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疑雲3
白雲飛急匆匆趕回保衛處,讓小王在市場買了份小籠包,邊吃包子邊翻看上午的審訊記錄。
三下敲門聲打斷了白雲飛的思路,“進來”。
來人是徐凱,進門后輕輕把門關上,快步走到白雲飛面前,說道:大哥,上午審的怎麼樣。
“你看看,上午的筆錄在這”。
徐凱仔細的翻了一遍,心有疑慮問道:大哥,你問李順刀削麵的做法,還有麵條是否放了西紅柿,是懷疑他的身份?
“不,我覺得他的身份沒問題,李順從剛被李樹淮審到我問他刀削麵的做法,他從緊張到可以主動回答一些提問,這些反應都是一個小販第一次被審訊的正常反應,不過他一問三不知,我有點懷疑他不是第一目擊者,看見唐三拋屍的不是他。還有唐三的拋屍路線,是不是和李順說的一樣。”
徐凱認真的把筆錄從頭看到尾,李順所說的路線確實是他和唐三事先踩過點的線路一致。
“難道是偵緝隊或者是憲兵?徐凱回憶起那天的場景:
那天下午一點我和唐三在火車站門口見了面,坐着他的人力車去的商會。
“唐三,我先上去,你去樓西側第二個窗戶下面等着,樓旁邊有兩顆大柳樹,可以遮擋視線,自己小心。”
“放心,凱哥,我這沒問題。”唐三說完,便自己拉着洋車從市政辦公樓正門繞道了西側。
整個辦公樓坐北朝南,長方形的樓體,山本的辦公室就在二樓最西側,窗戶朝南,出辦公室的門,西側走廊有扇窗戶,辦公室對面是個廁所,裏面兩個窗戶,一扇朝西,一扇朝北,旱廁有兩個窗戶,使得通風很好,長條形的走廊兩側都是房間,光線很暗,只有東西兩側的窗戶透着光,站的距離稍微遠一點便看不清走廊兩側的人,徐凱在門口用保衛處的證件在來訪簿上登了記,便徑直走到了2樓,在走廊確認沒人後,便來到西側的廁所,找了個靠門口的坑位蹲下,坑位遮擋私隱的小門板留了個細縫,便於觀察外面。
不多時廁所的門被推開了,徐凱透過門口的細縫看見山本手裏拿着茶壺進來,對着水池準備把泡過的茶葉清洗掉,徐凱從懷裏掏出準備好的麻繩,慢慢走過去,沒等山本回頭便一把勒住他的脖子,死死拽住,山本雙手奮力抓住徐凱的手腕,想讓繩子從自己脖子處松一些,無奈徐凱身高比山本高了一頭,力氣又大,試圖掙脫幾次都沒有成功,又幾次回頭往後看,也是因為身高的緣故,卻也看不見究竟是誰想取他性命,就這樣僵持了一陣,山本的掙扎慢慢弱了下來,直到一動不動。
徐凱雖然精疲力盡,卻也不敢耽誤,趕忙推開廁所朝西的窗戶,9月的上海,中午依然悶熱,這朝西向的太陽,更是烤的沒人願意待在這,徐凱見到唐三在樓下坐在洋車邊等他,兩人對過暗號,確認路邊暫時沒人後,便一個從樓上往下放,一個從樓下接。就這樣便把山本的屍體從二樓放下了一樓,隨後唐三把山本的屍體裝上洋車,拉到荒郊拋屍。
“你確認當時沒人嗎?”白雲飛聽了徐凱的講述,如果整個動手的過程沒有在樓里被人撞見,那就只能是唐三在拋屍的路上出了岔子。
“大哥,我把山本從二樓放下去之前是和唐三確定過外邊的狀況,如果是我一個人觀察有沒有人,可能會出個岔子,但是我倆同時觀察過,在這塊應該不會出問題。”
白雲飛揉了揉太陽穴,心中的疑惑始終沒能放下,本以為今天審完目擊證人便可以確認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但現在卻愈發感覺事情不是讓人偶然撞見那麼簡單。
“大哥,你在想什麼,唐三犧牲了,日本人手裏沒有活口,那個李順也沒看清什麼,這事應該就這麼過去了。”
白雲飛點了根煙,用力吸了一口,眉峰緊鎖的說道:這次的事疑點很多,不能這麼快下結論,其一抓捕唐三那天晚上,除了李樹淮和幾個警察,還有特高課的人,他們不會范這麼低級的錯誤,把人就這麼殺了,往常肯定是要抓回去用盡一切方法讓唐三開口;其二藤田自己都沒定性這次的案子到底是唐三為了錢,還是一次政治刺殺,沒必要帶着軍犬,放了幾槍這麼大張旗鼓的抓人。
“也許是為了殺雞儆猴,唐三住的那地方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是要給其他人一個警示。”
白雲飛磕了下煙灰,說道:先暗中抓人回來,等他開口或者確認這個人沒有價值后,在殺了示警豈不更好,這也是特務機關的一貫做法。其三,算了。
白雲飛想到第三點,突然不想說下去了,徐凱現在還沒有完全洗清自己,如果是徐凱背叛了組織,那唐三的暴露是完全說的通的。地下工作是需要精神高度的集中和謹慎的。雖然是身邊的戰友加大哥,但是此刻白雲飛並不打算把所有的想法說出來。
“凱子,這幾天你先回家避一避,風聲緊,現在很多人明裡暗裏都在查這事,小心為好。”
“大哥,出事我去抗着,你這放心。”徐凱跟着白雲飛這麼多年,性格謹慎要強,這次惹了這個麻煩,心裏很不好受。
白雲飛安慰道:“沒事,事情也許像你說的,沒有那麼糟糕。對了,山本運送物資的明細和販賣勞工的名冊寄出了嗎”
“大哥放心,已經讓郵差按地址投送到宋家官邸的私人信箱裏”
“好的,那我就放心了”
徐凱走後,白雲飛整理了下思路,雙手拇指按了按太陽穴,然後翻開了電話簿,撥通了一個號碼。
鈴鈴鈴,當電話鈴響起的時候,李樹淮正躺在沙發上午睡,也許是因為最近壓力太大導致的晚上睡眠不好,又或許是長期的大魚大肉引起的血脂偏高,讓人昏昏欲睡,他沒好氣的接起電話,剛發火,當聽到電話是白雲飛打來的,馬上變了態度,語氣變的嚴肅認真,只聽他對着電話說道“好,好,兄弟,不用,我去接你,一會就到,還是老弟你最夠朋友。”
三聲敲門聲后,秘書小王進來了,“處長,李樹淮局長到了,在外面等您。”
見到在門口得李樹淮,依然熱情洋溢,彷彿見了救星,“白處長,辛苦辛苦,讓您為這事費心了。”
“您客氣了,都是公事,這也是為了咱們自己,不過呀,等案子破了,咱倆得好好喝一杯。”
前面白雲飛說得話讓李樹淮有點失望,總是帶着點公事公辦得態度,讓人總是有那麼點距離,後來得那句“不過呀”得轉折,讓李樹淮感覺又交得上這個朋友,馬上說道:“那是一定,到時候哥哥我安排。”
二人從保衛處出來,上了李樹淮得車,讓白雲飛意外得是李樹淮沒找司機,親自為白雲飛開車,白雲飛見狀,本想坐在後排得他便做到了副駕駛上。
車一路顛簸,李樹淮這幾天一直也沒有和白雲飛單獨說話得機會,這下話匣子算是打開了:“老弟,這次得案子要是破不了,我這烏紗還能保得住嗎?要是不行,我去活動活動,看能不能去內務部掛個閑職”話說完便看着白雲飛,沒想到白雲飛沒有任何錶情,便忍不住繼續說道:在不行,我就帶着你這幾個嫂子回鄉下去,哎我說老弟,你倒是說句話呀。李樹淮這一番苦肉計在白雲飛這沒起作用,白雲飛只是淡淡得回了句:不至於吧。
“老弟,真不是我說笑呢,到時候你可得幫我說說話,在這地界,我是真把你當親人呀。
話正說著,砰的一聲,路口竄出來一輛自行車,李樹淮也是光顧着聊自己得前途,一個沒注意便把自行車撞出去2,3米。
車上的人也是嚇了一跳,等兩人下車查看傷者時,被撞的人已經站起來了,看着大概沒什麼事,李樹淮剛要鬆口氣,一看這人的穿着,便把這口氣吸了回去,圓草帽,小白衫配黑褲子,這小子是偵緝隊的,雖說是警察局,但是遇見地頭蛇了,自然也要讓這麼三分。
“兄弟,沒事吧,真不好意思哈”李樹淮一邊說著,一邊湊過去給他拍身上的土。
“哎哎哎,你長沒長眼睛,我這麼大個人都沒看見”這人起來后看了李樹淮半天,眼睛是真小,好像還真沒長眼睛。
白雲飛見他沒事,也不願在這耽誤時間,從錢包里掏出幾張錢,“對不住了,這錢拿去看看傷。”
因為白李二人都穿的便裝,被撞這人顯然並不知道兩人的身份,看這汽車和打扮,還以為是倆有錢的商人,心想着怎麼著也得訛一下。
“我說兄弟,撞了人給這麼點錢就想走,你知道爺爺我是幹什麼的嘛?”
李樹淮聽了這話,一臉的不高興,要不是看在賈隊長那個無賴的面子上,早就罵娘了。“把話收回去,什麼爺爺奶奶的,都誰教你的,沒事騎車趕快走吧,我們這還有正事呢。”
“今天不把這事處理明白了,誰都他馬的別想走,你是不認識爺爺我吧,偵緝隊老八,你們沒事也不打聽打聽,第一天來南京混呀。”
“我聽聽你要多少”白雲飛打量了下這個老八,忍不住問道。
“100個大洋,要不就和我回偵緝隊走一趟。”
“如果我兩個都不選呢”
也許老八沒想到這商人還敢和偵緝隊硬氣,再加上碰倒那一下胳膊確實有點疼,一股子火氣就冒了出來:我讓你犟嘴,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掄起右胳膊,要給白雲飛一個耳光,只見白雲飛後退一步躲開,老八扇了個空,重心正向前傾斜着,胳膊還沒來的及收回去,白雲飛借力像彈簧一樣伸腿,衝著老八迎上來的肚子踹去,這一下也是踹了個瓷實,只見老八後退了一步,剛想罵街,“你他”最後一個媽字還沒說出口,就捂着肚子蹲下了。捂了一會,蹲在地上衝著白雲飛問道:有種你告訴我混哪的,到時候別讓爺爺我到處找你。”
“想找我就去新**保衛處,找白雲飛。”
“你是白雲飛?”老八先是一愣,仔細的端詳面前站着的人,老八這種級別平時基本見不到**的高官,但一些高官的名字是知道的。正在老八將信將疑的時候,白雲飛從上衣里兜掏出證件遞到老八面前,老八看完一改之前蠻橫的態度,“長官對不起,剛才是我魯莽了,我是有眼不識泰山”
“那你沒事吧。”
“就碰了一下,不礙事”話剛回完,老八看了看旁邊的李樹淮,好奇的問道:“這位爺是?李樹淮本來是不想說出名字,得罪偵緝隊的事他本是不想乾的,剛才白雲飛出手,他正暗喜,這事甩出去了。還沒等說話。只聽白雲飛說到:這位是警察局李局長。心裏不禁叫苦,你怎麼說出來呀。老八一聽今天這兩人都是不好惹的主,也是他識趣。客套兩句自己扶着車子走了。
“李局長,現在這偵緝隊都蠻橫成什麼養了,你們警局要不要管管,今天如果不是咱倆的身份在這,估計還真的被他訛上100大洋。”
“這幫人就是地痞,還靠着日本人,我也是有心殺敵,無力回天呀,現在維護好治安就不錯了”
白雲飛心想李樹淮能把譚嗣同的名句用在這,不禁啞然失笑,便不在說話,坐着車直奔商會的辦公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