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受傷
大興村坐落在京城的北邊,距離京城頗遠,趕車要一天半才能到。
村子裏的老輩口口相傳,村子裏曾經出過皇親國戚的大人物,只是上面換了天,底下人不敢亂嚼舌根,那些往日的風光徹底飄散在北國的寒風之中。
正值初冬,沒幹農活的三姑六婆聚集在一起,指着老花家破舊的大門,議論紛紛。
“見到沒,前幾天居然來了一輛馬車停在老花家的門口,從上面抬下一個人來,我看那裝扮,穿的可是綢緞。老花家祖墳冒青煙了?出了什麼大人物?”
“一看你就孤陋寡聞,七年前老花家為了給他那病秧子小女兒治病,把大孫女花梨賣到大戶人家,聽說還在京城呢!放着滔天的好福氣不享受,這次人怎麼還回來了?”
“我可聽說,那丫頭動了不該有的心思,小小年紀去勾'引京城裏的大人物,被打殘後送了回來!”
“嘖嘖,那花梨也有十三、四了,出了這事,誰還娶她……”
話還沒說完,老花家的門口潑出一盆帶着黑泥的洗衣水來,大房二女兒花梅衝著門口看熱鬧的女人們翻個白眼,砰地一聲將門關上了,卻還是不能阻擋外面人充滿嫉妒和惡意的議論。
她氣呼呼地走到破舊的東邊屋子裏,一眼便看到娘親趙氏端着一碗米湯,小心翼翼地喂床上的人吃食,心裏頓時湧起一股煩躁,“娘,馬上到中午了,你不做大家的飯,卻只做了姐姐的,奶奶那邊又要罵了。”
趙氏慌慌張張地將碗放下,看了一眼正房方向,沒聽到馬氏的謾罵,才鬆了口氣,將米湯碗往二女兒的手裏塞,“梅兒來,你爹去給梨兒請大夫了,娘一時間脫不開身,只能讓你喂梨兒喝了這碗米湯。”
花梅心中不舒坦,可沒拒絕趙氏的話,坐在炕邊的破舊小凳子上,舀了一勺子米湯,小心翼翼地喂向花梨的唇邊。
粗糙的手掌和少女白皙細膩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明明花梅比花梨還要小上一歲,可花梨因為沒做過農活,皮膚晶瑩剔透,如出水芙蓉般嬌俏,看着就讓花梅生氣,忍不住絮絮叨叨地小聲嘀咕着:
“你要真是我姐姐,便快醒來吧。這個家啊,因為你回來,就要徹底亂起來了,你說你在大戶人家待的好好的,平時賺的工錢也多,做什麼回來這窮山溝子和我們搶食吃……”
“梅兒,怎麼和姐姐說話呢!”放心不下的趙氏一直留意着屋裏的動態,聽到花梅的話,氣得不輕,將女兒抓到一旁,難得的數落起來。
花梨在醒來時,聽到的便是這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
她艱難的睜開眼,視線緩緩環視一圈,入目是一個頗為破敗的屋子。窗戶因為年久失修,露出好幾道縫隙,被人用布擋住,可還是有呼呼的北風往屋子裏灌。
她趴在一張凹凸不平的破舊硬炕上,並沒有燒柴禾,因此被窩裏冰冷得令人瑟瑟發抖。
不過這一切,都安心得令花梨鬆了口氣。
她終於回來了。
歷時七年,終於從月府那樣的地方脫離奴籍,回到花梨原本的家裏。
哪怕這裏窮的吃不飽飯,也是她在穿越來到古代后,最為熟悉的地方。
她原本是名牌加身,生活在現代的青春肆意少女。大學畢業,沒等享受人生,便突然成了大興村老花家的大孫女花梨。
沒有平常穿越者的好出身,她就是一個窮苦人家的農家女,三歲就開始幫着家裏燒火做飯,七歲就因為小姑病重,被狠心的一家人賣到京城。
哪怕過去七年,花梨也記得那天。
花家是如何為了得到銀子,將她賣到下賤的地方。
花梨怨過,恨過,冷靜下來的后,打算自救。
她制定一系列的應對方案,還沒等應用,便被路過的月清澤救了,讓她成為月府的丫鬟,在一品誥命老太君跟前伺候。
這是她欠他的第一個恩情。
花梨閉上雙眼,不想去回憶在月府這七年的生活,以及回來的原因,感受着大炕上薄薄的褥子,她從來沒感受過如此有安全感過。
不用為了得到主子賞識而勾心鬥角。
不用害怕會被少爺看上而隨隨便便破了身子。
不用防備一時說錯話,犯了主子的禁忌,而被打死。
她是真的安全了。
而這一切,又是月清澤救的她……
花梨嘆口氣,沉甸甸的二個恩情壓在身上。離開了月府,她還有機會償還?
“梨兒,你醒了。”驚喜的聲音自耳畔響起。
花梨感覺到有人坐在自己的身邊,激動而又小心地想要親近自己。
親近?!
花梨冷笑。
當初都將自己賣了,他們還想着有她這個女兒?
花顏穿越來時,這身體才一歲。
娘親趙氏對她很好,那時她和這具身體沒完全融合,每天活着渾渾噩噩之中,讓人以為是個傻子。
家裏人很嫌棄她,只有趙氏每天每夜的將她抱在懷裏,柔聲安慰着,哼着小調,讓她一點點的放下防備,接受自己已經是花梨的事實。
生怕被人當作妖怪,她便沒露出些許異常來,只是聰明伶俐,令家裏人頗為後悔她為何不是一個兒子。
她儘力做到了一個女兒該做的,三歲就開始幫着家裏幹活,誰人不稱讚花家生出一個好娘子。
原本,她以為會這樣安安穩穩的長大,卻沒料到,她所有的努力,換來的,不過是被家裏賣了!
花梨闔上雙眼,在月府為了活下去積極鑽研時,她沒有哭,被那人迫害時,她也沒有哭,現在回到花家,就算滿心的委屈,也不會在趙氏面前哭。
一直沒得到女兒的回應,趙氏眼中浮現一抹痛楚,眼圈瞬間就紅了,不過她還是強打起精神,盡量用歡快的語氣和花梨說話:“梨兒,你是不是餓了?娘做了你最喜歡的稀飯,裏面加了白糖的,你嘗嘗看,是不是你喜歡的味兒。”
在鄉下里,白糖是金貴的玩應,鮮少會拿出來吃。
為了討好自己,趙氏都將白糖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