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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幾天,老過抽空溜出吉府,在之前,老過先與芳兒商量。芳兒說,這事兒難弄,起碼要等大先生不在家,這大先生多機敏,他在府里一天,你的事兒就不能去做。老過當時有點生氣,他氣鼓鼓地對芳兒說,這是我一人的事兒嗎?這是我一人的事兒嗎?真是的,你叫我一人弄,我哪來這麼厲害的手段?到時彩主兒是要叫你我兩人都滾出吉府去的,我的事兒?這是我一人的事兒嗎?你若是這個樣子,那我也不管了,我過下田反正就是個窮要飯的出身,頂多再去做要飯的人。當時老過這一通發火,弄得芳兒十分尷尬,他連連道歉,但還是說,這倒真是的,有大先生在,我們真不能動手,這可是殺彩主兒呵,弄不好,自己就得死,還說,在外面一定要得到日本人的支持,沒有這個,還不如不弄。老過慢慢點頭,慢慢退出小佛堂,一出小佛堂門口,老過想到,得馬上去見郝之芙。

郝之芙這次作了充分的準備,她叫了一個名叫“猴皮”的偽軍班長來房間裏,與老過一起商量事兒。猴皮與老過話兒沒說上幾句,就提錢的事,他一再強調,要給錢,要給錢,我在牢裏做手腳,這牢裏的一班弟兄,他們沒錢是不肯乾的,你們府里的大先生跟日本人關係好,要在牢裏弄死他,得冒很大的風險,而且動作要快,慢了,日本人定會出面相救。猴皮一雙眼睛真有點像猴眼,叫他“猴眼”挺合適,叫“猴皮”就錯了,他的皮膚跟別人沒差別。你他媽的,都是小市民,像一堆大便,臭,這是老過在心裏罵猴皮,娘的?起來。

醜陋,渾濁,頑劣,扭曲,不可名狀,這是潘小純在《四脂四壺》裏罵猴皮那幫偽軍。潘小純在一旁催促老過罵這幫偽軍。老過有話沒話對潘小純亂說一氣,我與你八字不合,你不能指使我做事的,我正在與偽軍合作,要把吉府里那兩人給滅了,老過在辨認,辨認潘小純是借了誰的軀殼出現在這兒。潘小純聞風而不動,嘴裏還是那幾句話,是罵偽軍猴皮的幾句話,醜陋,渾濁,頑劣,扭曲,不可名狀,這是潘小純罵偽軍的話,這是逆向而行的潘小純說出來的幾句狠話,但不知道有沒有人聽?

老過罵完,對猴皮看着,然後問郝之芙,這人說話算數嗎?算數,郝之芙說,他是班長……班長是班長,郝之芙說,班長是班長,但班長也要用錢哪。老過看看猴皮,看看郝之芙,這事兒,老過說,我不是已經給過錢了嗎?等事成以後,我自會再拿出錢來的。郝之芙認為,若是再在這事上糾纏下去,自己已經得了老過不少錢這件事兒就快要敗露了,郝之芙點頭搖手一齊來,好,好,二先生說得也對,現在是這樣,你們吉府的大先生跟川郎、川次郎的關係很不錯,要動大先生,得有狠招,沒有,這就不好弄了,這兩個日本人哪裏是好對付的?猴皮說,要是能查到大先生的罪證,這事兒就好辦了。老過問,啥罪證可以讓他去死呢?猴皮抽一口煙,笑笑,二先生連這個都不知道,這叫我們怎麼替你除去大先生呢?大先生有沒有抗日行為?有的話,這就是罪證。老過想着,說,他整天呆在書房裏不走出半步,哪裏來的抗日罪證?大先生是個書獃子,是個書獃子……老過說到這兒,突然想起大先生曾經跟抗日組織有過聯繫,好像在書房裏還藏有抗日組織寄存的東西,是傳單之類的東西,老過興奮起來了,對猴皮說,私藏單子算不算罪證?什麼單子?傳單,是有人寄存在大先生那兒的。什麼傳單?是宣傳抗日的傳單,黃紙、綠紙都有。猴皮的表情立即變得嚴肅起來,一雙眼睛更像猴子的眼睛了,搜,我帶人去搜。老過忙說,不行,搜出來不是,怎麼辦?我會暴露的,這樣,我的計劃就沒法弄了。你怕什麼?我帶人把大先生抓起來,把他弄死在牢裏,你呢,在吉府奪權,奪了權,別忘了我們兄弟那一份錢。不行,老過說,彩主兒是最厲害的人,先得把她幹掉,不然,就是大先生死在牢裏也沒用,府里只要有彩主兒在,什麼浪頭也掀不起來。郝之芙點頭,二先生回去,乘沒人注意,去大先生書房,把他私藏的傳單偷一張出來,送我們這兒來,讓我們看一眼,如果是抗日內容,就好辦了。老過沉默不語。猴皮只顧抽煙。郝之芙一邊等兩個男人說話,一邊用手去腰間摸飛刀。郝之芙的這一行動被老過看在眼裏,他心想,用這飛刀一擊,大先生立馬就會橫屍街頭,這有多爽快,到時實在不行,就跟她說清楚,讓她用飛刀刺殺大先生。老過說,大先生在府里,我們不能對彩主兒下手,彩主兒不死,你們又不能把大先生抓起來,這事難弄了。郝之芙說,總有機會的,二先生先回府里去,偷一張傳單出來,如果確實是抗日內容的話,再等大先生不在府里,二先生下手把彩主兒殺了,我們得了消息,立即把大先生逮捕,但要保密,不能讓川郎、川次郎知道,我們派人去吉府搜查,是搜查大先生的書房,搜到傳單,大先生必死無疑,只是絕對不能讓川郎和川次郎知道,這兩個日本人跟大先生的關係是非常之好,而他們兩人又能在山本司令官面前說上話,讓他們兩人一摻和,大先生還能死呵?死不了嘍。他死不了,我就得死,老過說,我還是一個漢奸呢。郝之芙、猴皮聽老過突然這樣說,心裏都有震動,他們知道自己平日的所作所為,也知道日本人快不行了,老過自認為是漢奸,那麼他們兩人就是大漢奸了,但不管,到時不行了,就逃,逃得遠遠的,不管,現在先在李唐城裏混一段日子再說。外面突然有玻璃碎裂的聲音傳來,郝之芙一個躍步,衝到門口,打開房門,朝外面看,看了半天也沒看到人,更不知道是誰把玻璃打碎了。老過要回去,郝之芙出來送他,兩人走到大院門口,見幾個偽軍在嘰嘰呱呱說話,郝之芙這時才知道,剛才的玻璃破碎,是因為有人在院子外面朝院子裏擲石頭,把玻璃擲碎了。

這也是抗日行為?老過離開偽軍大院,埋頭走路,這也是抗日行為?他自問,什麼?擲石頭,往偽軍大院擲石頭……不管,先回去找到大先生的罪證,有了罪證,什麼事兒都順了,娘的?起來,都是被彩主兒逼的,那個助手,嘿,到時也得讓他去見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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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脂四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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