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醜事

蕭月璃僵硬的起身，呈着百鳥朝凰金絲荷包的小內侍利索的奉上一枚荷包，恭恭敬敬的交到她手中，在殿外等候的司儀女官恭謹上前，滿面喜色的為蕭月璃引着出宮的路。

腳步邁出鴛鴦殿的那一刻，司儀內侍那如同銳利芒刺的聲音猝不及防的傳入耳中：“禮部尚書蕭正冒嫡次女蕭月華，年十七——”

這句冗長尖銳的通傳聲猶如寒冬雪水，毫不留情的自天靈蓋灌進蕭月璃的五臟六腑，再慢慢流淌到骨縫之中，彷彿連魂魄都被這無邊無際的寒冷浸透，輕飄飄的虛浮着，即將隨風而散。

蕭月璃猛然打了個冷顫，朦朧的意識也在此刻驟然清醒，忙扯了前頭領路的司儀女官一把，女官惶恐避開，躬身道：“姑娘已是皇家人，奴才卑微，不敢擔當。”

蕭月璃不禁苦笑，看來她得好好適應這種“尊貴”的日子了。

正午的烈陽如火一般無情的炙烤着世間，花粹正在毓貞門外焦急的往裏探着頭，心中暗暗算着時辰，估摸着日頭高懸，也該有個信了，便愈發急切起來。

又等了半晌，花粹便遠遠看見被司儀女官簇擁而出的冷艷佳人，那枚刺目的百鳥朝凰金絲荷包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強自鎮定了慌亂的心神，捧着銀鼠披風故作平靜的迎了上去，福身賀道：“恭賀姑娘……不，恭賀小主榮獲宮嬪。”

“出什麼事了？”蕭月璃雖然心緒不寧，但往日的敏銳仍在，即使此刻花粹神色如常，可她仍舊能察覺到花粹那如常的神色之下，刻意掩飾的那抹慌亂。

花粹面色一僵，終是嘆息着說出了實話：“二夫人方才傳話，說菱星姐姐……她回來了，卻不知怎的竟被大哥兒玷污了……現下，王姨娘已將二人都扣在了柴房，要等小主回去裁斷。”

蕭月璃只覺胸中一腔怒火熊熊燃燒着，幾乎要燒沒她的理智，餘光瞥見身後蕭月華得意的身影，手中拿着同樣刺目的荷包，才漸漸回神，只思索了一瞬便想通了來龍去脈，冷冷道：“走，快些回府。”

花粹眼見她神情肅穆，便知此事影響甚大，連忙攙着蕭月璃上了馬車，命車夫加緊趕着回府。

蕭月璃不過思索片刻，便猜到這是王琦霜的主意，菱星是她帶來的心腹丫鬟，知道的事情不少，此刻回了蕭家，必定會被帶進宮裏，王琦霜為了自保，才要費盡心思留下菱星，若能在菱星嘴裏套出蕭月璃的秘事，那她就有了保命的倚仗。

便是不能套出什麼，也可藉此事斷蕭月璃一臂，深宮之中若無得力的人在旁，便猶如行在懸崖峭壁上，時時刻刻都有送命之險，再者，王琦霜更能藉此事立威，揚她二夫人的名聲。

一舉數得，不愧是宮裏出來的，果真好手段。

縱使快馬加鞭，回到蕭府也用了一個多時辰，且蕭月華在蕭月璃離宮后不久也得了留用的旨意，歡天喜地的由宮女領着出了毓貞門，不曾想竟聽到這樣的噩耗，連忙追着前頭蕭月璃的馬車回府。

閱選結果已由機靈的內侍傳回蕭府，天家恩遇自是高於一切，縱然府中再過雜亂，蕭正冒仍穿戴隆重的攜着家眷跪迎兩個女兒。

蕭月璃方下了馬車，就見蕭正冒攜着全家老小跪了一地，個個難掩喜色，齊聲道：“臣蕭正冒攜全家叩見二位小主。”

蕭月華於蕭月璃身後見蕭正冒跪地行禮，不免濕了眼眶，可就連喚父親免禮的資格都沒有，她終究還是落了蕭月璃一頭，她的入選是因為沈貴妃進言，而非天子親定，也無旁的特殊待遇。

蕭月華越想越心酸，滿心的委屈盡數化為淚珠，順着面頰洶湧而下。

蕭月璃搭着花粹的臂肘，掃了眼跪在地上的眾人，這場景是多麼的似曾相識啊，也是多麼令人不齒。

“都起來吧。”

蕭正冒這才敢起身，也攜了全家老小亦步亦趨的跟在兩個女兒身後，如今尊卑有別，他自然更不敢託大。

正廳主位，一貫是家中主君所坐，眼下這位子的主人卻換成了蕭月璃，就連蕭月華也不得不低下一頭，坐在了下面的側位上，雖有不忿卻只能忍下。

蕭月璃俯視着底下點頭哈腰的眾人，心頭浮亂如秋風拂起的落葉，紛紛揚揚的灑了滿地。

冷眼劃過一旁低眉垂首的三位庶母，蕭月璃冷哼道：“人呢？”

王琦露弱柳扶風的垂淚不語，李小娘如芒在背，王琦霜硬着頭皮示意手下的幾個婆子將蕭明煦與菱星都帶了上來。

蕭月璃只看了一眼，便已怒火上涌，恨不能活剮了王琦霜。

菱星披頭散髮，臉上還掛着未乾的淚痕，整個人被五花大綁的丟進廳來，嘴裏還被一團破布堵着，身上的青色襦裙撕裂了大半，隱隱露出白皙的肌膚上印着的曖昧痕迹，星星點點猶如白雪紅梅，觸目驚心。

蕭明煦因着是蕭家大公子，也是唯一的嫡長子，故雖犯下大錯，卻也只是用繩子捆住了雙手，就連肉皮都未蹭破一點，但也是衣衫凌亂，發冠鬆散，顯然是被捉姦在床。

蕭月璃不由得看了眼面不改色的王琦霜，怒火幾乎達到了頂峰，眼神示意丫鬟將菱星嘴裏的破布取出，菱星沒了束縛，便痛快的哭出了聲：“大姑娘要為婢子作主啊！大公子他……嗚嗚……”

側座上的蕭月華見狀，立馬火冒三丈的怒指菱星：“你這賤婢！紅口白牙的污衊什麼！我看你根本就是早有歹心，蓄意勾引我弟弟！如今擺出一副貞潔烈女的模樣給誰看！”

菱星哭的越發凄慘，連連在地上磕了幾個頭，額上都磕出了血印：“婢子沒有勾引大公子！婢子是冤枉的！大姑娘明鑒啊！嗚嗚……”

“你還敢說！”蕭月華怒氣沖沖的便要衝上去打菱星，卻不想一直未開口的蕭明煦忽然擋在了她面前，替菱星攔下了衝動的蕭月華，悲憤喚道：“姐姐！錯在我，你別傷了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