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我也去
“娘,我陪大姐去鎮上。”
花梅與花梨的聲音同時響起,她挺起瘦弱的胸膛,認真地說著,“我才比大姐小一歲,可跟着娘去鎮上好幾次了,知道怎麼走。你留在家裏照顧爹爹,不用擔心我們。”
趙氏看着兩個半大的女兒,眼眶發熱,淚水再次奪眶而出,明白這已經不是辦法中的辦法,就算她再捨不得,也只能讓兩個女兒去。
她扭過頭,看着面色慘白的花橋,哭得越發不能自已。
花老頭看了一圈,嘆口氣,明白今天老三是說什麼都不肯去鎮上了。當即,他對馬氏說道:“拿出五個銅板,讓梨兒和梅兒坐車去鎮上。”
“什麼?坐車?你老頭子以為家裏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吧?”馬氏原本就捨不得給大兒子治病,一聽還要讓花梨和花梅坐車去鎮上,頓時來氣了,聲音驟然拔高,好似要將房檐掀開,稀鬆的眉毛擰成一團,看起來格外的刻薄。
“讓你拿你就快點拿,哪來那麼多話,磨磨唧唧的。梨兒身上有傷,梅兒年紀還小,你一個當奶的,真捨得讓兩個女孩走着去鎮上?也不怕村裡人在背後說道你!”
“誰敢說道我?看我不把她舌'頭揪下來!”馬氏快要氣瘋了。
可對上花老頭堅決的視線,她又敗下陣來。
馬氏去取錢時,心都在滴血,“梨兒和梅兒年紀小,坐車一人一個銅板就夠,回來可以做老二家的馬車,做什麼要拿五個。”
“萬一路上發生什麼事情,有那三個銅板還能使得。讓你拿你就快點拿!”花老頭也來氣了,竟上前將五個銅板搶了過來。
眼看着銅板就要落入花梨的手裏,旁邊伸出一個大手來,就要搶銅板。
花梨定睛一看,赫然是花苑。
花苑一看到錢,眼睛都直了,笑嘻嘻地盯着,伸手就要搶,嘴上還油嘴滑舌地說著:“爹,我突然覺得渾身又有使不完的力氣了。不如你把錢給我,我去叫二哥。”
花老頭太清楚這老三的性子了,知道這錢就算給了他,他也一定不會坐車的,便將手一轉,塞到花梨的手裏,“錢拿好了,別被人搶了,一會正好有車要去鎮上,你和梅兒早去早回。”
花梨將銅板收好,拉着花梅向外走。
身後還有花苑不樂意地嚷嚷聲:“爹,你怎麼不把錢給我啊!我也能去鎮上把二哥一家叫回來,幹什麼讓兩個黃毛丫頭去?”
“你還知道梨兒和梅兒年紀小,剛剛你躲懶不願意去?我看你啊,真是越來越不像話……”
花梨出了花家,後面的話,也越來越遠,聽得不再真切。
她站在花家前面的土路上,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環境,深刻的意識到,她是真的離開月府了。
“大姐,村口有去鎮上的車,時間馬上要到了,我們快點過去吧。”花梅拉了拉花梨的衣袖。
若是讓她自己去鎮上,她是絕對不敢的。
花梅在外人面前裝的再堅強,依舊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在陌生的環境裏,她只能依靠着最熟悉的姐姐。
花梨的心瞬間軟了下來。
這是她的妹妹。
她從小看到大,不管挨餓還是委屈,一直沒鬆開過拉着她衣袖的妹妹。
見到花梅流露出忐忑,花梨順勢抓住她的手,露出一抹安撫的笑,“梅兒別怕,有姐姐在。”
少女的笑容很乾凈,雖然曇花一現,可還是驚'艷了花梅。
後者眼睛驟然睜大,獃獃地看着大姐姐,以往覺得是村裡人異類的白皮膚,此時也變得好看了。
“梅兒怎麼看姐姐看呆了?姐姐臉上有什麼?”花梨摸了摸臉頰,狐疑地問着。
花梅瞬間回過神,慌忙向村口的方向走,“沒……沒什麼,快走吧,去晚了沒地方。”
她裝似不耐煩地催促着,走的並不快,剛好是花梨能跟上的速度。
花梨覺得這個妹妹真是口是心非的可愛。
望着妹妹瘦弱的背影,好像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走的小身板,花梨抿着雙唇,沒說別的,而是跟着來到村口。
一輛牛車,早就等在那裏。
板車上已經做了幾個人,顯然都是要去鎮上的。
大興村交通便利,距離鎮上很近,因此每到有集市的時候,便會分早上和下午各去一次鎮上。
下午主要為了接鎮上的人回來,因此這個時間段村子裏去鎮上的人並不多。
上車時,花梨也不認識,見花梅沒和他們打招呼,便和妹妹坐到一個安全的角落。
坐着的四人中,有一對抱着孩子的夫妻,一名身體健壯的少年,看到花梨這幅明顯不同於農村人的打扮,劇是驚訝了一瞬,模樣或隱晦或放肆地打量了她一圈,隨即收回視線。
裝似沒在看花梨,實則眼角餘光一直留意着她的舉動。
花梨沒去看這些人,她已經習慣了類似這樣的目光,就算她是個丫鬟,當初在月府也是數一數二的美人,否則月清揚那種見慣美人的少爺,又為何對她念念不忘,甚至為了得到她,不顧祖母死去的孝期?
花梨拿出兩個銅板付給車夫,牛車緩緩前進,村子裏凹凸不平的道路,硌得她身後的傷口隱隱作痛。
她微微蹙起雙眉,暗道自己不小心,若真把傷口崩開了,還要再遭一遍罪。
至於落疤,她早就不在乎了。
換了一個相對舒服些的姿勢,花梅早有先見之明的拿出一件外套,墊在花梨的後背,讓她能藉著一點力道,避免沾到傷口。
有妹妹的幫忙,花梨的表情鬆了松,對着她擠出一抹笑臉,惹得花梅雙耳發紅,垂下視線,不敢看她。
花梨好笑,若不是情況不合適,她還真萌生了逗弄妹妹的心思。
冬日的寒風,凜冽地刮著雙頰,花梨凍得小臉通紅,卻前所未有的滿足着。
這是她自從被賣入月府後,第一次覺得輕鬆。
不用再勾心鬥角,不用防備的連睡覺都不安穩。
也許回到花家並不像她想像的那般難熬。
花梨勾起唇角,如是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