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還俗當乞丐
張煉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落到了一個隱秘的巷子裏，再加上夜色的籠罩，即使燈紅酒綠，也沒人注意到從天而降一個人。
神識擴散出去探查了一番，確定沒人注意到自己之後，張煉才閑庭信步的走出巷子，既然是入世修行，就要像個普通人一樣，修為法術都不能讓別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轟動。
來到馬路邊上，站在路燈底下，張煉變得不自在起來，來來往往的行人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畢竟一身古樸的藏青色道袍，還盤着髮髻的打扮在城市裏還是很罕見的。
張煉被看的渾身不舒服，乾脆眼觀鼻鼻觀心，無視人們的視線，自顧自的思考怎麼在城市中生活。
“大哥哥，你是在cosplay嗎？”
一個瓷娃娃一樣的小女孩站在張煉面前，奶聲奶氣的問道，咬着手指抬着頭，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裏充滿了好奇。
張煉聽不懂小女孩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是看着小女孩天真爛漫的樣子和乾淨無暇的眼睛，不禁心生歡喜，於是變戲法一樣的拿出一塊桂花糕遞給小女孩。
“喏，給你吃。”張煉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於是就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友善。
聞到香甜的氣味，小女孩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這是龍虎山上的桂花和清泉烹制的桂花糕，可不是城市裏各種添加劑做出來的點心可比的。
女孩忍不住誘惑，接過來咬了一口，大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兩三口將桂花糕吞了下去，舔了舔嘴唇，嬌憨的向張煉伸出小手，希冀的問到：“還有嗎？”
見到小女孩喜歡吃，張煉非常開心，於是拿出一個油紙包，裏面是滿滿一包的桂花糕，於是馬路邊上，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坐在路牙石上，你一塊我一塊的吃的不亦樂乎。
突然一個女人急匆匆的沖了過來，一把拽起小女孩，“妞妞你這孩子，嚇死媽媽了知道嗎，我就結個賬的功夫，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小女孩舔了舔嘴巴，看了看張煉手中的油紙包，又抬頭看了看女人，弱弱的問道：“媽媽，大哥哥的點心好好吃，以後你也給我買好嗎？”
女人本來一臉防備的盯着張煉，但是見張煉人畜無害的樣子，而且有種掩蓋不住的脫塵出俗的氣質，才知道他並不是壞人，這才放下心來。
雖然張煉的穿着在城市裏很是少見，但她也能看出來張煉穿的是道袍，於是略帶歉意的說道：“這位小……師父，實在不好意思啊，孩子小不懂事，給您添麻煩了。”
張煉趕緊擺手道：“不麻煩的不麻煩的。”第一次被人叫師父，感覺有些怪異，但是又不知道說些什麼，看了看女人和小女孩，略帶拘謹的傻傻的笑着。
小女孩只是盯着張煉手中的油紙包，一副饞兮兮的模樣，女人拉了一下小女孩，責怪道：“媽媽怎麼教你的，怎麼可以隨便吃別人的東西呢，沒禮貌。”
張煉也注意到小女孩的目光，於是把油紙包塞到小女孩手裏，女人趕忙說道：“妞妞不可以要人家的東西，趕快還給哥哥！”可是小女孩緊緊的抱着油紙包，像是抱着個寶貝一樣，根本不撒手。
女人見狀有些生氣，抬起的手就要落到小女孩的屁股上，小女孩眼裏已經噙滿了淚水，馬上就要掉下來了，張煉趕忙護着小女孩：“不打緊的，自家做的小吃食，不是啥貴重東西，送給妞妞！”
女人很是抱歉的看着張煉，然後從包里抽出了一沓紅票子，一臉真誠的說道：“孩子實在是太淘氣了，要不是遇到小師父，還不知道她要跑到哪裏去，我都不知該道怎麼謝謝您，這些錢不成敬意，還請小師父收下。”
說完便將錢塞到了張煉手中，然後微微鞠了一躬，拉着小女孩上了旁邊一輛很是高檔的轎車。
張煉還沒反應過來，他不知道女人為什麼因為幾塊糕點要給他錢，但是看着絕塵而去的汽車，又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錢，無奈的笑了笑。
心中暗道：“這就是俗世里最為俗氣的東西了嗎。”但是他也明白，要在這俗世中生活下去，沒有這俗氣的東西是不行的。
張煉沿着馬路漫無目的的走着，看着城市的風景，竟有些懷念龍虎山上的寧靜。
這時他突然意識到什麼，離開龍虎山入世修行，如今已經是還俗之身了，總不能再穿着一身道袍，光是路上行人的目光就讓他很不自在了。
正巧他抬頭看到旁邊一棟建築上寫着百貨商場四個字，摸了摸口袋裏那一沓鈔票，邁步走了進去。
一進門張煉就傻眼了，偌大的商場內一間又一間店鋪緊緊挨着，裏面琳琅滿目的商品都是他從未見過的，而且中間有一個自動扶梯盤旋着通往上層。
張煉很是驚訝，沒想到城市裏的生活居然如此便利，樓梯都不用自己爬，不像龍虎山，足有千仞之高，上卻只有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台階小路，走路上下山，一個來回至少都要三四個時辰。
張煉踏上扶梯，不一會就找到一個賣衣服的店鋪，於是選了一身衣服換上，一件長袖襯衫，一條休閑褲，再加上一雙休閑鞋，張煉心想，還是這樣的衣服穿着舒服，比道袍輕便多了，隨手一揮，換下的道袍居然憑空消失了，張煉穿着新衣服向收銀台走去。
可結完賬他就傻眼了，看着手裏僅剩的三張鈔票，不禁咂舌到：“乖乖隆地咚，就這幾片布料要這麼貴的嗎，以後可咋活啊。”
走出商場，張煉二十年來第一次感受到壓力這個東西，任他有通天的修為，可沒錢的話，他連飯都要吃不上了。
目前還有一個緊迫的問題，他沒住的地方啊，總不能睡大街吧，更尷尬的是，而且在他找了幾個賓館后發現，想在這個城市生活下去，還要身份證這個東西，沒有身份證的他，貌似在人們口中被叫做……黑戶……
張煉欲哭無淚，難道剛還俗就要回到龍虎山繼續當道士嗎，那還不得被師父罵死，趕緊從腦海里剔除了這個想法，總會有辦法的，他在心裏暗暗給自己打氣。
不知不覺間來到一個天橋上，看着橋下來來往往的汽車，張煉嘆了口氣，靠着欄杆坐在了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人來到張煉旁邊坐下，張煉轉過頭，看到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男人，衣服也是髒兮兮的，渾身散發著酸臭的氣味。
這個人一點也沒有熏到別人的自覺，咧着嘴對張煉說道：“小夥子，看樣子生活遇到坎坷了吧。”
張煉嘆了口氣，沒說話。
那人繼續說道：“看開點，生活哪能不遇到點風浪，哥哥我當初也是風光過的，開豪車住豪宅，女人也都是圍着我轉，雖然我現在混成這個熊樣，但總有一天我還會發達的。”
中年男人喋喋不休的說著，但張煉並沒有打斷他，跟這個人比起來，自己顯然幸運多了。
突然中年男人丟了一個破鐵罐子給張煉，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再苦再難，生活還得繼續，跟哥混吧，保證你能有口飯吃。”
張煉欲哭無淚的看着面前這個破破爛爛的鐵罐子，心裏絕望的喊着：“師父你誆我啊，不是說下山可以娶媳婦嗎，為啥混成要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