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各奔前程
林安之躺在床上,胸口的疼痛讓他身體有些顫抖,每一次呼吸斷掉的肋骨好像都要扎進肉里。身體已經被汗水浸濕,但卻只能苦苦支撐着。
李雯坐在床邊,面色凝重。
“我要幫你接合斷掉的骨頭,過程會有點疼,安之哥哥,你如果忍不住,我就直接打暈你。”李雯說道。
林安之一陣苦笑,沒想到往日裏天真爛漫的李雯,到了這種時候竟然會出奇的冷靜。不過回想一下,每年林韌都會帶着李雯出去幾個月,現在想來,多半不會是去做什麼遊玩之類的,恐怕是去執行一些老宅子裏的任務。
因為從一開始,李雯就是做為林安之的貼身侍衛訓練的,只不過是林安之願意拿李雯當妹妹對待。但本質上,李雯可就是老宅子精心訓練出的殺人利器。
“放心,我能忍住!”林安之小心地深深吸了口氣,之後立刻屏住了呼吸。
李雯沒有再多花,雙眼微閉調勻呼吸,之後迅速一掌拍在了林安之的肋下。
彷彿是腦袋裏被直接扎入了一根鋼針,林安之雙目圓睜,身體像蝦子一樣綳直。不是他不想慘叫,而是劇烈的疼痛讓每一條肌肉都繃緊,根本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李雯手上卻沒有停,又是一掌拍下去,便聽得“啪”一聲輕響。
林安之身體顫抖着,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脊背上不斷冒出,只是頃刻間便浸濕了他的全身。
“一共斷了七根肋骨,其中三根刺入了胸腔,我要運功把它們吸出來,之後才能接合。”李雯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關切地看着林安之,“安之哥哥,接下來可能會更疼一些。”
林安之眼角微微抽動,終究是嘆了口氣:“小蚊子,幫我個忙。”
“嗯?”
“把我打暈吧。”
……
不知過了多久,林安之才悠悠然醒來,眼帘低垂,就見胸口已經包裹好。雖然肋骨依然刺痛,但能感覺出應該已經接合完畢。房間裏依然一片昏暗,只有桌上的燭火亮着。不過房間裏李雯已經不在,倒是多了另一個人,正是那個黑甲騎士。
黑甲騎士看起來狀況也不太好,她靠牆坐在地上,右胸的一塊盔甲已經完全破碎,裏面的內襯已經被鮮血浸濕。
“你怎麼會來這裏?”林安之強忍着胸口的疼痛問道。
“你能來,我就不能來嗎?”黑甲騎士回道。
“我只是沒想到,會跑到這兵荒馬亂的邊關來,畢竟……你可是聖芯庵的秦仙子,更是太子內定……”林安之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笑容。
秦苑清沉默着,半晌才把臉上的面具取了下來,露出那張俏麗的臉龐。
林安之也明白自己話里的不妥,但不知怎麼的,面對秦苑清,總是忍不住要刺她幾下,自己心裏才會舒坦。
“這些氣話,何必多說?”秦苑清沉默了片刻,這才又輕聲道,“聖芯庵從未說過入世弟子一定要嫁入皇室。長久以來之所以會這麼做,只是因為這樣更能為天下蒼生謀福而已。”
林安之冷笑:“為天下蒼生謀福?難道不是因為更符合聖芯庵的利益?”
秦苑清一滯,苦笑道:“你要這麼看,我也沒辦法。”
看着秦苑清黯然的眼神,林安之心頭彷彿被針扎了一下。
“對不起,不該跟你說這些。無論如何,今日都是你救了我,興許是失血過多,腦袋有些不清醒了。”林安之低聲道。
秦苑清:“不用往心裏去,誰也沒想到會變成今天這樣。”
不得不說,兩人的相遇確實有幾分戲劇性。
當初在北越銀月城,秦苑清可是抱着殺林安之的心去的,誰知道一來二去,兩人竟然在陰水湖聯手對付了夜雨樓主,之後那兩個月的漁村時光,更是讓他們之間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之後走到今日,當真只能說是世事難料。
“你傷勢怎麼樣?”林安之問道。
秦苑清低聲道:“不礙事,只是沒想到邊軍中竟然有八品高手。”
林安之緩緩道:“邊軍中本就強者眾多,特別是當年的西北老兵,許多本就是江湖中知名的高手。跟着爺爺征戰天下后,就留在了軍中。後來爺爺帶着西北邊軍西征,鎩羽而歸后,這些老兵都被留在了白馬關。雖說在這裏受了許多苦,但也因為這樣,更能砥礪武技。他們本身實力強橫,又有高深功法,加上權勢在手,自然就能尋來更多靈藥。這二十年過去,哪怕當年不怎麼行的,恐怕也已經修出了一身不俗修為。自然更別說紀靈、李懷明這樣手把重權的人物,有個八品修為,不算奇怪。”
見秦苑清不說話,林安之沉吟了下,道:“剛才你還沒說,來這裏究竟是為何?”
秦苑清沉默着,一言不發。
林安之本就聰穎,見秦苑清的表情,就知道多半是跟自己有關。
“聖芯庵現在到底作何打算?”林安之問道。
“不管別人怎樣,聖芯庵只會站在太子身後。”
林安之嘴角泛起一抹譏諷笑意:“那是當然,聖芯庵自詡為名門正道,扛的是正統的大旗,自然是只能支持太子。”
秦苑清神色不變,道:“所以別人越是看重你,聖芯庵對你來說就越危險。蘇小小在白馬驛和你接觸的事情,已經通過密報傳回皇城,恐怕不光是聖芯庵一脈,朝中但凡是知道你身世的,只怕都多有非議。”
“那我又能怎樣?我還能堵住悠悠之口不成?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總之我對那個位置沒興趣。”
一直面無表情的秦苑清忽然沉默了下來,良久才輕聲道:“為何就不能有點興趣?”
林安之眼皮微跳,轉頭頗為訝異地看着秦苑清:“你的意思是……”
秦苑清微微搖頭:“沒什麼意思。你的傷怎麼樣?我問李雯姑娘,她說要休息很長時間才能恢復。”
林安之失笑搖頭:“我的身體向來恢復能力極好,你看這才過了多一會兒,我就已經能跟你有說有笑了。”
“多一會兒?”秦苑清一怔,緩緩道,“你已經昏迷了整整六天。”
林安之身子一震:“六天?!”
秦苑清微微點頭:“六天前李雯姑娘把你打暈后,我也趕了過來,就在當晚,白馬關就出現了變故,有大批的西晉軍隊潛入白馬關內,之後從東側關內突入白馬關。”
“那現在白馬關……”
秦苑清皺眉道:“當時兵荒馬亂,我和李雯只能帶你趁機逃出來,至於說白馬關內現在的情況,我也不知道。不過看當日的戰事,幾乎是一面倒的局面,想來情況不容樂觀。”
林安之面色陰沉,怎麼也沒想到這一昏迷就已經過了六天。雖說明知自己就算醒着,也做不了什麼事情,但內心底總是焦急不安。
“小蚊子呢?”
“她白馬關打探情況了了,按着約好的時間,應該也快回來了。”
“這是什麼地方?”
林安之話語落下,忽然就發現秦苑清的表情很是有些古怪,帶着幾分難以描述的神色。
“這裏……是一間山中小屋的地窖。”秦苑清說道。
李雯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林安之和秦苑清終於從地窖中走了出來,陽光從小木屋透風的四壁照射進來,雖然灼熱,但卻讓林安之心頭的鬱結之氣散去了幾分。
“白馬關的情況怎麼樣?”林安之現在最憂心的就是這件事情。
李雯皺眉道:“不好,李懷明和紀靈把白馬關中的軍隊分批調出,之後讓西晉大軍裏應外合攻打白馬關。如果是正面攻打也還好,關鍵是攻擊來至背後,配合前方的佯攻,一夜之間白馬關就被拿下。我這幾日在外面遇到過好幾批被擊潰的邊軍,聽說白馬關內守軍只要不順從者,全都斬首示眾。現在能逃出來的都逃了,留下的差不多都是和李懷明一樣的叛軍。”
林安之皺眉沉思着,秦苑清道:“有沒有辦法聯絡那些被分派出去的軍隊?如果能集合力量,說不定能拿回白馬關。畢竟,在東面白馬平原上,還有二十萬大軍駐紮。如果這麼看的話,白馬關反倒是一座孤城,也把是沒有可能把它拿回來。”
林安之嘆了口氣,輕輕搖頭:“紀靈和李懷明都是常年征戰的將領,自然也能明白這個道理。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那些軍隊剛一出白馬關的警戒線,只怕立刻就會被西晉軍隊襲擊。掌握着他們的全部行軍路線,而且是又心算無心,這些出去的軍隊只怕情況比白馬關還不妙。”
秦苑清柳眉微顰:“那現在怎麼辦?”
林安之道:“這裏離白馬關有多遠?”
李雯道:“大概有五十里地的樣子。”見林安之皺了下眉頭,她趕緊接着道,“當時我和秦小姐帶着安之哥哥出來,後面一路追兵不停,之後一直跑到這裏,才把那些追兵甩掉。若是安之哥哥覺得離白馬關遠了,那等你傷勢好些后,我們再回去就是。”
林安之輕輕搖頭,道:“不是太遠了,而是太近了。”他微微一頓,解釋道,“白馬關是西晉和大魏的天然屏障。大魏這些年能保持對西晉戰略的主動,最大的功臣就是白馬關。西晉雖然有滕刀武士這樣的強力兵種,但也不過是防守有餘,進攻不足。但若是白馬關落入西晉手中,他們就可以憑藉滕刀武士對騎兵的天然優勢,長驅直入大魏腹地。別看白馬平原看似適合騎兵作戰,但我和滕刀武士交過手,那些滕刀兵決不能用一般的步兵去考量。騎兵在他們面前,就跟紙糊的沒區別。”
說到滕刀兵,林安之就響起寇熙武,當時如果不是祝霽月及時趕到,他只怕已經被寇熙武分屍烤了吃了。
“所以,白馬關對西晉尤為重要。我若是西晉的統兵大將,一旦佔領白馬關,接下來就是要對後方進行掃蕩,一應反抗力量全部剪除,這才能真正的保證對大魏的攻勢。”林安之的聲音低沉。
秦苑清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道:“你的意思是,西晉很有可能會派人來這裏?”
“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林安之沉聲道,“他們至少要保證五日行軍路程內,沒有任何敵人會對他們造成損害。若是我所料不差,不光是白馬關的西晉駐軍,甚至西晉內部,現在都會調遣重兵過來,將附近的一應大魏殘兵掃蕩一空。”
秦苑清眼角微微抽動,隱約間彷彿是看到了將要發生的一幕。
就在這時候,林安之忽然眼中眼皮微跳。
“有人來了!”
三人不敢耽擱,趕緊藏回地窖里。
不得不說,三人現在的出境實在是有些狼狽。林安之本身是六品上的實力,不過現在別說動手,恐怕連行動的能力都沒有。而秦苑清和李雯,就算是在八品中,也算是有數的高手,此刻一個重傷在身,另一個要保護另外兩人,也是不敢稍有造次。
三人在地窖相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無奈。
放眼天下都能橫着走的強橫角色,沒想着竟然被逼着躲到了地窖里。
很快的,就聽外面傳來密集的馬蹄聲。
“進去看看。”
一聲低喝響起,很快就聽得大門外響起一陣踹門聲。士兵們進了房間,不斷掀翻周圍的柜子木床搜索。
林安之眉頭緊鎖,這房間應該是邊軍伐木的臨時住所,地窖的位置不算隱蔽,只要搜索下去,遲早會找到他們的所在。
他能想到,李雯和秦苑清自然也能想到。
兩女都面色冷凝,李雯更是眯縫着眼望着頭頂的入口,雙手捏緊又鬆開,儘力讓身體放鬆,努力調勻呼吸,準備着隨時會爆發的戰鬥。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陣輕嘯聲響起,好像是有人吹響了竹笛。
外面頓時一陣嘈雜,聽得有人叫了聲發現敵情后,大隊人馬立刻行動,朝着竹笛的方向狂奔而去。
三人不敢耽擱,趕緊出了地窖,望着遠處的滾滾煙塵,面色一片肅然。
“不能耽擱,必須立刻動身。”林安之沉聲道,“白馬關很危險,西晉大軍會不斷壓近,把白馬關真正打造成他們的後方。”
“那你們去哪兒?”秦苑清低聲道。
“西晉。”
林安之低垂着眼帘,他明白秦苑清話中“你們”的意思。
秦苑清會出現在這裏,唯一的理由是聖芯庵的命令,否則她不可能放棄皇城接近太子的任務。而聖芯庵之所以會命令她過來,原因自然也只有一個。她能做到現在這一步,已經是難得,不可能要求她再多了。
“你回去后自己小心。”林安之說道。
秦苑清眼中閃過一片黯然,不過只是轉眼間,便又恢復了一片清明,宛若當日在銀月城初見,明眸善睞光華流動。
“若實在沒有辦法,可以轉道北越,從北越返回大魏……”她說著微微一頓,接着道,“如果真對那張位置沒興趣,回來后就不要離開白州了,找個地方隱姓埋名做個富貴閑人,總好過在這漩渦里身不由己的好。”
林安之嘆了口氣:“很多時候總是身不由己。”
秦苑清柳眉微顰,眼中難得的帶着了幾分怒意:“哪有什麼身不由己,你若是要走,誰能攔着你不成?”
林安之微微沉默:“一切到時候再說吧。我身邊有許多人,爺爺身邊也有許多人,不是能一走了之就行了的,總是要給他們鋪好後路。”
“你現在自身難保,還想這旁人?!”
林安之聽着一怔,轉而便是輕笑:“這可不像救苦救難的秦仙子該說的話。”
秦苑清一時語塞,終究是搖了搖頭站起身來:“話已至此,我也不好再多說。總之你小心,西晉可不比北越,當年林尚書帶兵遠征西晉,雖說損兵折將,但西晉也被打得夠嗆,戰死的、因為之後飢荒死的人,不計其數,他們抓住你,你要死落到他們手裏,絕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放心吧。”
秦苑清沒有多做停留,既然林安之決定要去西晉,那她就沒有辦法繼續跟着了。
自然,放開手腳的秦苑清,在這白馬關外也不會真有什麼危險,最不濟就是報出自己的身份,西晉再怎麼仇視大魏,也絕不敢輕易動聖芯庵的入世弟子。
目送秦苑清走遠,林安之這才道:“你現在也有八品修為,白馬關城牆雖高,想來也攔不住你。你再陪我三天,等我傷勢稍微恢復,你也想辦法返回大魏。”
李雯一驚,道:“安之哥哥,這怎麼行!要不,要不我帶你一起過去,咱們想想辦法,總是能繞過白馬關的。”
林安之淡淡地道:“不是和你商量,這是命令。”
李雯頓時語塞,雖然林安之把她看做是妹妹一般對待,但李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若是沒什麼風浪,日後她必然是林安之後院中的一人,但在這之前,她更是林韌為林安之專程培養的貼身死士,林安之的話,於她而言就是鐵一般的命令。
不過一想到林安之嚴厲的語氣,李雯就覺得心頭委屈,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林安之見了,心頭也有些不忍,放緩了語氣柔聲道:“白馬關重兵把守,你若是能帶我過去,我又何嘗不想和你一起呢?但你要明白,就算是你,要單獨闖過白馬關已經很困難,若是再帶上我,那我們就只有死在那城牆下。當然,你也別怪我用身份壓你,我需要你回去幫我做幾大件事,而且實在是這幾件事太過重要,我沒辦法讓秦苑清代勞,只能辛苦你了。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必須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總覺得這件事裏有許多隱情。”
李雯揉了揉微紅的雙眼,輕聲道:“安之哥哥說便是。”
林安之緩緩道,“第一,讓劉恩峰把大魏境內的生意,盡量往北越和西晉轉移。”
李雯眼皮微跳,道:“是朝中出了什麼事?”
林安之眉頭緊鎖微微搖頭:“不是出了什麼事,這次白馬關之變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幕後似乎隱藏着什麼。”微微一頓,接着道,“第二,讓楊柳那邊加緊時間擴充‘勾玉’,至少要讓情報網覆蓋大魏西北和北越南方。第三,派人去南莞通知孫老頭,讓五毒教做好大勢有變準備,盡量爭取南莞高層人士,若是不能也不用強求,但至少要掌握南官方昂面的全部動向。第四……”
沉默片刻,林安之輕輕搖了搖頭:“算了,沒有第四,你先幫我把這兩件事做好。之後你就回老宅子聽后爺爺調遣,哪裏都不要去。”
“是!”
李雯輕咬着嘴唇,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的三天裏,李雯便背着林安之一路向西面行進。林安之每日裏除了調息養傷,也不做別的事情,所有的工作全都扔到了李雯身上。
終於,三天轉瞬即過。
李雯看着坐在樹蔭下的林安之,輕輕咬了咬最:“安之哥哥,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說吧。”
“你那時候說第四……第四件事是什麼?”
林安之一怔,沒想到李雯最後會問這麼個問題。沉吟片刻,這才輕輕搖頭,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想讓你幫忙打探一下霽月她們的下落,如果有可能的話,找到她們后,讓她們也跟你回出雲縣。”
李雯偏頭想了想,這才道:“嗯,我回去后一定小心打探。”說著,依依不捨地看了林安之一眼,“安之哥哥,你要小心。”
“放心吧。”
目送李雯消失在天邊,林安之這才深吸一口氣,檢查起自己身邊的東西。
這三天李雯幾乎是不眠不休的在準備,林安之醒着的時候,她便帶着林安之往北面行動。晚上林安之睡下了,她就會除外狩獵,準備食物。
現在林安之身邊一個大包裹,除了各種打來的野味外,竟然還有不少野菜瓜果,愣是把這口糧準備的豐盛無比。
林安之看着,又是好笑又是感動,想着李雯離開時候那紅紅的眼眶,心頭更是微微刺痛。
深吸一口氣,甩開這些莫名的情緒,把包裹背上,最後再望了一眼東方的天空,這便朝着西北方緩步而去。
之所以一定要去西晉,便是和那原本要讓李雯做的第四件事有關。林安之始終覺得這次白馬關叛亂來的太過突然,時間太過湊巧。彷彿是一切都被什麼人算準了,正巧卡在這個點上。
南莞歸附於大魏而言分明是件大好事,但現在怎麼會莫名的就變成了這種局面?
要說是西晉狗急跳牆,被逼着對大魏發動進攻,那麼白馬關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就反了?
李懷明的借口,林安之不信。他不相信往前二十年裏,西晉就一次都沒有想過策反李懷明和紀靈,甚至是安作仁鎮守。
但是,為什麼這二十年都沒反,臨到這時候卻忽然反了?
至於李懷明說的安作仁鎮守忽然失蹤,懷疑是南院乾的,林安之更是不解。他是南院巡察使,在李蘭被殺后,總領西南道和正南道所有事務,南院絕對沒有傳達過殺安作仁的命令。
安作仁是白馬關鎮守,是手握重兵的邊關大員,其身份地位,便是相比渝州城的李儒閣,也略要高上幾分。
南院雖說常年執行各種暗殺任務,甚至有着先斬後奏的權力,但安作仁可不是一般的將軍,就算是南院想要動他,也必須通過陛下手諭,之後再周密計劃,防止白馬關有變。
不可能像李懷仁說的,忽然就派人把他給殺了。
那麼,安作仁如果沒死,他又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這一切的答案,或許在南院裏,或許在皇城宮闈中。但不知怎麼的,林安之心頭隱隱有種感覺,最大的可能,恐怕是在這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