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李烜明剛開始的時候只覺得這是一場夢，於是並沒有特別放在心上，可是當他現在看到如此亭亭玉立的沈枝雀時，那股子奇妙的感覺頓時間油然而生——
眼前這個姑娘就好像應該是屬於他的。
在他的夢裏面，沈枝雀一如現在生得如此嬌美嫵媚。
她心甘情願為自己做所有的事情，甚至，只要他誇讚那麼一句，夢裏的沈枝雀就會紅着臉笑的很開心。
李烜明越想越覺得心痒痒的。
如果那不是夢，而是真實的話，那他應該會選擇比夢裏面更加疼愛她……
眼看着李烜明一個人站在樹下陷入沉思，沈枝雀想要離開，卻礙於他的身份不能隨意離開，只能夠再輕聲道上一句。
“民女參見七皇子。”
聽到沈枝雀的聲音后，李烜明這才忽然間緩過神來。
他掩飾性的咳嗽了一聲：“免禮。許久未見沈姑娘，沈姑娘倒是越發生得亭亭玉立了。”
沈枝雀垂眸，強壓住心中的煩悶，做出一副溫婉純良的模樣。
“七皇子謬讚了。”
李烜明做了摸鼻子，強行找了個話題。
“沈姑娘今日怎麼有這麼個好興緻來這寺廟參拜？”
沈枝雀低眉順目：“聽聞這裏寺廟的姻緣樹最是靈驗，所以民女也想來這裏試一試，替自己和心上人求個好姻緣。”
李烜明聞言微微一頓，心頭某處像是被劍捅了一下似的，頓頓得發疼，方才剛剛遇見沈枝雀時的那一派悸動的心緒也在這一刻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般冷卻了下來。
李烜明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他強撐出一副溫和的笑容。
“沈小姐已經有了心上人了嗎？”
看着李烜明這副略帶受傷的樣子，沈枝雀心中嗤笑，嘴巴上回答的果斷又迅速，絲毫不給李烜明一個留有幻想的餘地。
“是，我和我的心上人早已經情投意合，互訴衷腸，我的娘親他們都知道也都已經同意了。我這次來求姻緣也就是過來求個心安。”
說到這裏，沈枝雀衝著李烜明粲然一笑，眉眼之間隱隱帶着些許嘲諷之意，不過她隱藏的很好，李烜明並沒有發現。
“對了，七皇子今天來到這寺廟，是不是也想為自己和南姬小姐求個好姻緣？”
她的聲音又甜又軟，像是在撒嬌。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刀子一般，一下一下剜的李烜明的心頭疼。
他哪裏是來求他和南姬的姻緣的？他只不過是這段時間對她沈枝雀魂牽夢縈，這才來着姻緣樹下求個答案。
可是現在看來，他不用去姻緣樹下求就已經有了答案了。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李烜明恍惚有一種錯覺——沈枝雀此時此刻說出來的話就好像是有意的把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給拉開。
但是當他看見沈枝雀那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心中又忍不住把剛才冒出的那個念頭給打消，只能強撐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是。”
一聽這話，沈枝雀倒是像打開了話茬子一樣，難得對李烜明說了好長一番話。
“南姬小姐雖然之前的經歷坎坷了一些，不過她為人端莊又聰敏，模樣也是一等一的好看，相信七皇子和南姬肖姐兩個人一定能夠百年好合，長相廝守的。”
沈枝雀這一段話說的真誠，一雙眸子亮晶晶的看的李烜明得胸口越發緊悶。
李烜明心中有個念頭一直在叫囂。
這一切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沈枝雀明明應該會因為他和南姬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感到難受。
她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子這般大度，不管是哭也好還是鬧也好，還是不高興也好……總之，沈枝雀不可能像現在這般泰然處之。
然而沈枝雀並沒有察覺到李烜明逐漸開始帶來一些瘋狂的神色，她甚至還心情很好的和李烜明絮絮叨叨。
“南姬和七皇子殿下兩個人男才女貌，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若是真的喜結連理的話，生出來的孩子肯定也是冰雪可愛的很。
南姬姑娘雖然經歷了那麼多不好的事情，但是我相信七皇子殿下對她一片痴心，一定會不計前嫌，好好待她的。
要是等到七皇子殿下若是和南姬姑娘兩個人大婚之日，我們溫家定會獻上一份大禮祝福七皇子和南姬姑娘喜結連……”
“夠了。”
就在沈枝雀還在興緻勃勃的暢想起未來李烜明和南姬兩個渣男賤女大婚的場景的時候，李烜明突然之間像是被人戳到了痛腳一般，青筋暴起，猛地抓住了沈枝雀的手腕。
沈枝雀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本能的掙扎着就想要往後退。
然而男女之間力量懸殊實在是太大，沈枝雀無論怎麼掙脫，她的手還是被李烜明牢牢地禁錮在手中。
沈枝雀氣的臉都紅了，一雙杏眸冷冷地瞪着李烜明：“七皇子殿下，還請自重。”
李烜明在這個時候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禮，他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但是手卻仍舊不願意鬆開。
“抱歉。只是暫時在有些話想要跟沈姑娘說清楚。”
沈枝雀嗤笑一聲，眼裏的譏諷不加掩飾。她的聲音清冷，沒了先前的軟糯。
“說清楚，說什麼？難不成七皇子殿下心悅的人不是南姬姑娘還是我不成？”
李烜明微微愣了一下，隨即他的臉色頓時間青一陣白一陣，難看的不得了。
“所以，你都知道？”
“我本來是不知道的，但是現在看來，我好像猜對了。”
沈枝雀冷冷的看着李烜明，那冰冷的眼神如同千年不化的冰棱，冷的李烜明手中的力道不由一松，讓她輕而易舉的從他的手中掙脫出來。
眼看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沈枝雀也不再掩飾自己對於李烜明的嫌惡之情。
“李烜明請你有一點自知之明好嗎，你不會到這個時候還以為全世界都以你為中心吧？
南姬因為你的原因，被送上了大乾二皇子的床，徹底沒了清白之身。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苦心經營的好名聲也因此敗了個一乾二淨。
而你呢，你對她不僅沒有一絲憐憫之心，甚至都不會為自己曾經做的那些事情感到一點愧疚。
你這個人自私又愚蠢，狂妄自大，陰險卑鄙。你現在之所以還能夠冠冕堂皇的說出你心悅於我，我猜也只不過是因為我身後的溫家和溫在安吧。
我告訴你，我真為南姬感到可惜，雖然我知道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你比他還要壞。
你總是這樣子把別人對你的喜歡當做可以利用的工具隨意玩弄，現在我不喜歡你了，你反倒開始眼巴巴的貼上來了。呵，李烜明，你說你這個人是不是犯賤。”
沈枝雀這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聽的李烜明一時之間愣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比較好。
不過就在電光火石之間，李烜明就好像突然之間想到什麼似的，突然間臉色巨變。
他的聲音帶着點顫抖的意味。
“沈枝雀，你是不是也做過那場夢……”
沈枝雀皺了皺眉頭：“夢？什麼夢。”
李烜明咽了咽口水，這個時候也不再忌諱什麼：“就是那個我成為了皇上的夢……夢裏面……你成為了我的妃子……”
一聽這話，沈枝雀登時間僵在了原地，一股寒意從她的腳底直衝頭頂。
李烜明他難道也有了上輩子的記憶？
沈枝雀的心裏面驚疑不定，不過她還是強撐着，做出一副嘲諷的表情來。
“七皇子殿下，夢永遠只是個夢罷了，它是不可能成真的。”
可即便沈枝雀已經在很努力的掩飾自己心中的驚愕，但是從她下意識猶疑的眼神中，李烜明還是察覺到了一些東西。
李烜明等腦海當中忽然之間浮現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直直地看向沈枝雀，眼睛裏多了一份奇異的狂熱。
“所以說，那夢裏面的一切東西都是真的嗎？所以你是因為我殺了你而恨我的嗎？”
沈枝雀沒有回答，但是李烜明的心裏已經逐漸明朗。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沈枝雀在面對他的時候永遠都帶着點奇怪的疏離。
他也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會對沈枝雀這麼一個沒多少交集的小姑娘一直這麼上心。
甚至現在看來當初上元節發生的事情……都很有可能是沈枝雀當初從中作梗。
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夢裏面夢到的那些東西全部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沈枝雀當初愛他愛地死心塌地，可是他沒有珍惜，反而還一手造成了她的死亡。
他對他對沈枝雀做出的事情感到愧疚嗎？
不。如果換成現在，他李烜明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畢竟在利益面前犧牲一個女人，的確是個很划算的買賣。
但是他不甘心。
明明應該對自己死心塌地的女人現在轉眼就投入了別人的懷抱……他真的不甘心。
現在的沈枝雀遠比夢裏的要更加美好。
她不僅生的嬌美，而且更加聰明。她這輩子不再是孤苦伶仃的孤女，而且一個有着溫小將軍做哥哥的溫家嫡女，甚至沈枝雀現在還得到了皇上的青眼……
如果她願意的話，這輩子他可以滿足她的心愿，讓她成為自己的正妻，未來的皇后——
沈枝雀隱隱約約察覺到李烜明精神狀態好像有些不對，有些害怕的往後退了一步。
“七皇子殿下，還請自重，我那裏還友人在等我，我先過去。”
然而李烜明卻像是沒有聽見似的，忍不住朝着她一步一步靠近。
“雀兒。之前是我錯了，是我錯信了南姬。她現在也收到了懲罰，我也不會再讓她成為我的正妻了……只要你願意回到我的身邊，我可以給你想要的。”
“七皇子請自重。我已經說了我早已經有了心上人。”
“不，我不允許。你是我的貴妃，你怎麼能夠做別人的女人。雀兒，只要你幫我奪得這皇位，我這輩子一定會讓你做我的皇后的……”
眼看着李烜明赤紅着一雙眼睛就要將自己拉進他的懷裏，沈枝雀這下子徹底慌了神。
這個院落安靜又偏僻，這點一個普通僧人的影子她剛才都曾不見到。恐懼上次一張無形的大網，將沈枝雀罩在其中，她的眼角不自覺地冒出了點點淚水。
一個名字被沈枝雀無意識地喊了出來——
“時溪，救我……”
“咚。”
沈枝雀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在突然之間感覺到李烜明剛才還在扯着自己的手一下子被鬆開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后，定睛一看，卻發現李烜明早已經被楚時溪一個后擊打暈，倒在了地上。
楚時溪赤紅的一雙眼睛，臉上的神情是從未見過的暴戾和陰翳。他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發了瘋似的，一拳一拳重重的打在李烜明的身上。
原本已經昏迷過去的李烜明被硬生生的給痛醒了過來。他掙扎着想要從地上爬起來，結果楚時溪黑着一張臉，冷哼一聲便一腳踩在他的腹部上。
“嗚——”
李烜明痛的悶哼一聲，他試圖去抓楚時溪的腳，結果楚時溪卻是突然之間發了狠似的，又是猛的一腳踹在了他的腹部。
沈枝雀見勢不妙，趕緊衝上前，一把拉住了楚時溪的手。
“別打了。在打下去會出人命的。”
楚時溪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還想伸手再往李烜明身上補上一拳。沈枝雀發覺到了他的動作，趕緊一把抱住了楚時溪。
“時溪，別打了。我們回去吧。”
她的聲音軟軟甜甜，聲線還有一點害怕的微顫。
楚時溪的動作停了下來。
半晌，他才收回了手，語氣有些低落。
“好。”
沈枝雀生怕楚時溪忍不住繼續打下去，趕緊牽着他的手，拉着他往外頭走。
沈枝雀和楚時溪他們兩個人快步離開，徒留李烜明一個人倒在地上，抱着肚子痛的額頭上冒汗。
他咬着牙，迷迷糊糊地看着沈枝雀他們離去的背影，最終一聲不吭，痛的重新昏死了過去。
這一回，李烜明又回到了夢中。
夢裏面的沈枝雀已經比現在長開了許多，眉眼彎彎，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
她笑了一下后，便冷了臉。
“你怎麼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