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
而到現在,何潮的三成雖然也被波及,卻已經有了後備計劃,不至於像七合一樣被直接休克。利道更不用說了,收購一帆的事情還在順利推動,上市指日可待。而周安湧現在最大的財富,卻是當年從顧兩手中巧取豪奪的利道股份!
顧兩搶走了海之心——也不算搶走,他和海之心早就離婚了,海之心不管再嫁何人,也和他無關了——也算是報復了他吞併他的股份之仇。但現在他要還擊顧兩,不是為了報復,而是為了公正。
“何潮,我已經為顧兩設好了局,不能再讓他再得意下去了。這一次,我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被顧兩掠奪了積蓄的無數老百姓出一口惡氣。炒房團就是蝗蟲,必須除掉,我們是正義的來福靈。”
何潮會心地笑了,“正義的來福靈”廣告詞暴露了年齡。
“這件事情,你不必知道太多,只需要記住一點,現在的周安涌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的他,雖然還有自私、敏感、脆弱的一面,但絕對不再是以前斤斤計較、事事都要高人一等,並且總是覺得自己比任何人都聰明都正確的周安涌。”
“以前的我,對你既輕視又嫉妒,既拉攏又打擊,其實是自己內心的自卑和自尊交織着作祟。我一向認為我比你聰明,比你學習好比你更有才,就連大學也上得比你好。但你更有人緣,更能考慮到別人感受,做事情認真而堅持。從很小的時候,我就覺得我應該是孩子王,是所有人的中心。但偏偏他們更喜歡你,我就想只要收服了你就可以收服了他們所有人。”
“小時候你讓着我,帶領小夥伴們和我一起玩。在大學裏時,也是遷就我。但到了深圳之後,你就開始有了自己的堅持和方向,我很想讓你服從我的指揮,聽從我的命令,你卻認準了自己的道路,我就很生氣,很不甘心,千方百計想要打敗你,讓你意識到你的錯誤。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發瘋了一樣非要讓你輸得一敗塗地,好證明我的正確……”
何潮抓住了周安涌的胳膊,搖了搖頭:“別說了,安涌,都過去了。現在是非常時間,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對於七合現在面臨的一切,三成能幫的一定會幫,就算能力有限,也會全力以赴。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中國人不願打,但也不怕,非要打的話,也會奉陪到底!”
“我們大力支持你,放心,安涌。不只是三成,還有其他廠家也會義無反顧。”江闊相信周安涌經此一事之後,會成熟許多。
周安涌站了起來,雙手舉起酒杯:“什麼都不說了,懷報國之心,盡書生之力,以後聯手做大做強國產品牌。”
何潮也站了起來:“以前小時候的願望是希望我們兄弟以後不再受人欺負,現在的願景是,希望中國強大到沒有人敢再欺負!”
在何潮的幫助下,兩個月後,七合勉強度過了難關,恢復了部分生產。雖然維持了正常的運轉,但也元氣大傷。關得和林肖通告訴周安涌,短期內七合沒有上市的可能了,先苦練內功,什麼時候完成了基礎積累,比如說擁有了自主研發的晶片、作業系統之後再上市,肯定可以成為國內電子製造商第一股。
同時,關得和林肖通還提議讓七合併入三成,周安涌猶豫一下同意了,但海之心不同意,她認為七合還可以再重新崛起。
2018年國慶節后,一場大雨過後的深圳,微有清爽之意。山居之上,更是涼風習習。何潮、周安涌、江闊、衛力丹、鄒晨晨、郭林選、趙動中、柳三金以及風信子等,一行十幾人,先到了山居之後,談事的談事,泡茶的泡茶,做飯的做飯,忙得不亦樂乎。
不多時,關得、林肖通和熊公望也到了。
經何潮介紹,關得和林肖通認識了熊公望。三人一見如故,相見恨晚,有時聊得興起,甚至一夜不睡。就讓何潮感慨,男人到了一定境界,比如社會地位、聲望和財富都滿足了所需之後,內心對哲學層面的渴望,就愈加重要和強烈。
到了關得和林肖通的地位,他們交朋友一不看對方有沒有錢,因為放眼全國比他們有錢的人已經很少遇見了,二不看對方有沒有權,權勢對他們來說,並不能再帶來內心的滿足,只看有沒有共同語言。
但偏偏以他們二人的高度,不管是社會學、哲學、宗教以及天文地理,能聊得來匹配得上的,寥寥無幾。好在熊公望確實學識淵博,既有出世的智慧又有入世的學問,和二人頗為投緣。
今日的聚會,是由何潮發起的。
關得、林肖通和熊公望是第一次來山居。
熊公望走在最前面,一進山居的大門就愣了一愣,沖何潮溫和一笑:“此地主人,與你和周安涌頗有淵源,雖不是貴人,也是明師。”
明師一說,何潮認可,雖然他並沒有真正地拜余建成為師,但在內心深處,卻是認可余建成對他的幫助和指點。
不管是正面幫助還是反面成就,余建成是他應該銘記並且感恩的人。
“此地主人現在何處?”熊公望進門之後,左右看看,“我很想認識一下。”
余建成去年就已經保外就醫了,因腿腳不便,沒住山上,在家中養病。何潮說了實情,熊公望微微搖頭嘆息:“遺憾,錯過了。”
幾人坐在一起,討論了一下當下的局勢,江離就風風火火地趕到了。
“不好意思,遲到了,路上堵車,上山的時候又接了一個電話,就晚了幾分鐘……不誤吃飯吧?”
眾人都笑。
“海之心不同意七合被三成收購,我說服不了她。”周安涌搖了搖頭,“女人固執起來,就沒男人什麼事情了。而且她的固執裏面,還有女人特有的情緒和偏見。現在不管我做什麼,她都認為我會帶偏她,是要坑她,真是不可理喻。”
“不如你索性將七合的股份全部轉給她算了……”江離擠眉弄眼地笑了笑,“然後將資金全部投入到達同公司,再將達同併入三成,成為三成的一個研發部門。”
“問題是,現在的七合股份,不值多少錢了。”周安涌也糾結,拋售吧,價格太低。不拋吧,拿在手裏又難受,而且還處處受制於海之心,實在是憋屈。
“長痛不如短痛,安涌。”何潮能猜到周安涌的心思,“你是不是覺得七合還有翻身的可能?覺得國外的禁令會在短期內叫停?不可能,競爭是長期的,不是一陣風說過去就過去了。”
周安涌還是有幾分不信,他確實心存幻想,認為禁令會很快過去,到時七合就會翻身,現在是對大勢的判斷,一旦失誤,損失的可能就是幾億十幾億上下。
“關老師和肖通怎麼看?”周安涌將問題拋給了兩位大佬。
二人對視一眼,呵呵一笑,關得並沒有回答,而是又將球踢到了熊公望腳下:“大師,你的看法是?”
熊公望喝了一口茶,搖頭一笑:“我說過多次了,我不是大師,就是一個閑人而已。既然是閑人,你問我國際國家大事,我怎麼可能知道?”
“萬事萬物都有大勢,越是置身事外,越能看清世事。”林肖通說道,“好,不叫你大師,叫你公望。你就從世界形勢和國運談談。”
“世間之事,盛極必衰,是歷史規律,就像人老了會生病會死亡一樣,無法逃脫,超級大國也是一樣。如果按照一般盛衰的時間節點推算,建國200多年的國家,如果不是內部發生巨變延續運勢,就會開始走到巔峰。”
關得點頭:“巔峰就是正午陽光,開始下坡了。但下坡也有一段時間,就像12點是正午,但直到下午2點太陽的威力才會開始減弱。所以說,較量會持續一段時間。”
周安涌又看向了林肖通:“你的意思是?”
林肖通笑道:“我的看法和關老師的一樣。”
何潮笑了:“安涌,你覺得顧兩現在會收手,不再對付你嗎?”
“當然不會!他和我之間不分出一個勝負出來,肯定不會善罷干休。”周安涌立時明白了什麼,當即點頭,“明白了,禁令肯定不會說停就停,較量會持續下去。”
熊公望哈哈一笑,語氣輕鬆:“較量也好競爭也罷,是未來的常態。但也是好事,有競爭才有進步。人的身體機制也一樣,太安逸了就會生病。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中國幾千年來一直是在複雜艱苦的環境中成長,早就適應了各種磨難。”
“好,我馬上和海之心切割。”周安涌拿出電話,打給了海之心,“之心,七合的股份,全部轉到你的名下算了,我退出。”
“好呀,價格呢?”海之心其實早就盼望着能將周安涌掃地出門,將七合完全據為己有,七合作為她和周安涌共同創辦的公司,周安涌的出局意味着她的全面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