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裂痕
李小娘心思百轉千回間便已明白了蕭月璃的意思，當即叩頭不止：“謝大姑娘提點！”
蕭月璃又道：“我給夢姐兒挑了個人口簡單，衣食無憂的人家，是正頭娘子，小娘大可安心。”
李小娘淚眼汪汪的抬頭，似有哀求之意：“姑娘……”倒也難怪她，女兒的婚事，當娘的卻做不了一丁點主，還得嫡姐操辦。
“小娘的嫁妝無需太厚，如今上頭有了二夫人，小娘低人一等，不必事事親力親為。”
李小娘眨着淚眼，堅定的點了點頭，她知曉了蕭月璃的用意，也知道了該怎麼做，只要她有機會為兒女掙個好前程，那便是讓她死了，她也心甘情願。
有了幹勁兒的李小娘，便是蕭月璃插在蕭家的一把刀，若王琦霜動手除去李小娘，便會落得一個刻薄善妒的名聲，若是不除，憑李小娘的能耐與兒女，足以壓王氏姐妹一頭。
無論結果如何，蕭月璃都是贏家。
嬌妻在懷，美夢成真，蕭正冒的洞房之夜過得倒是極其旖旎，次日一早上朝時，腳下都徐徐生風。
蕭月璃起的也早，按規矩，今日早上該是家中女眷拜見這位二夫人的隆重時刻，她樂得看好戲，畢竟明日閱選過後，就未必能看得到蕭家的好戲了。
正廳內，王琦露、李小娘與蕭正盼母女皆到了，還有一堆婢僕婆子，黑壓壓站了兩排。
粗粗環顧一圈，蕭月華果然不在，蕭月璃皮笑肉不笑的福了一禮：“請二娘安。”
王琦霜誠惶誠恐的受了，下一刻便從正座上起身，親自扶了蕭月璃入座，眼裏仍存畏懼之色：“大姑娘快快免禮，您是原夫人的嫡出獨女，我不過是二房娘子，萬萬受不起啊。”
“禮數不可廢，何況咱們這是禮部尚書的官邸，更要時時刻刻謹記，不得失儀。”
王琦露挑了挑眉，在旁煽風點火道：“還是大姑娘知禮，到底原配的跟續娶的不一樣，瞧瞧這通身的氣派便可看出，先頭白大娘子有多溫柔賢惠了。”
王琦霜臉色微微一變，輕聲喝道：“阿露，不得放肆。”
蕭月璃意味深長的笑道：“二娘好威風，進門第一日，就讓姨娘服服帖帖了，換了亡母，確實是沒這本事的。”
“大姑娘！”王琦露咬牙怒道：“二夫人可是你的長輩，言談舉止間方得注意才是。”
蕭月璃悠閑的擺弄着茶盞，輕飄飄道：“這話我就不明白了，方才姨娘還誇我知禮，怎的這會子又要我注意了呢？”
“你……”
“恕我愚鈍，實在不明白姨娘這前言不搭后語的，究竟所言為何啊？”
王琦露不如姐姐有見識，被蕭月璃三言兩語一激，早已氣紅了臉，偏偏被姐姐強行按下，才不得發作。
王琦霜知道裏頭錯綜複雜的關係，更知道自己一家的命都攥在蕭月璃手裏，當然不敢得罪，只得悻悻的轉了話題：“明個兒就是閱選的正日子了，阿露詞不達意，大姑娘千萬別往心裏去。”
“二娘說笑了，我瞧着姨娘歡喜，這才多說了兩句，想來姨娘瞧我也是歡喜的吧？”
王琦露怎敢不答，只得違心應下，轉頭又往她的姐姐身邊靠了靠。
王琦霜唯恐在這關鍵時刻得罪了蕭月璃這位姑奶奶，本是她立下馬威的日子，卻還得向蕭月璃賠笑，她忽然覺得，嫁進蕭家這條後路也許沒有她想得那麼好……
出了正廳，花粹攙着蕭月璃的臂肘行在回璃閣的羊腸小道上，一臉的仰慕：“姑娘好厲害，原先看着二夫人是個極溫順的人，想不到剛進門，就聯合王姨娘給姑娘臉色瞧，幸而姑娘唬住了她們，不然咱們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蕭月璃瞥了她一眼，唇邊揚起一抹苦澀，嘆道：“王姨娘是個直腸子的，她想幫她姐姐立威，就得找個硬釘子碰，可惜她撞虎口上了，明兒我與煦閣那位就要閱選了，這會子惹我不痛快，若我中了選，還會放過她嗎？”
花粹半懵半懂的點點頭，但一想到閱選，兩隻眼睛便發了光，興奮道：“明日閱選，姑娘必定中選，那件龍紋大氅還在柜子裏呢，今上必定記得！”
蕭月璃看了眼滿臉興奮憧憬的花粹，並未開口應答，只是心事重重的回了璃閣。
她知道自己必然入宮，這是帝王早已設好的局，也是她逃無可逃的路。
她可以狠心不顧恩情，拋下時日無多的許姐姐，與恩同再造的文卿一家，可她最最致命的那個弱點，還緊握在帝王手中。
她亡母的遺骸，不能被毀。
何況，她也狠不下心。
蕭正冒下朝後直接奔向霜閣，王琦霜與王琦露姐妹二人正在一處敘話，見了自家主君，自然是百般柔腸，蕭正冒亦是左擁右抱好不愜意。
王琦露本想在蕭正冒面前告蕭月璃一狀，被王琦霜死死攔了下來，為此，王琦露還與姐姐生了場氣，還是王琦霜好言好語哄回來的。
內宅之中，腳跟還未站穩，不能出岔子。
歷經三朝，見過大風大浪的王琦霜比王琦露更明白一個道理，在家族榮耀面前，嬌妻美妾都是浮雲，蕭月璃必定中選的事，彷彿已是眾人心照不宣的事實，蕭正冒縱使再寵愛王琦露，也絕不會為了她而得罪蕭月璃。
所以，王琦霜按下了此事，並且不許王琦露為難蕭月璃。
王琦露雖憤憤不平，但自幼深受姐姐大恩的她，也只得聽姐姐的話，與王琦霜聯手痴纏蕭正冒這個家中主君，至於李小娘……
聽了蕭月璃的勸告，步步退讓，直接稱病閉門不出，安心準備夢姐兒的嫁妝，即使被迫去立了規矩，也是老老實實的本分着，不與王氏姐妹爭鋒。
蕭正冒對李小娘的懂事很滿意，更加放心的去寵愛王氏姐妹，再等着家中女兒中選的喜事落定，他就不用再看趙、沈兩家的臉色，這可是他一直以來的心愿，如今近在眼前，他怎能不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