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鳳傾竹知道蘇鶯歌睡了,那平和的呼吸就是證明。
他看着身上蓋着的蘇鶯歌的外衣,還有自己的那隻冰涼涼的右手。
可笑,一個連正常人溫度都沒有的不正常的人,竟然妄想着給別人取暖。
鳳傾竹抽回了手,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他也不想如此。
奈何,命該如此。
…………
第二天一早,蘇鶯歌早就已經蘇醒,嗓子的疼痛與不適遠遠要比她的那雙手要嚴重的多,她皺着眉覺得十分不舒服,肚子裏頭也空空如也,但是按照她現在的情況,雞鴨魚肉是別想了,大米飯也吃不了,只能勉強的靠米粥或者是水充饑了。
而太子終於也在渾渾噩噩中的傾醒過來了,在用稻草勉為其難做成的床鋪睡了一夜,第二天一睜眼就覺得渾身酸痛,不僅渾身酸痛,他還覺得自己的後腦勺靠近脖子的地方很痛,像是被人揍了一樣,順勢一摸,那裏竟然已經有些腫脹的疼痛在了。
“太子殿下……”見太子一蘇醒,鳳傾竹連忙上前。
太子看着鳳傾竹的臉,腦袋還是沒轉過彎來,鳳傾竹將昨天發生的事情盡數的告訴他之後,太子這才想起來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如此。”
鳳傾竹避重就輕,沒把蘇鶯歌揍了太子的事情向他告知。
太子也沒什麼心思去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是說:“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鳳傾竹道:“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傾晨的時候才停,所以才會耽誤營地那邊的救援時間,不過微臣想,皇上派來尋找太子殿下等人的人應該快來了,外面道路泥濘,走起路來也不方便,太子殿下不介意的話,再在此呆至片刻?等着皇上派人救援?”
太子沒有主意,現在又在荒郊野外,鳳傾竹那麼聰明,自是覺得他說什麼都對,只能夠按照鳳傾竹的想法去做。
“一切按照鳳世子所做就好。”
鳳傾竹微微一笑:“是。”
早上,蘇鶯歌出了山洞,用着她那不太靈便的雙手,去弄來了一些野果。
荒郊野外的,有的吃就不錯了,太子也深深相信,安陵帝會馬上派人過來找他們,沒有任何芥蒂的吃了野果,全當充饑。
吃完所謂的早飯,鳳傾竹在山洞外面,用着不幹不濕的木枝堆在一起,將它點着,堆砌的木條上空,升起了徐徐的煙霧。
鳳傾竹的方法很管用,在日中之時,安陵帝派遣而來的搜查人群,很快就發現了他們。
看到太子安然無恙,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畢竟他是太子,西京的儲君,要是太子有什麼意外,不管是對安陵帝,還是對天下,都不好交代。
一行人再往營地那邊走去。太子發問道:“還有誰是沒找到的么?”
來人稟告道:“回太子殿下的話,屬下們暫且只找了一小部分的人,搜救還沒結束。”
太子連忙又問:“本宮的那些皇弟們呢?”
那人再次稟告:“回太子殿下的話。”
“暫且除了六皇子之外,全都找到了。”
“六皇弟……他還沒找到?”
那人搖了搖頭道:“正是。”
他還以為,太子他念及他的兄弟之間情意,擔憂六皇子的生命安全,即刻安撫道:“太子殿下請放心,屬下們就算將這皇家獵場,翻個天翻地覆,也定當將六皇子找到。”
“嗯……”太子回應了一句,很是不自然的笑了笑:“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別人可能會被太子的一片兄弟情深所感動,只有蘇鶯歌與鳳傾竹知道,太子這是在確認六皇子到底有沒有死。
皇位真是個好東西啊……
能夠讓在外人的眼裏,寬厚待人的太子,連自己的兄弟之命也不管不顧。
皇家自是無情地。
六皇子要是真有什麼不測的話,太子也別想全當無事發生的全然而退,這麼簡單的道理,就算沒人向他提醒過,可是他怎麼就不懂呢?
太子一行人終於回到了營地,太子一見安陵帝,一日以來的恐慌與委屈,全都在安陵帝的面前傾瀉了出來。
他哪裏還管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抹着淚跟安陵帝哭訴着昨日他遭受到的各種各樣的不幸。
安陵帝沉默的看着他,沒勸解,沒安慰,也沒有呵斥他應該有個太子的氣質,哪怕心裏頭覺得自己再委屈,也不能輕易的流眼淚。
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只是靜靜的看着,隨後安陵帝的心裏,飛過一抹悲哀。
經過這次圍場事變,安陵帝想了很多,尤其是看到眼前的這個,因為這件事而哭泣不止的太子更是鬱悶不已。
呵……這難道就是他所選的太子?
面臨這種事的時候,一回來感到的竟是自己的委屈與放心的旁若無人的,對他這個已經半腳踏入棺材的父皇流眼淚?
太子如果只有五六歲,安陵帝也不會如此苛求,畢竟他還小,然而,太子早就已經成年了,太子的女兒都過完周歲了。
身為一國的帝王,寬厚待人雖好,可是這太子卻懦弱到了盡頭了,這樣的太子,等他將來駕崩的時候,他又怎麼可能放心的把西京這個國家交付與他呢?
安陵帝又想起了六皇子來,六皇子這個人雖說太過正直,不懂人情,可是跟現在的太子比起來,也許才是最適合當下一任的西京國君也不一定。
雖說,六皇子的母妃娘家是郁南王,但是以六皇子的為人,與處事的決斷,也許等到六皇子登基之後,他這西京也不會成為下一個南滇,也不一定。
太子依舊靜默的流眼淚,卻不知安陵帝的心中,已經徹底的對他這個儲君失望了。
安陵帝抽回在太子身上的目光,立刻命令道:“儘快把六皇子找到!哪怕是掘地三尺!朕也要生而見人!”
“是!”
安陵帝的話音一落,營地里能出動的人都出動了,去尋找六皇子的下落了,安陵帝可是有言在先,一定要生而見人,也就是說,他們必須得保證六皇子還在活着,然而,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六皇子現在如何,他們又不是什麼神仙,哪裏敢保證六皇子現如今是安全無虞的呢?
皇家獵場,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一看就是人為引發起來的事件,找到幕後黑手到底是誰,當然重要,不過現在最為重要的,還是把那些消失不見的人全都找到為先。
鳳傾竹轉而帶着蘇鶯歌,去往太醫所在的帳篷里,這次突發的事變,傷患有很多,但是太醫卻不多,最終只能集中的,把傷患都安置在了太醫的帳篷中處理,等到處理完了,再由他人抬着傷患,去往自己的帳篷休息養傷。
鳳傾竹帶着蘇鶯歌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了看起來傷的很重的常浩成。
他右腿上面用兩根木條綁定着,像是骨折了,臉上又有多處的擦傷,看起來很是狼狽,不僅如此還在咳嗽不止。
老朋友見面真是一點也不嫌晚啊……
“端瑞王……”鳳傾竹問候了一聲,常浩成耷拉着眼睛,點了點頭算是回復了。
鳳傾竹故作擔憂的問:“端瑞王如何傷的如此嚴重啊?”
蘇鶯歌很想笑,但是還是強忍了過去,
常浩成擠出笑容道:“本來我們在騎着馬,火藥爆炸的時候,驚嚇到了本王身下的馬匹,本王一時大意便從山間滾下來了,磕破了皮不說,腿也被滑落的石頭給砸中了。”
鳳傾竹嘆息道:“端瑞王真是不幸啊。”
“是啊……”常浩成幾乎是從牙縫裏頭擠出來字道:“確實不幸!”
鳳傾竹又親切的說:“還望王爺早日康復。”
“承蒙鳳世子吉言。”
鳳傾竹便也不在多言,帶着蘇鶯歌去重新給她處理傷口了。
其他人傷的挺嚴重的,太醫們都忙的團團轉,鳳傾竹乾脆就由他自己,為蘇鶯歌包紮傷口,太醫們的眼神里,傳來了對他的感激之情。
鳳傾竹很是沉默的為蘇鶯歌重新處理傷口,那裏已經沒有向昨天那麼嚴重了,他的金瘡葯,向來是良品,但依舊還是要小心謹慎對待才行。
蘇鶯歌人任由着鳳傾竹為她處理傷口,心裏頭卻在想的是常浩成剛剛的話,那個人的一身外傷肯定都是他自己故意造成的,玩弄權利的人還都一樣,對別人狠,對自己狠起來的時候,也毫不心軟。
太醫院的王太醫,見蘇鶯歌脖子上的傷口,難免驚訝了些,畢竟其他人身上的傷口,都是被野獸,山石所傷,可這蘇鶯歌身上的傷口,怎麼看,都像是被人用利器給刺傷的,難免也就多嘴問了一句。
鳳傾竹平平淡淡的說,因為他們去找太子的時候,遭到了殺手的刺殺,而且還是兩伙不同的人,蘇鶯歌身上的傷,也是因為對敵而傷的。
鳳傾竹的話音一落,太醫的帳篷內,忽然鴉雀無聲了起來。
鳳傾竹的這一消息,也就是說,這次圍場事變的主要目的,是衝著太子的命去的?
那麼……
到底又會是誰,要針對太子不可呢?
常浩成一直都沒吭聲,明明鳳傾竹跟蘇鶯歌倆個離他的方向也不遠,可是他卻連看向鳳傾竹的方向都沒有,彷彿這件事,與他無關似的。
心中卻在暗暗想道:這鳳傾竹,這一招還真是玩的溜。
王太醫臉色嚴肅的問:“鳳世子,這事陛下可否知情?”
鳳傾竹重新給蘇鶯歌的脖子上纏好繃帶,道:“六皇子,還有大部分的諸位大臣,貴族子弟,暫且未曾找到,我也不敢多言,畢竟人命要緊,不過我帶着下人離開的時候,太子殿下正在陛下的身邊,刺殺可不是一出簡單的事,就算不用我開口,太子殿下總會對陛下提醒一二的吧?”
“這次圍場事變,現在看起來是很顯然故意製造混亂,主要的目的是衝著太子來的,意欲動搖我西京國本,諸位還請多加小心為好。”
“咳咳咳……”
鳳傾竹剛把話說完,常浩成咳嗽了好幾聲,命令他的手下道:“本王還是早些離去,回帳篷休息,不要佔了他人的位置。”
“是。”
常浩成笑着對鳳傾竹道:“鳳世子暫且告辭。”
鳳傾竹也回之微笑道:“端瑞王也請多多休養身體呢。”
常浩成再次擠出了個笑容。
鳳傾竹與常浩成倆個人,一個明明知道行刺太子又想殺他的人就是常浩成,一個明明知道就算當時蒙了面,鳳傾竹也知道他的身份,然而倆個人就是喜歡裝聾作啞,誰也不拆穿誰的,繼續保持良好的關係。
安陵帝又派了更多的人,在皇家狩獵場中,翻天覆地的去找六皇子他們的下落。
經過了一天一夜的搜查,結果其他的失蹤人口都找到了,卻唯獨就是找不到六皇子的下落,非但如此,除了六皇子之外,還有豫南王,跟豫南王府的人,也都找不到。
安陵帝聽后消息,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也不管那些官員,與貴族子弟了,帶着自始至終,都安全無虞的鳳傾竹,先行回京畿了。
剛一回京畿,鳳傾竹就讓蘇鶯歌自己先回了樓外樓,蘇鶯歌也沒多言,自行先回去了。
安陵帝鳳狂龍躁的回了宮,本來就是忽然決定從皇家獵場中回來的,誰也沒通知,直接到了後宮。
在後宮的時候,偶遇了皇后,皇后見他歸來,很是震驚。
再一看跟在安陵帝身邊的鳳傾竹,竟然一點傷都沒有的,也跟着安陵帝進宮了,這才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常浩成想要消滅鳳傾竹的計劃,失敗了。
第二,這次狩獵,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陛下……”
“容妃呢?!”
安陵帝打斷了皇后的話,直接詢問,六皇子生母容妃的下落。
皇后不解的說:“容妃?容妃不應該是在她的寢宮嗎?”
安陵帝知道了,問皇后也是白問,他便不再理她的,徑直的帶着鳳傾竹,去找容妃去了。
“陛下……”皇后緊跟在安陵帝的身後,迫切的問:“到底在皇家獵場,都發生了什麼事?陛下那麼火急火燎的趕回來,又要找容妃,難道是六皇子發生了什麼事?”
皇后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安陵帝倏然的停下了步,雙眼似銅鈴般的,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這皇后!真是太不知道安分守己了!她是不是就天天盼望着六皇子,跟容妃他們出點什麼事不可?
雖然……現在安陵帝還不敢太肯定,但如今他有種預感,六皇子他們確實出了什麼事,而且,還是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