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伏擊
林安之這邊跟李玄嵇詢問着一些問題,外面張海平已經把幾名西晉士兵嚴刑逼供。作為邊關的士兵,刑訊這種事情總是有些手段的。只是半個時辰的時間,那幾名活着的西晉士兵就把知道的東西都給吐了出來。
西晉佔據白馬關后,本土軍隊就不斷往白馬關集結,在這同時還分出無數小股遊騎兵巡遊白馬關西面,要求務必找到白馬關被打散的軍隊,儘可能全數消滅。
畢竟,西晉也不希望在自己的“後方”有十幾萬的游擊隊騷擾他們。
這一系列動作幾乎都是無縫隙銜接,在白馬關還未失守,兵力調動就已經開始。
就這幾名西晉士兵招供,被消滅的白馬關駐軍,已經有十餘股,其中不乏上萬人的部隊。
林安之聽着,心頭一陣焦急。
現在跟大魏已經完全斷了聯繫,無論是南院還是勾玉,都無法跟大魏聯絡,自然更加無法聯絡到林安之。
李儒閣率領的鎮壓南莞的軍隊,想來已經北上,按照時間上計算,就算還沒到西南沿線,應該也相去不遠。
但這都不是關鍵,最重要的地方是,白馬關往後就是一馬平川,大魏將再無北雲山或者是白馬關這樣的天險可守,一旦西晉發動進攻,大魏全境將烽煙四起。
或許唯一能讓西晉有所顧忌的,便是這些散落在白馬關北面的散兵游勇。
張亮對幾名士兵嚴刑拷問半晌,確認沒有漏掉的消息后,這才將幾人給解決掉。
站在營地中,安靜的看着林安之。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他這個級別的小隊長能解決的了,如果按照以往的操作,此刻就應該派人返回營地,把情報彙報給高層。但現在,在身旁有着一個林安之,出門前陳玉有過秘密吩咐,一旦遇到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可以讓找林安之商量。
林安之皺眉沉吟着,良久不語。
就在這時候,李玄嵇倒是輕笑了起來:“怎麼,林兄可有什麼難辦之處?”
林安之心頭一動,不得不說,對於李玄嵇他是有幾分忌憚的。這位北越王府世子,無論是心機還是膽量,都是一等一的。
“我有什麼難處,李兄還看不出來嗎?”
李玄嵇笑道:“無非是不知道下一步怎麼走……”說著他微微一頓,“其實安……嗯,林兄,不用那麼為難。”
林安之眉梢輕揚:“這話怎麼說?”
李玄嵇道:“無非是西晉兵強馬壯,大魏境內形式未名,林兄不知如何自處罷了。”
“沒錯。現在西晉兵馬集結白馬關,勢力浩大,我們現在無論做什麼,似乎對其影響都微乎其微。”林安之點頭道,“我要想解白馬關之危,力有未逮。”
李玄嵇眯縫着眼,嘴角依然掛着那小狐狸一樣的狡黠笑容:“其實是林兄是當局者迷。”
“怎麼說?”
“白馬關是大魏天險要地,自然重要無比。但真要說攻佔了白馬關,西晉就能一馬平川攻入大魏,這也不過是笑談。滕刀軍自然是強大無匹,但林兄也別小看了大魏的西南輕騎。不說旁人,但說我……咳咳,單說北越,與大魏之間可沒有什麼天險可憑。這麼多年兩國能相安無事,不也是因為那西南鐵騎的原因嗎?真要到了平原之上,滕刀兵和鐵騎誰強誰弱,只怕還有的瞧。更遑論騎兵機動力遠勝滕刀兵,只怕西晉也不敢貿然進攻。”
林安之想了想,微微點頭:“有道理,但關鍵在於,白馬關既然落入了西晉之手,那日後是攻是守就只能由西晉說了算,大魏便徹底淪為被動。”
李玄嵇輕笑道:“林兄啊林兄,你還是沒完全明白啊。你當初憑着感覺一路往西面走,覺得白馬關的問題不在白馬關,而在更西方,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為何到了現在,反倒是裹足不前了?”
林安之一時有些沒明白,不過只是細細回味,心頭就是一陣狂跳。
看着林安之帶着幾分驚駭的神色,李玄嵇哈哈大笑:“看來林兄是明白了。”
林安之臉色陰晴不定,良久終是露出苦笑:“這天下間,論膽量,只怕沒人比李兄更大了。”
李玄嵇笑眯眯地拱了拱手:“哪裏哪裏,至少還有林兄可與我相較。”
張亮在邊上聽得莫名其妙,兩人打機鋒的話語落在他耳朵里就跟天書一樣。
“那……現在到底怎麼辦?”張亮問道。
林安之眯縫着眼,道:“安排人把消息送回去,之後我們繼續北上。自然,不能再以大魏士兵的身份了。”
張亮奇道:“那要以什麼身份?”
林安之和李玄嵇相視一笑,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了營地中的西晉士兵屍體上。
……
蒲蘭天現在很驚慌,如同驚弓之鳥。
作為軍械庫的管事,他一直是主簿李懷明的心腹之一。但不知怎麼的,就在西晉大軍進入白馬關后,一紙莫名的緝捕令就傳遍了全軍。如果不是他向來跟李懷明身邊的近衛關係密切,提早收到了消息,只怕現在已經是階下之囚。
好在,趁着白馬關內兵荒馬亂,他總算是逃出了白馬關。
這些日子來,他帶着手下百十來號人就躲在北雲山中,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無論是西晉的遊騎兵還是大魏白馬關被擊潰的駐軍,他都不敢有絲毫接觸。
到現在他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這風向忽然就變成這樣了?
傳聞說他和被囚禁的那人有聯繫,幫助他逃出大牢。但蒲蘭天真的覺得很冤,自己什麼時候和那人有聯繫了?更別說幫他逃出大牢了!
不過蒲蘭天不敢解釋,也沒有機會解釋。在這種情況下,他相信盛怒中的李懷明主簿和紀靈副將也不會給他解釋的機會,恐怕在見到他的第一時間裏,就會將他斬首示眾。
山崗上,蒲蘭天帶着士兵匍匐在密林中,警惕地注視着下方山道上魚貫而過的一支西晉部隊。
部隊兩百餘人,風塵僕僕,看起來應該是從西晉國內派往白馬關的。
蒲蘭天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心裏在想着什麼。
在他身旁的侍衛,臉上也帶着幾分憂色,他一直跟在蒲蘭天身邊,從聽聞西晉攻入白馬關之後,就跟着蒲蘭天衝出了白馬關流落到了北雲山地界。
這些日子裏,他心頭也一直很疑惑,很惶恐。
李主簿和紀靈副將,怎麼忽然就降了西晉了?
這兩位主持白馬關已經二十餘年,到底為什麼忽然就降了?
失蹤的白馬關鎮守安作仁將軍又去哪裏了?
他想不明白,也搞不懂什麼局勢。
唯一讓他安心的是,自家將軍蒲蘭天蒲大人還在。只要跟着蒲大人,總是會有出路的。
“蒲大人,現在咱們怎麼辦?”侍衛望着下方的部隊低聲問道。
蒲蘭天咬了咬牙,低聲道:“不用管他們,讓他們過去,只選二十人以下的隊伍襲擊。”
潛入北雲山後,最大的問題就是糧食,這些日子來,原本精銳的部隊已經變成了一幫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乞丐。
對於蒲蘭天這些人來說,躲避西晉和大魏的士兵還算容易,真正讓他們感到危險的,是那些被兩國放逐的流民。
這些流民組成的山賊深藏在北雲山中,其中勢力大的甚至有上萬人馬。
他們時不時會在白馬平原掠奪,一旦大魏邊境軍隊對其圍剿,他們就又回退入山中,藉著複雜危險的山勢掩藏行跡。如果大魏官兵實在圍剿的太厲害,他們便穿越北雲山,進入這白馬關到大魏之間的三不管地帶,這向來讓兩國軍隊頭疼。
蒲蘭天進入北雲山後,最嚴重的一次人員折損,就是和這些流民的一戰。好在這些流民大部分都各自為政,加上蒲蘭天這一行人確實是窮到了極點,所以除了最開始一戰外,雙方便沒有了什麼接觸。
至於說加入那幾股勢力較大的流民,蒲蘭天也不是沒想過,但現在這種時候,哪怕是那些膽大包天的流民,也相當的警惕,對於蒲蘭天一行人根本不予理睬。
眼見這那對西晉的士兵漸漸向東邊行去,最終消失在了山林中,這支逃出白馬關的部隊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全員朝北雲山中開拔。”蒲蘭天下令道。
現在這情況,唯一的機會只能是進入到北越地界,暫時避開即將到來的戰火。至於說之後是落草為寇,還是跟着局勢行動,也只能是后話。
只是隊伍剛行沒多久,遊騎兵就傳來消息,又發現了一支晉國的軍隊。不過這支隊伍行進的方向卻很奇怪,不但沒有往白馬關開拔,反倒是往北雲山裡行動。
蒲蘭天:“對方有多少人?”
那傳令兵道:“只有十人。”
“看來應該是西晉的遊騎兵。”副官面色凝重,“蒲大人,我聽說西晉已經開始收攏兵力,準備在突進白馬平原前先掃清後方。”
蒲蘭天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要說這北雲山附近,西晉的人怎麼可能比我們更熟悉?對方有多少人?”
說到這裏,他眼中閃過一抹寒芒。
“兄弟們也好幾天沒吃飽了,十人遊騎兵巡遊白雲山,總是帶了點口糧的吧!”蒲蘭天咬牙冷聲道,“傳令下去,全速前進,在三裡外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