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博物館長
呼國威心中波瀾，臉上卻看不出異樣，跟着揚長民的步伐也沒有停下，只是在臨上三樓前又多瞥了那拐角處燈下的水墨畫幾眼，它的確在。
輕輕扭了扭脖子，試圖摒除腦子裏的一些想法，告訴自己僅僅是保安，其他事時間久了自然就會明白，這裏是博物館，詭異般的寂靜也是應該的，當初在生死面前都沒懼怕過，何況這小小的博物館和這樣幾副水墨畫。
腦子裏繞來繞去終究又繞到水墨畫上，自己的記憶力怎麼樣自己很清楚，如果說一次的錯亂那或許有可能，但這第二次錯亂還在同一個地方不太可能，心中壓抑着想要問出來，但沒等開口，揚長民倒是先開口了。
“國威，三樓這個地方一定要多注意，裏面有一桿煙槍老闆特別喜歡，上白班的時候有空的話可以拿出來擦一擦。”
“啊？”
揚長民手裏的強光手電射向玻璃櫃裏的一小處展台，上橫放着一桿足有一兩米長老煙槍，從煙斗到煙桿是一氣呵成的龍形，看不出什麼顏色，這造型要是古代的玩意兒肯定得是皇帝才能用的東西，但在呼國威的腦子裏好像沒聽說古代有皇帝好這口兒的，估計應該是近現代的東西。
當然，呼國威所驚訝的並非是這煙槍本身，而是揚長民的話，這博物館裏陳列的東西遠近不論，但怎麼都是些老物件兒，保安還能自己拿出來擦擦？更何況自己還只是第一天上班的一個保安。
“國威，有什麼問題嗎？”
這樣的話揚長民已經說到第四次，呼國威還是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麼問題，揚長民卻有些詭異的對着老煙槍點點頭。之後就往四樓的方向望去，卻不在往前，呼國威從其身後看着他，也望向四樓的階梯口，感覺心跳快了那麼幾分，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那昏暗的盡頭出來。
“噗噗噗…”
果不其然，半分鐘后那四樓階梯口傳來細微的聲音，很像有什麼東西在撲騰，卻又很有節奏的在靠近，這時候揚長民卻動了步子，主動迎上前去，而呼國威在跟上的同時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四點二十三分，會發生什麼？
“噗噗噗……”
聲音越來越近，呼國威分辨出那不是什麼撲騰，而是腳步聲，但如果是人的腳步聲又不應該這麼輕才對，隨着聲音越來越近，呼國威的眼睛也越越大，感覺這一刻自己的呼吸都已經停止，答案就要在下一秒揭曉。
“館長晚上好，又出去吃宵夜啊？”
“恩…”
一個瘦小的身影再加上一個字，呼國威睜大的眼睛瞬間收回，停止的呼吸也緩緩的落下，一個老頭子穿着蓬鬆的睡袍出現，腳踏一雙人字拖，也不知道是不是節約的緣故，半個腳後跟都露在外面，腦袋上的頭髮應該臨時打理過，沒幾根卻橫着梳向了另一邊，這大晚上還帶着墨鏡，這時候居然還要出去吃宵夜，但聽揚長民那話這就是門九里博物館的館長，館長就是上級，上級的事下屬不能多問，只是在呼國威眼裏還是奇葩了些。
揚長民問過好後站到了一邊不再說什麼，呼國威自然站到揚長民的身後，完全不熟悉就沒打算搭話，老頭子也不理會，繼續拖着腳步從兩人身邊過去，除了剛那一個字外什麼都沒說，似乎和揚長民一樣都早已經習慣這種場面。
老頭子走了，留下呼國威滿腦子的好奇，但這種好奇和三樓那時有時無的水墨畫一樣被埋在心裏，沒必要現在去問清楚。
畫，水墨畫…
又一次的突如其來讓呼國威腦子裏放鬆的那根弦再次繃緊，去向四樓拐角處燈下原本應該有的水墨畫居然也不見了，瞬間的思維讓自己在反省為什麼會想到‘也’這個字，三樓，對，三樓燈下的水墨畫也像這樣消失過，這一回換做了四樓，呼國威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
“隊長…”
“國威…有什麼問題嗎？”
揚長民從階梯上轉過頭來看向呼國威，嘴裏第五次說出這樣的話，呼國威看着他卻怔怔的沒有開口。
“沒什麼，隊長，我就是覺得這樓梯的設計還真有些特點。”
“對，這博物院可是老闆在三十多年前親自設計的，零八年地震的時候咱這樓連片瓦都沒掉過，而且沒有人能偷偷從這裏拿走過一件東西。”
“這博物館已經三十多年？”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
呼國威都有些敏感揚長民嘴裏‘有什麼問題嗎？’這話，但這次的‘三十多年前’卻成功掩蓋住這種敏感，並且讓呼國威暫時忘卻自己本想問的事，一棟三十多年前的六層小樓，這樓的主人在當時肯定是不簡單的人物。
“沒什麼問題，就是覺得這博物館的老闆真厲害。”
“恩，國威，其實我也這麼覺得，我在這裏也有幾年了，還從來都沒見到過老闆，走吧，巡邏完這一次，咱們就可以回去好好睡覺了。”
揚長民重新踏上步子，呼國威的目光卻還落在那燈下的空白處，腦子裏開始對這門九里博物館以及這博物館的主人有了更多的好奇，幾秒后又微微的搖了搖頭露出微笑，自嘲般的輕哼一聲，自己只不過是個保安，管那麼多幹什麼？
“國威，跟緊點，有些地方還得給你說一下。”
已經看不到揚長民的身影，卻聽其在前面叫自己，呼國威應了聲，最後一眼瞥向那空白處，快步向前追去。
接下來的巡邏沒再出現新的情況，更或許出現過呼國威都沒怎麼注意，雖在自嘲般不停地告誡自己僅僅是保安，但腦子裏對那副畫的好奇卻一直未能摒除，尤其是重新往下走到四樓的那一刻，呼國威甚至有些期待，期待那畫再一次出現，但並沒有，那四樓階梯的燈下還是一片空白。
一晚兩次的巡邏到早上凌晨五點四十結束，這一回比上次快了些，揚長民脫下保安服后從另一間儲物室推出一輛二八大杠，呼國威瞄了一眼還是永久牌的，這年頭還用這傢伙什的人已經不多，更何況是在成都這樣一個國際大都市。
揚長民也沒什麼囑咐，就是告訴呼國威可以回去休息了，說完就跨上車搖搖晃晃幾下出了博物館大門，留在毫無睡意的呼國威站在一樓空曠的走廊里。
呼國威靜靜的站着，此刻腦子裏想到最多的居然不是那燈下消失的水墨畫，而是這博物館本身，嚴重在懷疑這到底是不是藏有寶貝的博物館，這夜裏居然都不關大門，而且到這時候自己才反應過來從一樓到四樓的通道居然也沒有一道門。這要是真被有所居心的人惦記上，那不得多方便？
“三十多年？一個像這樣存在三十多年的博物館居然沒有丟過一件兒東西，哪怕是那什麼德國防盜系統再厲害，也做不到這一點吧？更何況所謂的德國系統應該不會在三十多年前就存在。”
“呲溜溜……嘿嘿哈…噗嗤…噗嗤…”
就這當間兒，走廊處突然就回蕩起這聲音，呼國威驚心一縮，很自然的作出防禦姿態，下一秒反應過來這聲音來自監控室，應該是劉小寶吃泡麵的‘呲溜’聲，數步過去果不其然，劉小寶這傢伙窩在椅子裏雙手不空的玩兒着手機遊戲，時不時抽個空間兒將桌前泡麵往嘴裏塞一口，面有些長，‘呲溜’聲就顯得很特別。
“面在左邊，開水在右邊，這是楊隊長給咱們謀的福利，吃完后幫我把垃圾一起帶到門口扔了，記得扔左邊那個垃圾桶，右邊那個千萬別扔。”
劉小寶頭也不抬的搗鼓了幾句，呼國威無意吃泡麵，但還是將其身邊垃圾筐整理了一下，準備拿出去仍掉。
“記住，千萬不要扔到右邊去。”
呼國威提着垃圾已經走到門口，劉小寶頭也沒抬又囑咐了一句，原本這麼做就有些套近乎目的的呼國威終還是開口。
“劉兄弟，如果扔到右邊會怎麼樣？”
“右邊…嘿嘿嘿……”
劉小寶手機屏幕上的遊戲並未結束，但聽呼國威這一問居然讓他放下手機幽幽的轉過頭來，那中分頭下遮擋的眼睛裏居然透出陰陰的目光，臉上更是帶着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監控室原本就有些昏暗，那各種監控屏幕上透出來的熒光落在劉小寶蜷縮在椅子裏的身軀上，看得更是詭異，呼國威眉頭一皺，捏在手裏的一包垃圾居然感覺重了些。
“呼國威是吧？如果你真想知道仍在右邊會發生什麼，那可以去試一試，嘿嘿嘿……”
劉小寶說完后就轉過頭去不再理會，捏着垃圾袋的呼國威腦子裏思索幾秒后也沒有退縮，心裏暗自做出一個決定，了解這座博物館、了解自己的工作，也許就該從這一袋垃圾開始。
呼國威很快就站到門外，到這會兒才發現外面的天已經微白，不遠處一家賣油條的老鋪亮了燈，一個看上去五六十歲的女人在忙碌，也沒感到有什麼特別。
博物館的門口有倆石頭蛤蟆張着嘴，粗看之下應該就是垃圾桶，思索半秒后呼國威大搖大擺的走向右邊，然而就在幾步后突然就感覺到周圍靜了，再是一抬頭，右邊蛤蟆垃圾箱不遠處那還炸着油條的婦人居然抬高眉頭睜大眼睛盯着自己，就這動作搞得呼國威真有些不敢往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