糧店,布莊,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人流如織,舟楫穿梭,熙熙攘攘。有練勇駐紮在此,沒有土匪地痞的騷擾,也沒有官府胥吏的盤剝,買賣公平,各方商販迅速雲集於此。
趙胥北走在街上,百姓紛紛行禮,這種感激是真心的,是趙帶來了如今的安定和繁榮,在亂世中給了大夥一條活路,很多人家都供着趙的神像,燒香禱告保平安。
與百姓相反,鄉紳將趙胥北恨的牙痒痒,國朝對士紳百年優待,都慣出了毛病,佔有大片田地,卻不服勞役,不納糧,還把控鄉村的話語權,掌控着生殺,趙胥北整頓吏治,追繳錢糧,一幕幕血腥的殺戮,直接殺得他們敢怒不敢言。
趙胥北已經向巡撫大人推薦陳主簿接任,憑着聖眷正隆的楊嗣昌關係,吏部已經有消息傳出。陳邦即將接任縣令的消息傳開,府衙里的各官吏,縣裏的鄉紳也都人心浮動,陳邦放出話來,一切照舊。明末官場黨派林立,最大的是閹黨和東林黨,此外還有楚黨,齊黨,浙黨等,黨同伐異。楊嗣昌自稱無黨無派,陳邦本是閹黨,投靠了趙胥北,綁上了戰車,也就貼上了標籤。
盛京城:
自皇太極征朝鮮回來,盛京城鼓樂齊鳴,百姓歡騰,慶典還未結束,宸妃海蘭珠誕下一子,皇上龍顏大悅,史無前例的輟朝三日,設宴慶賀百日,同時大赦天下,除了叛逆,謀反,其餘一律赦免。盛京城內三月來幾乎天天有宴席,好不熱鬧。
皇太極有八個兒子,長子豪格,正藍旗旗主。次子洛洛、三子洛博會未及成年便早殤。剩下的是四子碩塞、五子高塞、七子常舒,宸妃所生之子為八子。
今日輪到范文程府上設宴,濟爾哈朗喝的有點多,口無遮攔的說道:“皇上偏心眼,三個月前生皇七子時也沒有這排場,你們看這皇八子一落地,大宴小宴不斷,聽說蒙古諸部還要來上貢。”
范文程趕緊制止說道:“鄭親王慎言,咱們做臣子的,不可私議主上。”
和碩鄭親王濟爾哈朗端着酒碗,滿不在乎的說道:“你們漢人規矩多,咱們滿洲不講究這個,皇八子排行老八,不是正好與皇上八哥同排行嗎,你們說皇上是不是要立太子呀。”
范文程趕緊打斷說道:“喝酒,喝酒,奏樂,起舞。”濟爾哈朗望着婀娜多姿的漢女扭動腰肢,看得出神,似乎忘記了剛才話題。
宴席散后,范文程長子范承蔭小聲說道:“父親,孩兒以為鄭親王所言似有所指。”
范文程笑道:“濟爾哈朗這個老狐狸是借酒裝瘋,他是在試探,好提前選邊戰隊。”濟爾哈朗是努爾哈赤第舒爾哈齊的第六子,父兄皆因叛逆被誅殺,為了生存下去,他從小就謹言慎行,成為唯一非直系子孫封王的。權力鬥爭遊戲裏的獲勝者怎麼會喝點酒就失言呢,范文程是不相信的。
他接着分析到道:“豪格獨掌一旗,戰功卓著,封和碩肅親王,按理說是太子的不二人選,可聖上始終不肯明旨冊封。這滿人與咱們漢人不一樣,不講究嫡長子繼承,當年先大汗的嫡長子褚英亦不得善終。四子碩塞雖然年幼,亦頗有戰功,五子高塞好文不喜武,七子常舒還未滿周歲。為何聖上獨獨偏愛這個剛降生的八子呢?”范文程問范承蔭,也是問自己。
范承蔭道:“宸妃得寵,廢長立幼。”
范文程道:“不會,今上天縱英才,此舉必有深意。宸妃海蘭珠是蒙古科爾沁貝勒寨桑之女,皇上是在收蒙古人之心呀。”
潼關:
潼關南面茫茫大山,一個昏暗的山洞中,李自成躺在簡陋的草堆上,當日從崖上跳下,本以為必死,所幸掛在崖壁上橫出的歪脖樹上,被親兵所救,諷刺的是,若歷史軌跡不變,七年後崇禎帝將弔死在煤山歪脖樹上。
顧君恩沒有那麼幸運,雖說溝底有很厚的荒草,撿了一條命,但身上多處骨折,不能動彈,被石頭樹杈刮出的傷口感染,一直高燒不退,陷入昏迷,說著胡話。
李自成等人一直東躲西藏,昨日遇上一小股搜山的官兵,現在身邊只剩下五個人了。
“啊?”前面探路的一個親兵踩中陷阱,腳底被尖刺戳穿。一伙人從林中衝出,手中兵器陳舊簡陋,身上穿的也破破爛爛。李自成的寶劍丟失,拿着一把崩了刃的柴刀,氣勢洶洶的對着這夥人。
一個頭領模樣的壯漢扒拉開眾人,靠前仔細端瞧,忽然衝過去大喊:“闖王,俺是宗敏。”
李自成也是吃了一驚:“宗敏,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劉宗敏乃是闖軍第一虎將,長得魁梧,膀大腰圓的,如今瘦的皮包骨頭,精神委頓。劉嘆道:“哎,一言難盡,兄弟們斷糧好多天了,能吃的都吃完了,最後連死人都得吃。”
李自成黯然神傷,他們又何嘗不是靠吃同伴才活下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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