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缺德
她心裏一軟，原本是裝哭，對上二妹妹擔憂的眸子，不知怎麼的，竟是真哭了起來。
“爺，梨兒回家這麼久，因為病重，一直沒幫家裏幹活。不過請您相信梨兒，梨兒不是故意躲懶，從今天開始，只要是奶吩咐的，梨兒准乖乖聽話。只請你們，不要再賣了我。”
花梨捂着雙唇抽泣着，眼淚從大大的眼睛裏滑落，一張白皙的皮膚，哭得梨花帶雨，眼眶紅紅，特別的惹人疼。
小小年紀，便有了這般的美貌，若是等她長大，也不知會好看成什麼樣。
花老頭一驚，突然明白，為何自家這孫女會被京城裏的貴人相中了。
同時也覺得，那吳央是掌柜又如何，根本配不上這孫女的風華。
再看一臉橫肉的馬氏，花老頭心裏的火氣越來越大，“瞧你做的好事，七年前背着我把梨兒賣了，七年後，你還要再賣一次。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這種缺德事一次做的不夠，還要做第二次！”
花老頭鮮少動真怒，鏗鏘有力的語調，好似重鎚，一下下地砸中馬氏。
馬氏的臉色慘白，身子不停哆嗦着，“你……你敢罵我！我這為了誰啊，為的可是花家，為的是你的子女！”
“家裏唯一的十兩銀子，你大手一揮，就給了老大。”
“咱小女兒咳得肺都要吐出來了，連抓藥的錢都沒有，只能硬生生地咬牙挺着！”
“現在有錢送上門，點名要娶花梨，我答應了又如何，也不是賣了她！”
馬氏吼得花老頭愣了愣，若是按照她的邏輯，到也沒錯。
花老頭的這份遲疑，令馬氏底氣更足。
她挺起胸膛，嘴＇巴開開合合：“吳央是大了一點，可年齡大的會疼人。梨兒那事，村子裏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沒了吳央，就只能嫁到山裏去了！”
花梨倏地眯起雙眸，眼神滑過冷漠。
不管她解釋了多少次，馬氏都不肯承認她並沒被壞了身子，她也就不願意解釋了。
“奶，既然在你眼裏，梨兒是這麼的不堪，梨兒便將這條命還給你，謝過您七年前的照顧。”
花梨突然起身，撲向灶台旁的菜刀。
花梅嚇了一跳，一把從後面抱住她，哭喊着：“大姐，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啊。爺，求求你，救救大姐吧！不要再讓奶逼她了。”
花老頭無力地嘆息一聲。
一面是死腦筋的老妻，一面是性子烈的花梨。
這兩人湊到一起，早晚有一天會爆發。
現在花梨有可能處於劣勢，可誰知她在花家時間長了，會不會反敗為勝。
一時間，花老頭也動了將花梨嫁出去的心思，可看到她精緻的長相，就算穿得灰撲撲的，也無法掩飾的灼灼風華，他很快轉變了態度。
“梨兒，別衝動。爺爺向你保證，這是你奶最後一次逼你，以後她絕對不會把你亂嫁人了。”
不會把她亂嫁，若是遇到讓花老頭滿意的人選，還是會將她嫁過去。
花梨不傻，聽懂了這言詞的背後含義。
她不是不悲憤，只是在艱難的情況下，能得到花老頭的准信，她就能暫時免了被隨隨便便嫁出去的命運。
花梨摸着臉頰，從來沒覺得，長得好看，也會救自己的命。
斂下長長的睫毛，擋住她眸子裏的情緒，哭着感謝：“爺爺，有你這話，梨兒就算死，也如願了。”
“別老是把死掛在嘴邊，小孩子家家的，你會好好活着的。梅兒，把你姐領回去。”
花老頭下了命令，花梅歡喜地帶花梨走。
沒了外人，馬氏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孩他爹，你瘋了？吳家提出的可是十兩銀子啊！你上下嘴皮一碰，就這麼算了？”
花老頭抽了口旱煙，懶懶的掀起眼皮，瞪了她一眼，“你還有臉和我嚷嚷？剛才你是怎麼答應我的？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定下花梨的親事，我有成算，你把我的吩咐當耳旁風是不是？”
“你能有什麼成算？成算再多，能比得過那十兩銀子？”
馬氏氣得直嚷嚷。
一想到那白＇花＇花的十兩銀子，真的和自己失之交臂，她就渾身抑制不住的發抖。
花老頭被她煩得夠嗆，終於將一直藏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花梨和文杉有娃娃親。我聽說了，那文杉可是個好苗子，以後會考中秀才，做大官的。若是把花梨嫁過去，你說能不能比這十兩更值錢。”
馬氏是知道花梨和文杉的娃娃親的。
只是她並未放在心上。
因為長孫花維和文杉在同一個夫子求學，馬氏只將後者視為眼中釘，怎麼可能關注他的未來。
“他能做官，咱家維兒咋整？我看以後會做官的是維兒，才不是他。”
花老頭哭笑不得，“說你短視，你還不承認。我聽說那些個學子都是講究什麼同窗情誼的。若是維兒和文杉都有機會，將花梨嫁過去，文杉不就徹底和維兒是一起的，以後也能互相幫助。”
馬氏一聽，心思到活動了不少。
相比那些錢財，會讀書的花維，就是她的心頭肉。
只要和他有關係，她都會讓步。
此時被花老頭一頓說服，心思也活絡了不少，“要真有你說的厲害。花梨也不是完璧，文杉還會娶嗎？”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一個做奶的，不幫着自己家人，反而順着人家外人的猜測，往自己孫女身上潑髒水。你明天就想個法子，絕對不能讓外人再誤會了花梨。”
花老頭多說了兩句，顯然已經認準了要把花梨嫁過去。
西邊房間裏，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好像有人順着牆壁滑落。
馬氏擔心花香，連忙跑了進去，就見親閨女癱軟在地上，頓時嚇得臉色發白，火急火燎地問道：“香兒啊，你砸坐在地上呢！大冷天的，小心凍壞啊。”
“娘……”花香抖如篩糠，反手抓住馬氏的胳膊。
花香有千言萬語要說，可對着馬氏擔憂的臉，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