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泥鰍般的小丫頭,那厚臉皮的程度堪稱一絕,想着想着鳳傾竹到是先笑了起來,這丫頭是一點規矩,也不懂得的,先不說身份高低,再者就是男女之防,男女七歲不同席,她到大大咧咧的跑到他這麼一個獨身的男子的房間裏來了。
還他主動的邀請她進門來?怪也怪也,鳳傾竹到是有幾分歡喜,挺想聽聽這蘇鶯歌到底想說個什麼樣的說法,面上卻無波的問道:“胡說,我幾時跟你說過,讓你進來的?”
蘇鶯歌應聲胡扯道:“公子對於小女的服侍,未曾說過半句不是,小女在庭院之中吹笛,公子用塤和鳴,代表公子對近日以來小女的所作所為有所讚許,公子吹燈示意,便是要小女進屋相談。”
鳳傾竹哼笑了一聲,到也確實讚許了蘇鶯歌胡鄒的本領:“我幾時要有話與你相談?你一個無父無母無身份的孤兒罷了,要跟你相談?何必要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蘇鶯歌心中有序,是時候該表示忠心了!
她抬起頭來,對鳳傾竹道:“我雖無父無母,但也有公子一直都想知道的事實。”
鳳傾竹微微一笑:“我有什麼事實非要聽你的言語?”
“渠縣,香飄村。”
蘇鶯歌一語言罷,鳳傾竹到是微微變了臉色,雖只是一絲變臉,外人大概無從察覺,卻被蘇鶯歌看了個傾傾楚楚,她思忖着,鳳傾竹雖英明淵博,但還是未免有些年幼,表情暫且無法收住,此時她到還能夠猜測到了幾分,可是誰又能敢肯定,他這個人會一成不變的呢?
在蘇鶯歌看來,再過上了那麼幾年,連她這個略人無數的,大概也無法從他的表情中察覺到半點的不妥了。
鳳傾竹微微垂眸,捻着手指,心裏頭不禁的對自己有幾分的埋怨,這蘇鶯歌忽然說出這樣的事,確實是驚了他不少,他以為蘇鶯歌也許不會那麼容易說出口,卻沒想到,她自己到自報家門起來了,他捉摸着她跟他說這番話的意思到底是什麼,思來想去,怕也就只有對着他實話實說,表一下衷心才能得去他的信賴了。
事實上,蘇鶯歌猜測的到有八九不離十,他雖急於想要把蘇鶯歌留在身邊,對於她的主動請纓,也不是沒有想過就這樣的要了她,但這丫頭實在是其心不正,這麼一段日子相處下來,實話大概也就只有那麼短短半句罷了,這麼一個愛撒謊,又妝模作樣的丫頭,收她的心,有點難。
她可以孤傲,蠻橫,即使是殺人如麻毫無良心的人,他也無謂,但滿嘴連句實話都沒有的人,卻是最讓人放心不得了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樣的一個人又怎麼能讓人放心的用,並且毫不懷疑呢?
兩人各自猜測着對方的心思,暫時無話。
蘇鶯歌轉了下眼,道:“其實球球正是渠縣香飄村的村民,當日那伙賊人滅村之時,我跟球球倆個人就在香飄村內。”
鳳傾竹依舊無言,蘇鶯歌繼續道。“至於為什麼一直不告知公子,那只是因為不想惹上不該惹上的麻煩。”
“你若不說,你怎麼知道非會惹上不該惹上的麻煩呢?”
“因為……”蘇鶯歌停了會兒話,抬頭盯着他的眼睛說:“那群人是東遼人,是東遼將軍容翊下的命令。”
“……”
蘇鶯歌接着剛才的話又說:“所以,公子這下可知為何我與球球倆個人,絕對不能說出自己是來自香飄村的原因了?”
鳳傾竹微微閉上了眼睛,心裏頭一片的明朗,果然跟他想的一樣。
容翊,況奉儀,陳將軍,楚國公主……
“公子可知何為戰爭?”
這丫頭,說來說去,到是又開始說起人生哲學來了。
鳳傾竹依舊無話,蘇鶯歌也站直了身子,自顧自的道:“戰爭沒有理由,想打就打了,理由那種東西,事後想出來多少都可以,情慾,土地,仇恨,國威,哪個都是可以的,國家與國家的戰爭,最痛苦的不是那些當兵的,不是國君,而是百姓,對於你們這些當權者來說,權利,金子,那才是最重要的,如公子所見,球球只是普通的一個鄉下少年,因為東遼與西京兩國之間的紛擾,他已經失去了自己至親的親人,還有從小到大賴以生存的村莊,我又怎麼能夠忍心,他再成為你們手中的棋子呢?”
鳳傾竹摸着自己小拇指的關節,悠悠道:“然後呢?”
“望公子保全球球的安全。”
“保他周全?”
“想要開戰也好,肅傾朝內的不為之治也好。這都與球球無關,公子本事通天,即使沒個球球,也不會打擾到了您的大事。”
鳳傾竹忍不住的問了,聲音裏頭也帶着隱忍的怒氣:“你到底都知道多少?”
蘇鶯歌不怕,昂着頭反問道:“公子不是早就已經心知肚明了嗎?”
其實這一番話說來,蘇鶯歌基本上都是扯淡,不是說過什麼,凡事都往大了說,這樣才保命。但她這話一說完,才知道其中到是藏着很多很多的心思了。
這鳳傾竹,果然不淡淡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才子罷了。
倆個人都是聰明人,聰明人說話不用把話全都說完,說完了,也就沒什麼意思了,大家藏一半,說一半,這才有意思。
鳳傾竹笑着,到是覺得蘇鶯歌這個人有着不符合年紀的城府了,這跟小偷小摸差很多,既然她要表忠心,那麼他就成全了她的意:“你說那群屠村的人,是容翊命人乾的,你怎麼就如此肯定?”
“因為那群人說過,事成之後去向容將軍復命。”
鳳傾竹雙手擺在雙腿之上,道:“沒見到人,只聽說過,你怎麼就敢肯定,是東遼人乾的?”
“實不相瞞,在滅村的差不多三個月以前,我跟球球打算上香飄村周圍的山上砍柴……”蘇鶯歌細細的將,揪住容翊,送入球球家,請大夫給他治傷,又在香飄村住了幾個月養傷的事情一一道來。
“孽緣啊……”聽蘇鶯歌的一番話,鳳傾竹不禁感嘆道:天下儘是有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