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留學生
“那人說,阿珏和三小姐都在他那裏,讓我去接,但是只能我一個人去。”
魏瓚臉扭曲了一瞬,之後便順手將信紙摺疊起來塞進袖子裏。
原本魏瑧是想要把那封信接過來自己看一遍的,可人家無視了……就這麼當著她的面,把信收起來了!
魏瓚收起信后,都沒怎麼看兩人,直接回房間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
魏瑧瞠目結舌的問何大少爺。
“誰知道。莫不是,兩人是舊識?”
如果是舊識,對方把人擄去到現在都沒送回來,也沒去管會不會污了小姑娘的名節,這怕是舊仇人吧?
“不,也可能是舊情.人!”魏瑧打個響指,“如果對方是女子,那就不會有損兩個妹妹的名節,還能藉此要挾阿瓚哥哥。”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的魏瑧偏頭去看蘭香。
“蘭香,你家瓚公子以前可有跟哪家的女郎愛而不得什麼的?”
蘭香茫然的看她一眼,皺眉回想半天,搖頭:“不曾吧。雖然瓚公子在北地是諸家夫人眼中的乘龍快婿,但還真沒跟誰家女郎傳出過啥來。他似乎一直就不近女色?”
呵呵,不近女色!
魏瑧翻個白眼不去管了。她轉向何大少爺,說自己還得繼續去書院那邊,家裏這邊就拜託他多看着點。
“阿瓚哥哥有時候很跳脫,你都不知道他下一刻會幹什麼,所以家裏的人手調派之類的,還得拜託何大哥多費費心,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做的,請記得給我送信。”
何大少爺應下,臉上也是有點無奈和焦躁。
“何大哥,也不必焦躁,阿瓚哥哥雖然看上去不羈,但他還是有分寸,不告訴我們,或者是不能,或者是不便,但他不會拿兩個妹妹的安全不顧。”
當天,魏瑧又帶着硯文回去了書院,並且在進入自己的小院時,並沒有隱藏自己的不安。
“怎麼了?”坐在樹下看書的郭學長抬頭正想跟她打招呼,就看到這個小學弟滿面愁容的朝自己房間走,似乎有些魂不守舍。
“哦,郭學長。”魏瑧一愣,好似才看到他一般,趕緊行了個禮,“我此次回去沒看到我家小妹妹,有點擔心。”
“你小妹妹怎麼了?”
“族兄說她生病了,但是我來之前就病着,這都小半月了,還不見好。”她愁眉難展的坐到郭學長對面,“我想去看看,族兄說她不經風,又說怕染病給我不好。”
“真弟不用太擔心了,若是令妹身體不好,你族兄定然也會為她延請名醫。”
郭學長乾巴巴的安慰了她一句,看她還是一臉愁容,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了。
就這時,他們舍友富二代沖了進來。
“給你們講個事兒,南洋水師到了我們漳州城外東鄉碼頭。”
“我們有水師?”
“想啥呢。”胖乎乎的傢伙瞪了郭學長一眼,“是南洋諸島那邊的水師,說是來人的。”
他灌了自己一杯冷茶,抹了下嘴:“可惜我要趕着來上學,沒來得及打聽是來接誰。”
魏瑧一怔,下意識的想到了那封信。她差點就沒忍住,拔腿往家跑。
“我來時,黃家二小姐和她表妹已經過去了。聽說那個南洋水師里有蘇臘的水師。”
魏瑧微微側頭,給硯文丟了個眼色過去,後者躬身,不引人注意的悄悄退了出去。
“唉,不說這些了。明日便是學堂小考,你們可有把握?”
學堂小考跟每年的年終學業考核不同,只是一個階段性的考試,也不嚴格,甚至不是需要全員作答。講郎會隨時抽考某個學員,也可能佈置一道題,讓學員們集體作答。
小考雖然難度不高,但也必須得慎重對待,畢竟若是一年中有超過三次小考不過關的,名字便會被張貼在每個院的院牆上,忒丟臉!
像魏瑧這樣的中途入學的學生,第一次小考通常不會參加,但也要謹慎對待,萬一遇到個夫子講郎抽考,你能順利過關,傳出去也倍兒有面子。
書院雖然相對單純,可也是個人員龐大而複雜的地方。是人就會有攀比,有明爭暗鬥,不過讀書人要面子,一般不會直接發生扯頭花的情況,只會出言諷刺,作詩文諷刺這等看上去風雅實際內涵一個樣兒的行為。
硯文去了好久,到天黑之前才回來。
“三小姐,我找蘭香去打聽了,黃家小姐的確去了東鄉碼頭,到我回書院的時候,也沒見她們回城。”
“行,你讓人看着點,特別是阿瓚哥哥去的地方。還有,書院這邊的那位學長那兒也不能放鬆。那位甘學長出現得太突然了。”
古代跟現代不同,憑一張路引,一張只有四五成像的畫像是根本不可能確定對方的身份的。不然話本里那些賊人冒名頂替縣令赴任就不會存在了。
她相信對這位甘學長的來歷有疑惑的不止她一個,但是對方很沉得住氣,在書院一住就五六年,而且平日裏也不跟人多接觸,整個一書獃子的人設,這樣的人,要不是城府極深,要不就是真的無欲無求。
她沒有見過對方,不敢從旁人的議論中去斷言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
晚上,硯文去廚房領了今天的飯食回來,沒想跟他一起過來的,居然還有兩位甲院的學長。
“之前不知道學弟是魏先生的族弟,失禮了。”
當先一人上來就是一句道歉,還重重一個躬身禮,把魏瑧嚇得往旁邊一跳,躲都躲不及。
旁邊那人噗嗤一笑,拉了行為誇張的同窗一把。
“漢源,你把小學弟嚇着了。”他上前一步,拱手道,“我二人是甲院學生,之前未曾出去,也不知道學弟跟魏先生是同族。今日冒昧前來,只是想問一問,魏先生可會來書院授課?”
“啊?沒聽族兄說過呢。”魏瑧適時的浮上一抹憂思,“之前族兄也說過可能要來跟書院的夫子們交流一下學問,但是我家小妹妹前些日子生病,至今未愈,恐族兄分身乏術。”
“這樣嗎?”聽聞人家家裏有事,兩位學子也不可能不表示下關心。
說了幾句話之後,兩人相攜離開,臨走前讓魏瑧若是有疑問不解的地方,可去甲院尋他們。
等他們離開后,郭學長極為羨慕的湊過來,目光幽幽的看着魏瑧。
魏瑧抬手扶額,苦笑:“行,我明白的,若是去甲院,一定叫上郭兄一起。”
聞言,郭學長才眉開眼笑的給魏瑧換了一杯熱茶。
“勢利,極其勢利!”富二代有點呷酸,“我們這等去不到甲院的,連杯熱茶都沒有,人心不古。”
魏瑧被他唱作俱佳的樣子給逗笑了。
看到魏瑧失笑,那兩人暗暗交換一個眼神,莫名鬆了口氣。
“真弟先去休息吧,等明日小考之後,為兄託人去幫你打聽一下城裏哪兒的大夫看女客比較好。放心,令妹不會有事。”
感受到兩位同窗發自內心的關切,魏瑧揉了揉臉,朝他們道謝。
善意的欺騙也是欺騙,她打算以後找機會好好補償下他們。
第二天一進學堂,就聽到同窗們三五成堆的竊竊私語。
郭學長到得早,見到魏瑧進來,朝她招手。
“聽說今天小公爺會到書院來聽課,還有,跟他一起來的,聽說還有南洋水師的統領。”
“南洋水師的統領來我們這裏幹什麼?”
“我聽人說,就是我姑姑的侄子的妻兄的弟弟說,南洋水師是護送南洋那邊的幾位皇子貴女來我們這邊求學的。”
消息靈通的悄聲道:“南洋那邊的諸島國想跟中原恢復邦交,聽說這次來,除了護送皇子貴女外,還打算在廣州跟漳州、台州三地建立互市。之前海商黃家就肩負着跟他們貿易往來的重任,現在估計黃家着急了。”
海上貿易的利潤極其可觀,黃家雖然不張揚,但誰也不知道黃家到底積累了多少財富。眼紅的不是沒有,但出海不比在陸地上,就算狂妄如段家,也不敢去海上撩黃家虎鬚。
今天一上午人心浮動,連講郎們都無能無力了,小考算什麼,比起南洋來的皇子貴女,一次不合格不還有下次嘛!
等到中午,飯堂那邊人超乎想像的多,連甲院乙院的學長們都出現了。
魏瑧還是第一次看到兩院的學長這麼整齊的出現。
正好她跟幾位同窗進門的時候路過甲院幾位跟前,頭天夜裏來拜訪的兩位學長笑眯眯的跟她打了個招呼。魏瑧趕緊拱手還禮,還乖巧的朝其他學長們行禮。
“這誰啊?年紀好像挺小的。在丁院,是來遊學的?”
“人家是魏家的兒郎,跟着魏瓚公子來的漳州城,聽聞我們書院很優秀,就自請來學習了。”
“魏家魏瓚公子?他不去跟着魏先生學,跑來書院幹什麼?”
“你們別小看人。”其中一個看上去憨厚老實的學子低下頭,悄聲道,“這位我去打聽過,腦子那是真好用,而且擅長工農格物之學,聽說記性特別好,很多書都倒背如流,只是因為年紀小,不明釋義,家裏人便讓他出來多走動走動,見識下其他書院的教學。”
“你擱哪兒打聽的?”有人斜睨他。
“害,我擱哪兒打聽來的不重要,你們可知,這位初入學是蔣先生考校的他,評定成績是上上,若不是他只肯遊學,蔣先生都起了收徒的念頭了。”
別看蔣先生只教四書,那是他只喜歡這個,論到詩詞歌賦,琴棋書畫,蔣先生無一不精,能當他的學生,那是家裏燒了高香了。
“唉,也是人家出身魏家才不放在眼裏。”
感嘆了一句出身的重要,甲院的幾位學生雖然面上不顯,心裏也是微微泛酸的。
坐下沒多久,飯堂外面來了一批人,當先的是書院裏的先生,主管內務的教長。跟在他身後的,是依然瘦削的小公爺。不過跟面對魏瑧時可憐兮兮的表情不同,這會兒的小公爺眉眼冷峻,氣勢大開,連教長在他跟前都有點拘謹的感覺。
在往後,是穿着明顯不若中原人的幾位年輕學子,其中三四位女郎,身着艷麗的紗籠,帶着珍珠瑪瑙製成的首飾,毫不羞澀的看着飯堂里的諸位學子。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好幾人嘴裏念叨着低下了頭,臉頰耳朵脖子都紅透了。
魏瑧好奇的看出去,結果一抬頭就跟小公爺對上眼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露出個憨厚的笑容。小公爺目光閃了閃,嘴角似乎動了一下,還沒等人看清楚,已經轉身去了內堂。
“那些就是南洋過來的皇子貴女?怎麼有點……”
不知廉恥四個字在舌尖打了個轉,最終還是沒有吐出來。
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地方,那位甲院的甘學長一直低着頭,用髮絲隱藏了大半張臉,直到那些人進了內堂,他才快速的掃了一圈飯堂眾人。
“聽說小公爺不讓那幾位去府學,說是府學教授的東西不太適合他們。看樣子,那幾位貴人怕是要來我們書院了。”
“唉,就是不知道他們入哪一個院,住哪地方。要是跟我們在一個地兒,這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倒不是怕了對方,但終究來者是客,人家還是貴客,要是一個說話不周到,得罪了對方……頭禿啊!
“可能是去丁院吧,丁院是遊學的地方不是。”
“哪也不定,人家又不是遊學的,人是來正兒八經求學的。我看啊,入丙院或者乙院的可能性更大。”
“為什麼不是甲院?甲院人少夫子多,不正好適合接待貴客?”
好傢夥,人夫子還沒安排下來呢,底下的學子們都快內訌了,就怕這些燙手碳圓被塞自己院。
丁院的幾位面面相覷,甚至有幾個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換個地方讀書了。
到了下午,上完琴技課後,夫子帶着兩個少年進入了丁院。
“他二人以後就跟你們一起讀書,平日裏,你們相互之間多關照一些。”
魏瑧和郭學長互視一眼,冒出一個不太妙的想法。
果然,下一刻,講郎就叫了郭學長的名字,說這二人安排在他那個小院的空餘兩間房入住,讓他這個最年長的,多照顧着一點。
郭學長心裏苦,卻不得不應聲接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