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進城

第12章 進城

趙胥北手托戒尺跪在地上,堂上坐着老安人和趙母。“孫兒未提前徵得祖母和母親大人同意就自作主張,甘願領罪受罰。”說著磕了三個頭。

“你呀!年輕氣盛,殊不知這世道人心險惡,我們只要守着這份家業就好了,何必強出頭呢!”老安人恨鐵不成鋼的氣氣地說。

“他還小,別動氣!傷了身子!”趙母適時勸解道。

趙胥北高舉戒尺,莊重地說道:“啟稟祖母和母親,如今天下大亂,饑民四起,盜匪猖獗,誰又能保證能夠保住家業呢,就像這次變亂,我們雖想耕讀傳家,但是禍從天降,誰又能說的准不會再有下次,孩兒認為不如奮起一搏,就算不能達濟天下,至少也要有自保能力!”

老安人問道:“那你的舉業怎麼辦,擔了公差,心思雜了,勢必影響你的學業,讀書科舉才是正途呀!你曾祖曾經位列大學士,我們還指望着你光宗耀祖呢!”

趙胥北恭敬的回道:“回祖母,鄉試,會試,殿試三年一大比,每次取中百不足五,就算縣學案首苦讀十年,也未必能中進士,況乎就算中了進士,先入翰林,再入各部觀政,又是十年,待等到遞補實缺又不知何年?按照這世道,我們還能熬到那時嗎?”

“你個逆子,打死你個不孝子!”趙老安人說著拿起茶杯砸過去,接過戒尺做勢就要打。

趙母站起立即抱住老安人勸阻道“這可是咱家的獨苗呀!不能打呀!”,看見趙胥北梗着脖子準備挨打,她使了個眼色,做了個快跑的口型,又頻頻努嘴,趙胥北後仰一個翻滾爬起來就跑,回頭喊道:“老安人最疼孫兒了,千萬別動氣。”

見趙胥北跑了,趙母往門口看了看說道:“別演了,跑了。您說您,分明同意了,還非得做生氣狀。”

趙老安人坐回椅子上說道:“擅做主張,我要是輕易應允了,我這當祖母還有何威嚴。我們辛辛苦苦守着這個家這麼年,孩子已經長大了,該主事了,我趙家子孫就當慷慨赴國難,想當年蒙古韃子入寇,他曾祖挺身而出,這血性勁才是我趙家的兒郎。你去,把鑰匙交給四郎,說以後趙家就靠他了。”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把繫着紅綢子的鑰匙,從箱子裏翻出一個漆光匣子,一起鄭重地交給趙母。

趙母眼角有點濕,嘆道:“這是作甚,這家還得您來當呀!”

趙老安人搖搖頭:“孟母三遷,岳母刺字,孩子大了,要他緊記忠君報國,再說我趙家又不是沒有男人了。”趙母見老安人態度堅決,想想“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就讓他折騰去吧。”

“那他的舉業怎麼辦?”趙母又問道,

“將來給他捐個監生,大不了回內江趙家,靠我這張老臉還是能請的動族長得!”趙老安人回道,趙母沒有繼續問下去,捧着匣子彎腰退出房間,輕輕帶上房門,向兒子房間走去。

鄭遠在院門口守着,看見趙母過來,立刻跑回趙胥北房間喊道:“來了!來了!”

趙胥北一咬牙趴在凳子上說到:“打!”

吳成問道:“真打,假打呀!”

“你說呢!”趙胥北氣道,:“啊!疼呀!”

吳成歪頭看着說道:“我這還沒打呢!”

“氣我是不,快打,輕打,聲音大點。”趙胥北無奈的說道:“啊!孩兒不孝呀!”

這時趙母推門進來說道:“都收了吧,你祖母沒來,就我自己,學會裝可憐搏同情了。你自作主張的能耐勁呢?”

趙胥北呵呵笑着問道:“祖母同意了?”

趙母慈愛的看着趙胥北把匣子和鑰匙遞過去鄭重的說道:“這裏可是趙家全部的家當,可都交給你了!”

趙胥北打開,裏面是幾疊銀票,還有房契和地契,幾件玉器首飾。趙胥北深深地盯着久久無語,他關上匣子重新鎖好,望着趙母說道:“母親放心,孩兒將來一定要給您掙個誥命回來。”

“好孩子,縣裏吏房的司吏鄭若晦,當年和你父親是同年,我寫封信,你帶過去,府衙里的事情求他代為周旋”趙母說罷走到書桌前,寫好信,裝入信封中,鄭重地交給趙胥北說道:“為娘只能為你做這些了,以後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明代府縣衙門為對所屬地區直接管理的基層權力機關,普遍設有與中央六部,六科相對應的六房,具體為吏,戶,禮,兵,刑,工。每房設典吏或司吏。吏不是官,只是具體辦事的雜役,成祖規定胥吏不得考進士,不得做監察官,徹底堵死了吏的向上升遷之路。從此在大明朝官和吏分成兩途,吏員為官所看不起,因為一旦為吏就得終生為吏,可是就是被世人所看不起的吏,卻是具體辦理國家政事的操辦人,事情到了吏的手裏,銓選可急可緩,處分可輕可重,財富則可侵可化,其影響力不可估量。難怪有人願意花錢買吏,據記載鹽道一個書吏,可以賣到一萬兩白銀。

次日天未亮,趙胥北,鄭遠,吳成等七人趕往縣城。資縣縣城距離羅泉大約五十里,明代宏治年間,知縣鄧概將縣城拓寬至東北隅,將重龍山環入城內。城牆全部用石頭,高一丈六尺,周四里九分,八百八十二丈,城門九道。

趙胥北無心閑逛徑直前往縣衙,找到鄭若晦,遞上書信,規矩地侍立在前,其他人在衙外等候,見鄭看完信,施禮后說道:“侄兒拜見世叔”

鄭若晦抬頭上下大量,雙手虛扶說道:“快快起來,幾年未見,長高了長大了,這裏長本來就是鄉間推舉丁糧多者為長,只需在我這吏房登記在冊即可,可是現如今這世道,里甲已無利可圖,賢侄為何還要謀取這個職位呢。”

趙胥北雙手抱拳打緝道:“回世叔,只想自保而已,侄兒還有一事相求”說著遞上一張二百兩銀票“侄兒想求一張鄉總的任命狀”大明各地民亂不斷,盜匪四起,官兵無力剿匪,只好令民間各保甲自練鄉丁鄉勇。

鄭若晦接過銀票說道:“這事也不難,縣尊早就明示要各甲各保編練青壯以自保,只是這錢糧還需你自行解決。”

趙胥北指天盟誓道:“世叔大可放心,侄兒只要一紙文憑,絕不多奢要分毫錢糧。”

過了三日,趙胥北前往縣衙取回兩張任命書,一張任里長,一張任鄉丁鄉總。夕陽西下,天空中出現了一朵朵火焰般燃燒着的晚霞,一片片、一簇簇,越來越紅,最後竟然變得如同鮮血一樣紅。大明帝國日暮西山,趙胥北看着手中兩份任命狀,心中起伏不定,仰天大吼了兩聲,這是自己在這個世界奮鬥的起點,就讓自己用手中的利劍劈開黑暗的陰霾,迎接明日的朝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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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孤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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