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家有兒女初長成(3)
她開始反省過去是不是對阿渝太縱容了,常言道慣子如殺子,為孩子着想不能太縱容孩子,可她又擔心管得太嚴會讓阿渝更加叛逆。
最後是周牧澤勸住了她,讓她再等等。
這次闖禍,父母都沒有責怪,反而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阿渝一點也沒覺得逃過一劫,反而越發忐忑,晚飯後心虛地找了阮阮。
阮阮知道他怎麼回事,溫溫和和道:“說吧。”
阿渝莫名氣短,小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
“嗯,我接受。”阮阮認真說:“不過沒有下次,你再騙我,我以後就不信你了。”
阿渝呼吸一緊,連忙道:“絕對不會了!”
阮阮點頭。
“那個……”他欲言又止。
阮阮看着他。
“你說……母親是不是很生氣?”
“為什麼這麼說?”
“父親母親都沒找我訓話。”阿渝低着頭,像是受了委屈,以往被請家長,他都會被父母輪番訓話,這次卻一點動靜也沒有,他突然害怕起來,父親母親是不是已經對他失望透頂了?
阮阮看着個頭跟自己一樣高的弟弟,想起了外面的各種傳言,知道他心裏其實也很不好受,只是有些道理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一回事,“阿渝,你還記得我們上幼兒園那年的元旦節嗎?”
阿渝點頭。
那年元旦節幼兒園舉行迎新活動,也不知道誰出的主意,每個家庭都要參與表演,為了不給他倆丟臉,父母每天下班回來就練琴,最後博得頭籌,讓好多小朋友羨慕他們有那麼厲害的父母。
他一下子明白了阮阮的意思,父親母親為了不給他們丟臉願意去做從來沒做過的事,而他卻總是闖禍,讓他們面上無光。
阿渝的腦袋垂了下去。
猶豫再三,他敲開了周牧澤的書房,“父親……”
周牧澤放下手上的書,見兒子滿臉慚愧,微微一笑,溫和道:“阿渝過來。”
父親溫和的聲音讓他放鬆了些,他三兩步小跑過去,小聲叫道:“父親。”
周牧澤沒跟他繞圈子,開門見山道:“你母親很擔心你。”
聽到母親在擔心自己,不是不管自己了,阿渝先是眼睛一亮,隨後又神色黯然,“我就是不喜歡讀書……”
“她不是擔心你的學習。”
阿渝抬頭看着自己的父親。
“她擔心你的未來,怕你現在荒廢時光,未來後悔莫及,可她又怕給你太大的壓力,不知道該怎麼教你。”
阿渝一怔。
周牧澤揉了揉他頭頂,“你想過自己以後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嗎?”
阿渝臉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他不像阮阮那樣目標明確,即使不確定自己未來要做什麼行業,每個階段都有一個短期目標,隨時為最後的決定做準備。
“不知道也不要緊。”周牧澤拍拍他肩膀,示意到沙發那邊坐下,“人的一生不是靜止不變的,即使你現在有個目標,等你二十歲后或許會有另一個目標,三十歲后又有一個全新的目標,四十歲、五十歲直到一百歲或許都會有不同的理想。——就像阮阮,她五歲時的目標是學習書法,十歲后的目標是學會彈鋼琴。”
“那父親,你13歲時想過未來嗎?”
周牧澤笑,“沒有。”
“誒?”
“所以你可能比較像我,阮阮像你母親——你母親13歲時已經有了很明確的終生理想。”說著他忍不住揚起唇角,想起了年少時的秦意。
阿渝總覺得父親的笑讓人酸溜溜的,問:“那你沒被說嗎?”
“我學習很好。”
阿渝:“……說來說去就是學習決定一切。”
周牧澤沒有馬上否定他,而是問:“你覺得學習不能決定什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學習不能決定一切。”
“比如?”
“世界首富是輟學創業的。”
“他輟學的學校是哈佛大學。”
“……”
阿渝又說:“美國總統的母校不怎麼樣,但他白手起家成了商業大亨。”
“他的母校確實不是名校,但他祖母是銀行行長,他父親是房地產大亨。”
“……”
阿渝氣哼哼道:“那我母親是高級外交官,我父親是跨過集團董事長,我祖母是高級翻譯,祖父是政界高官,伯伯們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哥哥們也都是行業翹楚,論背景——我一點也不比美國總統差。”
“所以你想靠長輩扶持成為人上人?”
阿渝小臉爆紅,滿腔氣勢一下子癟了,到底還是個少年人,臉皮還不夠厚,被父親這麼一說,羞愧得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周牧澤沒有繼續說下去,拍拍他肩膀,“先不要想太多,最近別再惹你母親難過,等放暑假,父親帶你出去走一趟。”
半個月後,期末考結束。
周牧澤帶阿渝去周氏上班,儘管阿渝聰明,但他發現自己除了倒茶打雜,什麼都不會做,儘管只是一個普通的報表,父親耐心地一一解釋給他聽,他仍然對背後的數據茫然無知。
更別說複雜的資本運營。
他不由想到,即使父親將周氏的運營模式做到最成熟,交到他手上,他也什麼都不會做。
挫敗感油然而生,可他也漸漸有了認知——自己並不想做商人。
周牧澤並沒有停下來,又帶他嘗試了不同的領域,從到商界到文藝界,政界到科學領域,每個領域都讓他挫敗不已。
很多看起來很簡單的工作,背後都有着深厚的底蘊,就比如明曦哥哥每天一支筆一張紙,隨便找個地方寫寫畫畫,可是與他交流的是世界著名數學家,他看過的書已經堆滿家裏那個最大的書房。
再比如魏橙表姐,她每次站在台上遊刃有餘地演奏最難的曲目,被無數人追捧,背後是她從小練習小提琴,即使功成名就,每天依舊會花大量的時間去練習。
更別說明昭哥哥和時雨舅舅這樣的科學家,他們每天從早到晚都泡在實驗室里,完全沒有節假日的概念。
像明喻哥哥那樣在政府上班,名校畢業的他,每天下班回家也依舊在充實自己,涉獵範圍之廣泛,他真正放開了交談,阿渝發現自己連他說的話題都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