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開始逃亡
再說明術、文英返回細封部后立即向索無邪稟報了事情經過。索無邪是年四十八歲,此時擔任細封部釋比一職。“釋比”相當於巫師,被視作是各部中聯繫天神與人間的橋樑,地位極其尊貴,到後來漸漸向各部宗主的幕僚轉變,開始為宗主出謀劃策,在各部中為宗主最信任的人。索無邪長於心計,遇事謀划頗為周全,擅於從細微處入手琢磨,頗能知人。但私心頗重,心胸狹隘。秋邦之之死可說是由他一手造成。原先細封部中除宗主晁軒外索無邪乃是地位最高的,但由於秋邦之多年征戰少有敗績,為細封部拓展立下了舉世矚目的功勞,在晁軒眼裏秋邦之地位已經隱隱超過了索無邪。加之秋邦之性情耿直,遇事不會委婉說明,故而曾多次得罪索無邪與束重,在索無邪與束重刻意安排之下,晁軒漸漸發現了秋邦之“反叛”的證據,加之晁軒心胸狹隘又好猜忌,於是一場慘劇便不可避免的發生了,古黎十大名首之一,被譽為古黎第一名首的秋邦之就這樣慘死在自己一直效力的細封部手裏。
除去秋邦之後,索無邪穩穩噹噹的坐着細封部第二把交椅的位置,束重雖也是古黎十大名首之一,但他絲毫不敢挑戰索無邪的權威,而且經過秋邦之事件之後,他對索無邪更是唯命是從,這讓索無邪相信自己這一步是走對了。
當時索無邪聽明術、文英回報說秋雲渡成功逃出,而且又有一千鐵騎軍在手,登時大驚失色,坐在那裏一時說不出話來,良久方向明術喝道:“馬上去叫大全首來。”
秋邦之一死,束重成了細封部唯一的大全首。束重是年三十八歲,為古黎十大名首之一,可惜的是由於秋邦之的存在,束重的光芒幾乎無人可見了。早期的束重作戰沉穩,擅長奇襲,到後來漸有傲氣,自視甚高。因此最初經過幾次征戰,或許是因為他運氣不好,敗多勝少,讓晁軒不得不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秋邦之身上,而秋邦之也不負其望,連戰連勝,細封部一躍而成為古黎第一大部,這讓束重又是憤怒又是嫉妒,他深信自己雖然打過敗仗,但假如一直由自己帶軍出戰的話也能達到目前這種成就,而此時雖然自己也是個次全首,地位雖然不低卻仍在秋邦之之下,加之與秋邦之積怨日深,便與索無邪一拍即合,二人合謀導演了這場慘劇。
束重此時還沉浸在榮登大全首之位的巨大興奮中。秋邦之在時,他似乎是擋在束重面前的一座高山,而且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任束重想盡一切辦法也無法超越他,如今他一死,束重感覺整個心裏突然開闊了起來,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片坦途,渾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氣,忍不住想大聲呼喊。
索無邪派人來找他前束重一直在忙着整編秋邦之的軍士。細封部目前共有正規軍士十二萬,而秋邦之手裏就有七萬多,佔了整個部的一半還多。秋邦之于軍中威望甚高,他死後雖然名義上這七萬多軍士已經被晁軒劃歸束重掌管,但要說到真正掌管還要邁出非常艱難的一步,那就是如何對待秋邦之原先的屬下。束重明白這些屬下對秋邦之的感情,即使有的人看起來自願歸束重指揮,但束重還是不放心,他此時因為剛接任大全首,還未狠下心對秋邦之的下屬痛下殺手,主要是以更換為主,把那些聲名赫赫的団首全部換掉,換成自己的心腹,這樣秋邦之的軍士才能真正歸自己掌握,但如此一來,那些被換掉的団首有的滿腹怨言,有的氣憤難當,但更多的卻是遠走他鄉,表面上似乎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但實際上細封部軍士士氣低迷至極,軍中實力大大受損。
束重受索無邪之邀前來,向索無邪施了一禮道:“見過釋比。釋比召我前來可是有事?”
索無邪頹然道:“秋雲渡逃了,而且還帶走了一支千人鐵騎軍。”
束重聞言一愣,連忙道:“不可能,這幾日我一直在整編軍士,從未見過軍士離去的。”
索無邪道:“這支鐵騎軍不是從龍冥城帶出去的,而是原本就在外面的,極有可能是秋邦之秘密訓練的軍士。”
“哦!”束重見此事與自己無關,不由鬆了一口氣,道:“釋比不用擔心,區區一千鐵騎軍又能翻起多大風浪來?”
索無邪斜着眼睛看了束重一眼,冷聲道:“我不是擔心那一千鐵騎軍,我是擔心那一千鐵騎軍的首領是秋雲渡,以秋雲渡之才再加上一千鐵騎軍,他就會很快翻起身來。”
束重不以為然的道:“釋比,我覺得你過於看重秋雲渡了,那秋雲渡小小年紀,雖然素有軍功,但他又不是天神之子,難不成他能靠着那一千鐵騎軍把我們細封部滅了不成?”
索無邪搖搖頭道:“他不是天神之子,但或許他比天神之子還要可怕。”轉而道:“你速速安排一支軍到北邊去看看具體情形,並安排軍士在細封部四周細細搜索,北邊有秋邦之秘密訓練的軍士,說不定別的地方也會有,我們再也不能給秋雲渡任何機會了。我告誡你多次,做事情千萬不要留下隱患,如今你非但沒有把事情辦圓滿,反而留着這麼大一個禍根。”
束重聽索無邪如此埋怨自己心中大是不滿,但此時他不敢頂撞索無邪,只得點頭稱是。索無邪又問道:“軍士接收的如何了?”
束重道:“差不多了。”
索無邪道:“秋邦之原先的屬下你是如何處理的?”
束重道:“全部換掉了,嘿嘿,現在那幫人已無法興風作浪了?”
索無邪奇道:“換掉了?他們人呢?”
束重道:“一部分還在軍中,其餘的大部分都走了。”
索無邪惶然起身,急問道:“走了?都有誰走了?”
束重看索無邪驚惶的樣子,心中不由奇怪,想了想,便挑了幾個主要的挨個數了一遍,不料還未等他說完,索無邪已打斷他道:“蒙敖?步央?端木良?這三個人都走了?”
束重愕然點點頭,索無邪氣急敗壞的道:“你怎麼把他們三人也放走?你知不知道,這三人個個身具奇才,你若不能用他們也要將他們殺掉,否則一旦他們與秋雲渡會合便可成為他最為有力的臂膀,你你你......”
束重一時惶惶不已,他也知道蒙敖與步央乃是秋邦之手下的萬團首,兩人的確身具奇才,乃是秋邦之非常看重的下屬,但端木良今年剛剛十八歲,雖然勇武,看起來卻並無其他的過人之處,想不到索無邪對他竟然也如此看重。
卻聽索無邪已緊接着道:“你速速回去安排,將秋邦之手下重要的団首隻要不能為你所用的一個不留全部殺掉,千萬不要留下禍根。”
束重似乎意識到自己犯錯誤了,連聲答應着告辭。
索無邪看着他的背影長嘆一聲,心中道:“束重啊束重,雖然你現在看似控制住了局面,但你如此處處大意,早晚會吃虧的。枉你為古黎十大名首之一,比起秋邦之來,你的確是差遠了。”
如此秋邦之原先的下屬絕大部分被殺,束重在短時間內迅速接管了秋邦之的軍士,但無論如何,蒙敖、步央、端木良三人是活下來了,索無邪的確是有眼光,因為這三人真真正正是不世出的奇才,索無邪也料的不錯,這三人在將來會逐漸加入到秋雲渡手下,並在秋雲渡的帶領下給細封部、給索無邪和束重沉重的打擊,尤其是端木良,現在還籍籍無名的端木良在後來會成為秋雲渡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成為索無邪與束重的噩夢。
依照束重現在的反應速度的確是太慢了,三天後他才帶領着一支五千軍士的隊伍開到秘谷,這時秋雲渡的一千鐵騎軍早就走了。束重站在秘谷邊上不由思量起來:秋雲渡會往哪裏逃?細封部正北是左封部,西北是頗超部與野離部,秋雲渡想要逃出細封部的勢力範圍,就必須要從這三個部中的其中一個穿過去,可惜的是,這三個部恰好是以野離部為首的聯盟部落,正是因為他們三個部的聯盟,細封部才不能繼續向東北發展。束重這才知道索無邪為何要他探查秘谷而不是去繼續追殺秋雲渡,因為秋雲渡一旦進入這三個部任何一個部的勢力範圍,束重想要率軍追殺便難了。但他心裏也有把握,這三個部絕對不敢接收秋雲渡,雖然三部聯盟實力強大,但細封部也有西夜部、哥臨部聯盟,若他們真敢於接收秋雲渡,細封部便有緣由出軍討伐了,以束重看來,這三部聯盟絕難擋住細封部的三部聯軍,由此判斷,秋雲渡勢必不敢在三部停留。那秋雲渡最終回去哪裏?束重想到了三個地方:其一是古黎東北的往利部或是姜氏戎部;姜氏戎部在古黎東北之極,但勢力極小,去往利部的可能性最大。往利部乃是古黎八大強部之一,而且與頗超部聯繫甚密,有他們兩個部在,細封部絕難向正北發展,若秋雲渡加入往利部似乎可以容身;其二是古黎西北之極的可蘭部。可蘭部與姜氏戎部東西遙遙相望,雖然可蘭部是古黎二十部中實力最弱的一個,但可蘭部主城擁有天險,而且距離細封部最遠,若秋雲渡真的到了可蘭部,細封部可真是鞭長莫及了;其三便是古黎中北方向的林台部或者是鞏唐部,不過這兩個部勢力很弱,若是秋雲渡真的加入其中之一,那對細封部來說算得上是最好的消息了。
但是束重僅僅料對了一半,秋雲渡的確是往他推測的三個地方之一——可蘭部方向去的,但秋雲渡並不是要去加入可蘭部;再者,他料想野離、頗超、左封三部不敢接收秋雲渡,這實在是大錯特錯,因為這三部其中的一個部正滿懷期待的想邀請秋雲渡加入。
卻說秋雲渡早早帶着一千鐵騎軍從秘谷往正西方向行進,他的打算是往正西方進入頗超部地界,然後繞過頗超部主城凌霄城,沿着花湖邊緣再向西北走。要達到古黎西北,有幾個難點,其一便是如何穿過頗超部的地界。頗超部一向與細封部不合,按說頗超部即使發現了秋雲渡,也應該不會為難他,但秋雲渡不敢大意,其中莫多細小的變故便會影響頗超部的決定,而秋雲渡的命只有一條,他賭不起。因此他嚴令一千鐵騎軍隱秘隱秘再隱秘,絕不可驚動頗超部。為此,他們白天隱藏在密林里,夜晚才開始趕路,不過數日,眼看就到達到花湖邊緣了,哪知就在此時遇上了變故。
這日凌晨秋雲渡正帶着鐵騎軍趕路,就在堪堪到達花湖東南邊上時,前面突然出現一支約有兩千軍士的隊伍,而此時秋雲渡安排的探路軍士早已過去,這支軍分明是在這個空擋急速插過來攔住了秋雲渡的鐵騎軍。
此時天還未明,秋雲渡隱隱約約看見前面軍士駐紮在那裏,靜靜的沒有發出絲毫聲音。秋雲渡不由冷汗淋漓,他心中的念頭轉了幾轉:這支軍出現在這裏,極有可能是頗超部的軍士,但他們所來為何?截殺秋雲渡?大有可能,當然還有別的可能,但秋雲渡不敢去想。他在短時間內下了決定:巢所塗與蓋映、宗義率五百軍保護勞言往西北沖,而秋雲渡帶着牛賁並及剩餘五百軍擋住對方並伺機逃脫。秋雲渡雖沒有把握將對方擊潰,但若要逃脫當不難,只不過要損失些軍士而已,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就在他要下達軍令時,便見前方一騎徑直趕來,沉聲喝道:“前面可是秋少全首?頗超部大全首席慕容請見!”
秋雲渡一聽當即出了一身冷汗。席慕容!竟然是席慕容親自帶軍前來!秋雲渡當即按下軍令,令軍士勿動。因為他對席慕容太了解了,若真是席慕容親自前來並懷有惡意,自己這支軍恐怕凶多吉少。
席慕容,是年四十八歲,頗超部大全首,古黎十大名首之一,被譽為古黎唯一可與秋邦之較量的名首,其名聲遍及古黎,如今秋邦之已死,他可被譽為古黎第一名首了。
秋雲渡強自鎮靜了一下,緩聲問道:“不想在此遇見席全首......不知席全首召喚在下有何貴幹?”
那人黑暗中似乎微微笑了一下,說道:“少全首不必擔心,在下席步凱奉父親之令前來相請,因對少全首慕名已久,特此請見。”
席步凱!這父子倆一同來了。席步凱是年二十四歲,乃是席慕容二子。席慕容原有兩個兒子,可惜大兒子早年征戰中身亡,如今只剩這一子了。席步凱年紀雖輕,卻素有奇才。秋雲渡在細封部乃至在整個古黎可說是名聲頗隆,而席步凱絲毫不亞於秋雲渡,他與秋雲渡再加上房當部牧遠山之子牧懷水一起,被稱作“古黎三少首”,乃是將來必會列入名首之列的人選,秋雲渡雖從未與其交過手,但對他也是慕名已久。
單單一個席步凱,秋雲渡尚可極力一戰,但別忘了還有席慕容在此,秋雲渡幾乎在剎那間放棄了抵抗的念頭,而且他聽席步凱的話語,席慕容似乎對他並無惡意,遂道:“多謝大全首及少全首盛情,還煩勞少全首帶路。”
當下不顧巢所塗等人的勸阻,秋雲渡單人匹馬跟隨席步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