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決戰9
“刺！”肖力鎮感到嗓子都要喊啞了，其實戰場上聲音嘈雜，士兵很難聽清上官的聲音。命令的傳達主要靠戰鼓和旗號，肖身邊的旗手，將手中的紅旗前指，各伍伍長得令后，囑咐身邊人：“看準了再刺，就像平常訓練，把他們當成稻草人。”
五人為一伍，四桿長槍，一桿短槍組成一個戰鬥小組，守衛七盤關時，佟博源所在隊伍的人都打光了，暫時分在肖力鎮部，任伍長。
“殺！”五人同時出槍，兩人刺馬，三人刺人，對面闖軍揮舞着馬槍格擋，他橫掃一下，長槍斜着刺空，不愧是多年搏戰的老賊，他身子蜷縮躲過一槍，胯下戰馬也很機靈，向右跳了一步。
長槍最怕用老，來不及收回，那闖賊就衝到近前，馬槍斜向下，人借馬力，資縣一個練勇胸膛被洞穿，那老賊嘴角獰笑，手腕旋轉，按照以往的經驗，旁邊的官兵該被嚇傻了，見識了他的武勇后，其他人想着保命，沒人敢真打了，按照老闖王的話，這就叫震懾，他不着急拔槍，讓槍桿在那練勇身體裏多轉幾下，發出更痛苦的慘叫
這五個練勇整日吃住在一起，感情深厚，佟博源憤怒的抽槍回刺，其餘三人不退反進，對面那老賊大吃一驚，剛剛還沉浸在遐想中，轉眼槍尖就近在眼前，他只格開一桿長槍，剩餘三桿槍無情的鑽入他的小腹，胸口，脖子，至死他都想不明白，這些人不怕死嗎。
兩匹戰馬痛苦的亂跳，馬腹中槍，痛苦無比，馬背上的騎士被甩了下來，死在馬蹄下。
“刺！”資縣練勇又是一輪長槍刺出，槍尾有鐵鐏，可以插在土地里。迎面戰馬衝力大，中了槍后在慣性下將長槍頂成了個半圓，一個槍桿受不住衝力，凌空崩斷，那馬也前腿倒地，在這一瞬間，練勇果斷刺出兩槍，馬上的闖賊門戶大開，胸口被捅穿，氣絕。
一聲尖厲的天鵝聲響起，銃手裝填完畢，一桿桿火銃探出，噴出吃人的鉛彈，奪走一片闖賊的性命。人馬嘶叫，彈雨紛飛，斷肢殘臂，血肉橫飛，猶如巨浪拍打在岩石上，資縣練勇的薄薄軍陣始終屹立不倒。
傷亡太大了，闖賊被殺的膽寒，身邊戰友一個一個倒下，他們是在逃命的路上，可擋在前面的官兵同樣殺人如麻，古代打仗，士氣最重要，一旦軍無戰心，再好的裝備武器和戰鬥技藝也無濟於事。
闖軍又先後組織了三次進攻都是徒勞，噼里啪啦一陣爆豆般響聲過後，二十幾個闖賊跌落，捂着傷口，疼得滿地打滾，進攻的賊兵你看我，我看你，猶猶豫豫，沒人敢再上前，趙胥北一聲令下，槍兵邁着整齊的步子，向前推進，槍尖上掛着的敵人的血，一滴一滴得滴着，闖賊再也受不住壓力，哄得一聲，四散奔逃去了。
李自成，顧君恩，賀國觀等將面面相覷，鄉下的練勇怎會如此犀利，就算關寧鐵騎也未必有如此強，關鍵是這些官兵悍不畏死，近距離搏鬥都是以命換命的打法。
顧君恩說道：“大王，不能再耽擱了，遲則生變，必須儘快離開此險地，天下哪個官員不貪，咱拿銀子買路吧。”
這些賊兵居無定所，財貨都隨身攜帶，闖賊繳獲搜羅的珠寶金銀大部又都在老營中，很快闖賊就湊出一萬餘兩銀子。
顧君恩派人到陣前喊道：“對面的官爺聽着，千里為官只為財，你們當差打仗還不是為了口飯吃，我軍願奉上白銀萬兩，給兄弟們買條活路。”
趙胥北笑道：“打發叫花子呢，才一萬兩，至少兩萬兩。”
顧麒麟小聲說道：“大人不可，要是讓朝廷知道了，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弄不好還得滿門抄斬。”
趙胥北道：“到手的銀子你不想要？等撫台大人他們到了，咱們還能分到多少。”
顧麒麟看了看四周，荒山野嶺的，消息應該不會走漏吧。
趙胥北拍了拍他的肩膀悄悄說道“人和銀子，我都要。”
“真是貪官！”李自成罵道，他倒不是心疼錢，只是從小就痛恨貪官，李不在乎錢，反正都是搶來的，沒了，大不了再去搶，實際上，在闖軍中，以繳獲武器騾馬糧食為重，其次為人口，最下才是金銀珠寶。
闖軍常年在野外流動，有銀子也很難買到糧食，攻下縣城大戶，直接搶就是了，也用不着銀子，錢對於他們來講意義不大。但是，人都是愛財的，闖賊們不情願的從馬褡子裏翻銀子湊錢，又湊了七千多兩。
闖賊陣前喊道：“對面的官爺聽着，一萬七千兩，多一兩都沒了。你們當兵也不易，養家餬口的，朝廷能給你們多少銀子？丟了性命不值得，只要讓開一條路，這些銀子給兄弟們買酒喝。”
趙胥北手一揮，資縣練勇讓開一條通路，顧麒麟說道：“把銀子抬過來。放你們過去。”
顧君恩說道：“官府說的都是鬼話，不要誆騙我們，把火繩熄滅，再對着孔聖人發誓。”
八股取士，讀書人最尊重的就是孔孟，朝代皇帝可以換，可是歷朝歷代都尊奉孔孟為聖人，受到天下讀書人的頂禮膜拜。貪腐，犯的是國法，可要是對孔聖人不敬那就是遺臭萬年。顧君恩認定趙胥北不敢違背誓言。
趙胥北的靈魂本來就不屬於這個時代，不相信君君臣臣那一套，更不會讓死了千多年的人束縛了手腳,他指天說道：“聖人在上，學生趙胥北發誓，天下蒼生皆是昊天子民，聖上代天治民，仁慈為先，本官不忍再造殺孽，放爾等一條生路。若有為此誓言，必遭萬箭穿心而死。蒼天為證。”
李自成等賊對讀書人很是尊敬，見趙發了毒誓，放下戒心，下令交銀子，過路。
闖軍左右四顧，整隊快速通過缺口，老賊們警覺的握着兵器，箭上弦，小心通過。
沒走出多遠，山路缺口處突然繞出大隊騎兵，終於輪到憋了很久的步日固德的騎兵隊出戰了。
“變陣”劉贛下令道
資縣練勇集體後轉，槍兵重新封堵了闖賊的退路，銃兵抓緊重新點燃火繩。
騎兵隊的核心是歸降的蒙古人，擅長騷擾，不擅硬碰硬的沖陣，他們往來奔騰放箭，騷擾敵陣，後面的銃聲又響了起來，本來就士氣低落到冰點的賊兵，這下徹底混亂了，如同驚慌的羊群四散各自逃命，無論官將如何呼喝，也無法控制部隊。
李自成破口大罵：“狗官，不講信義，俺殺了你。”
顧君恩死死拽住其馬頭韁繩說道：“大王，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同時命令親兵保護闖王快快逃命。
屋漏偏逢連陰雨，遠處蹄聲大震，一桿“曹”字大旗飄揚，大明追兵到了，曹變蛟，馬科，左光先等將的騎兵，晝夜不停疾馳，抓住李闖，那可是天大的功勞。
李自成等人被騎兵衝擊分割，各自為戰，早已經沒有了陣型和組織，整個戰場就是一面倒的屠殺。
李闖且戰且退，被逼到懸崖邊，對天狂笑道：“天要亡我，也罷，今日就和兄弟們一起殺個痛快。”
資縣練勇踏着敵人的死屍步步逼近，顧君恩眼見沒有活路，心灰意冷，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斷崖，對着天道：“母親大人，兒不孝，不能侍奉左右了。”說罷縱身跳了下去。
“軍師”李自成殺退一波明兵，也癲狂狀的大叫,“哈哈，洪承疇，孫傳庭，想拿老子的人頭邀功請賞，做夢去吧，老天爺，你不公呀。”說著也跳了下去。
附近的親兵還剩三十餘人，有的大叫着“為闖王報仇”自殺式衝進明軍陣中，有的楞在當場，腦中空白，嚇傻了，手中兵器滑落，有的痛哭流涕，失魂落魄，踉踉蹌蹌的走到斷崖邊跳了下去。
趙胥北也愣了，歷史不是這樣的，傳說中的商洛十八騎完了？，蝴蝶效應來的也太快了吧。
就在失神的功夫，闖兵死人堆里突然站起一人，搭弓就射，劉贛大叫一聲“不好”，擋在趙的身前，噗哧，羽箭透過鎧甲，劉吐了口血。那人動作迅捷，又抽出一支箭，大叫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射塌天李萬慶。”
第二支箭轉瞬即到，趙胥北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抱着劉贛轉過身，後背中箭，就覺一股鑽心的痛湧上來，暗叫：“完了，報應來了。”疼得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