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往事
待到尚儀局附近，慕容婉兒對那侍衛道：“多謝你，你回去吧，吾要到了。”那侍衛見尚儀局就幾步路了，也不便再送，便道：“姑娘請去，在下看着姑娘進去便走。”慕容婉兒笑道：“你倒是仔細。”她半福了一下身子，走去了尚儀局。那侍衛見她進了尚儀局的門，這才回東宮去了。
回到東宮，太子正在用午膳，他見自己的侍衛平安歸來，點點頭，讓他下去值守了。
太子家令劉庄道：“殿下，今日您護着慕容姑娘，不擔心他去找楚國夫人說三道四么？”長孫敬道：“無妨。本宮不久便要成婚，外祖母再寵他，也不至於這時候來難為本宮。再說，她也清楚我為何與南容賀不睦，一味庇佑他也不是道理。”
劉庄想了想，道：“這倒也是，是臣多慮了。”長孫敬搖頭道：“你考慮事情很是詳細，倒也不多慮。來，一起吃吧。”劉庄推辭道：“不敢，不敢。微臣自會去領該吃的吃食。”長孫敬拉他到案邊坐下，道：“無妨！你的吃食里定然沒有羊湯，多吃一點，你是習武之人，多吃些肉。”
劉庄想了想，去領了自己的吃食，兩張貼餅和冷肉冷菜。他將貼餅撕爛泡到羊湯里，長孫敬點頭道：“這吃法倒是好！”二人共同用膳，吃得很是開心。
慕容婉兒的文章得了李司儀的讚賞，十分開心，她又回到天後那裏，看着司馬光所著《史記》，順便摘抄心得。正看得入神，有個女子聲音響起：“婉兒妹妹好雅興呢！都有太子殿下派人護送了，還在這裏看書。”她一抬頭，是一同掌管宮中誥命的姚司言。她興緻勃勃地看着自己，眼中頗有探尋之意。
慕容婉兒臉上發燒，但嘴上卻道：“太子殿下孝順謙恭，為我等楷模。”姚司言奇道：“怎地？”慕容婉兒道：“怎地？太子不是個孝順之人么？”姚司言一時語塞，連連搖頭，又點頭。慕容婉兒知道這人頗有出身，平日裏牙尖嘴利愛酸人，但心倒也不壞，她也不好不依不饒，便拉着她的手道：“姊姊，太子可真友好孝順！一聽我急着去送新寫的文章，天後等着看，立刻叫人送我去呢。你說，我已經不是剛來的小婉兒了，不會不認識路，太子何必這般用心？”
姚司言一聽，心裏的不爽少了很多，又見她一臉孩子氣，拍拍她的頭道：“太子對天後素來如此。你來的時間短，還不清楚，以後就知道了。”想起慕容婉兒剛來時，規矩雖無錯，但不知道路，有好幾次都因為不熟路而晚到或者迷路，還是自己去找回來的，立刻對她有幾分同情，道：“你要好好讀書，天後讓你做甚你就盡心儘力去做，有何不會的來找我！”
慕容婉兒笑道：“多謝姊姊！姊姊真美！”天下女子沒有人不希望被誇讚貌美，何況姚司言本就生得頗為俏麗，只不過膚色微黑，不似宮中女子一味求白，故而誇她容顏姣好的人甚少。這樣一聽，早忘了自己是來找這丫頭麻煩的，心想她真是惹人喜歡，這孩子出身不好，她要護着她，不能讓她被欺負了。
姚司言道：“我叫姚娥，小字雲娥，你私下叫我雲娥姐姐就好。好啦，坐下看書，不要這般容易分心。”慕容婉兒心中暗暗好笑，你若不來，我還分不了心呢。她乖乖坐下，看起了書。姚娥心裏的氣又順了不少，心想自己手下的那兩個小女官真是多事，定然是看不慣小婉兒受天後寵愛，故意告訴她慕容婉兒不檢點，和太子的侍衛有私，拿她當槍使。
哼！她是那麼好唆使的么？改天找兩個錯處，罰她們連續兩日不許用點心。
待晚間回到房間，慕容婉兒將白日見聞告訴母親。甄靜嚇了一跳，走到門口，見並無人出入，便關緊房門，拉着女兒的手道：“孩子，你今日幸好遇到了太子，不然你可應付不了南容公子。”
慕容婉兒有些不服氣，質問道：“他雖是天後外甥，可我也是宮中女官，不是從前的小罪奴，他豈敢真的欺負我？”甄靜嘆氣道：“孩子，你不知道。他的背後不光是天後，還是……”慕容婉兒道：“我知道。是南容夫人。她再美貌，再有身份，也不是天後。”她心想，天皇什麼都交給天後處理，自己想來也沒什麼本領，就算南容夫人有天皇撐腰，也不算本事。
甄靜壓低聲音，道：“不是天皇，而是……楚國夫人。”慕容婉兒想起見過的那位貴夫人，雖然已是耄耋之年，但保養得宜，看上去五十多歲，黑髮仍在，精神抖擻。她對她印象很好，道：“楚國夫人再寵南容公子，太子也是她的外孫啊！”甄靜眼神嚴厲，讓慕容婉兒有些害怕，她聲音更低了：“她和南容賀不是一般的祖孫關係，他二人……有私情！”
慕容婉兒大吃一驚，被母親捂住了嘴巴。只聽母親繼續低聲道：“天皇當年廢元后立紀后，楚國夫人出力甚多，幫助女兒打點朝堂各路官員。南容公子你惹不起。這些，我也是在做了公主女師后才知道的。孩子，宮中的水很深，沒有你想的那般簡單。”慕容婉兒也有些怕了，她低聲道：“那麼，原來的太子妃呢？她又怎麼了？”她不知道原來的太子妃人選是楊氏女，但她猜得到太子敬過去定然有妻室人選。
甄靜緊張的神色有了一絲放鬆，她的寶貝還是聰慧的。她摸摸她的頭道：“那楊家千金……很是可憐，是在婚前被南容公子……以太子身份引誘失身，后得知那不是太子，羞愧自盡了。”慕容婉兒這就不懂了，她問道：“怎麼失身？把她打一頓？還是親親？”
縱然甄靜此時心中緊張害怕，卻也不禁失笑，道：“女兒啊，你也快十五了，有些事情，母親該和你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