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 紀念品
幾天後,駱英有事讓萬抗去九號公館門口接她。
萬抗開車過去沒看到人,便放倒座位,脫下鞋子兩腿擱到方向盤上,懶散地躺下來曬太陽。迷迷糊糊正好受時,有人敲響了車窗玻璃。萬抗睜眼朦朦朧朧一看,好一個絕色美女。
以為是交桃花運了,萬抗動了動腿腳,準備坐正身姿再搖下車窗玻璃。可拿女人好像很不耐煩,又敲了起來。萬抗有些不快,抬眼又看了看。這一看不要緊,三魂差點驚掉了兩魂,竟然是苗楠!
要不是早駱英說起過,有點心理準備,估計還受不了這大的刺激。
“苗,苗楠!”萬抗手忙腳亂地座位上翻下來,鞋都沒來得及提便鑽出車子。
苗楠見萬抗如此狼狽相,“嚯”地一聲笑了,“就你這模樣,我怎麼都不能和姑姑所描述的那個將要叱吒環洪的年輕人聯繫起來!”
萬抗見苗楠如此態度,一下就放心了:苗楠不是興師問罪來了。
“我,我是激動的!”萬抗彎腰提鞋子,想得說些什麼,但這個問題似乎很多餘,苗楠瞪眼直接吼了一句,“激動你個鬼,給我裝死!”
萬抗看得出來苗楠不是真生氣,便嘴角一抖,嘻笑着摸摸腦袋,“你是咋知道我裝死,你姑姑關瑜緹告訴你的?”
苗楠沒回答,從衣領里掏出了象牙墜,萬抗恍然大悟。
兩人走進九號公館。
“苗楠,你不怪我吧?”坐下來后,萬抗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其實我到北京之前,在村裡老家已經跟林小芳定親了,後來碰到了你,發現自己漸漸不受控制,如果再繼續下去,不是對不起林小芳就是對不起你,我幾乎無法選擇。剛巧後來進了部隊,碰到險情造成了我犧牲的假象,所以順水推舟,就讓你認為我已經不在人世,那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很可恨,所有的人都幫你騙我。”苗楠道,“當時我哥不知道就算了,可後來他知道了也不告訴我。還有姑姑,她可是很早就知道你還活着,竟然也不對我講實情。”
“別怪你姑姑,這事有點複雜,一時半會也講不清。”
“我已經都知道了,事情其實並不複雜,只不過你不好意思講清而已。”苗楠道,“你啊,怎麼說呢,有時候恨起來真想把你當棒球一樣打,打得越遠越好。”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你會恨我,而且恨得要死。”
“唉,到現在其實什麼恨不恨,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已經徹底看開,否則我也不會來找你。”苗楠道,“但說句實話,當時我聽說你‘犧牲’了,非常難過,想想咱們是在北京認識的,總覺得那是塊傷心地,也就順勢去了美國,而且還結了婚。不過幾個月之後,我發現生活真的是不能夠再忍受,相互痛苦,於是便離了婚。”
“你離婚了?”萬抗很詫異,“也就是前不久的事?”
“是。”苗楠道,“人活一輩子實在沒有必要委屈自己,當然這也不絕對,如果能委屈自己而讓身邊的親人感到快樂,也不是不可以,也算是值得。但如果既委屈了自己,親友們也跟着不開心,那又何必再堅持?”
“我理解你苗楠。”萬抗道,“不管怎樣,都希望你能開幸福自在地生活。”
“不要以為離婚會給我造成心理陰影,我可不會想不開,否則也不會這麼選擇,離婚後我很快樂,也不會給別人帶來痛苦。不過要是真的快樂,還是前不久我偶然看到哥哥脖子上的象牙墜,那一刻愛恨交加,差點暈掉。你也許體會不到,明明確信所愛的人已死去,但又突然發現他還活生生地在這世上,那是一種什麼感覺?我哭了,哭得很厲害,但哭過之後我真的很開心,活到這麼大,還沒有什麼比你的死而復生更讓我感到欣慰,所以不管怎樣,都不會怪你騙我,我只知道你還活着,那就足夠了。”
苗楠說得很動情,萬抗聽了不是個滋味,這一刻,他真想對苗楠承諾些什麼,但是想想不能。
沉默了,萬抗閉上眼睛。苗楠看得出來萬抗心潮的波動,她了解眼前的這個男人,很多時候看似嘻哈,其實有一顆倔強向上的心,而且充滿正義感。所以,她願意為這樣的男人受傷,雖然她從沒對任何說過。
“萬抗,玩深沉了啊。”苗楠笑起來,“可別睜開眼后眼淚就跑了出來,那就沒出息了。”
“男人也不是不可以哭。”
“那你就哭吧。”
“男人哭最好不讓女人看到。”
“瞧你,玩深沉還玩得這麼飄逸,小心我撓你痒痒。”苗楠伸手拉過萬抗的手腕,看到被她咬過的地方,深痕瞭然。
萬抗睜眼笑了,有點濕潤,更顯得目澤睛澈。
和苗楠聊了很久,萬抗感覺到她確已很成熟,隱約間竟然還能看出點駱英的影子,當然那只是一點點感覺。
“苗楠,感覺你已經熟透了。”萬抗嘿嘿一笑,“就像樹上黃透了杏子,也像紅透了蘋果。”
苗楠一聽,皺着眉毛摸摸眼角,“你是說我老了?是不是結過婚的女人老得很快?”
“不是說你老,是更有味了。”萬抗笑道,“而且老不老跟結婚有啥關係?”
“那我就放心了。”苗楠笑起來,“我可不想那麼早就老去,還想像盛開的花兒一樣,在陽光下好好嬌艷一番。”
“你不是花。”萬抗搖搖頭,“你是陽光,永遠都那麼炫目。”
的確,在萬抗眼裏,苗楠的開朗和自信,總能給人陽光般感覺。
相談甚歡也有終時,兩人最後離開了九號公館,到外面去吃了晚飯。
次日中午,苗楠離開環洪去上海,她現在上海一家國際文化傳播公司上班。臨別前,苗楠取下象牙墜,再次戴到萬抗脖子上。
“人生第一知己足矣,上海歡迎你。”
苗楠說完這句話轉身那一瞬間的風情,深深地烙在萬抗心裏,清晰如手腕上她留下的印記。
萬抗的心情被苗楠撩得有點燥熱,他覺得男人的心神就是用來被女人作亂的。他又有些飄然,甚至開始計劃以後每一年中什麼時間去北京、上海、日本還有澳洲會更和諧。當然,環洪是主陣地,核心還要系在小南庄村,因為那裏有林小芳。
這個計劃讓萬抗的心潮劇烈涌動,他花了兩天時間才調整好,畢竟都是波濤洶湧的,也許以後會逐漸習慣這種大局,那時便能坦然面對。想到這裏,萬抗才逐漸平息下來。
心情剛安寧,梁韶華那邊傳來確切消息,萬地集團董事會上他頂住層層壓力,股份轉讓的事已有眉目,可以準備一下動身到北京,商談些細節。
駱英告訴萬抗,梁韶華那邊的壓力確實不小,帶二三十萬過去找他,盡量把事情做得滑溜些,怎麼說不能在這事上讓他貼錢賠本,本來他已付出很多,雖然是為了向關瑜緹示好。
“是,我是最直接的受益者。”萬抗道,“這方面該咋樣去做,駱姐你多提醒點,我實在想不周全,可千萬不要出岔子,到時讓關姐為難。”
“其實也沒什麼。”駱英道,“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補救的。”
“駱姐你說得真是。”萬抗想到了苗楠的事,那天駱英讓他到九號公館門口接她,但並沒有露面,也許就是故意那麼安排,所以有必要跟駱英小小地透露一下,一個字不說似乎也不妥,“就像苗楠的事,那天去接你不成,見着苗楠了,原本以為她會大發雷霆找我算賬,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她自己想通了,事情也就相當於是補救了過來。”
“事後你該知道,那天我讓你去接我就是個幌子而已。”駱英道,“關瑜緹告訴我,苗楠從關志誠那裏得到了你的消息,非要見你一面,直接就奔了過來。她徵求我的意見,問這事合不合適,我說我哪裏有權力來干涉年輕人的事,否則那可真是就丟了老臉。”
“駱姐瞧你說的。”萬抗不好意思地笑了。
“好了,現在不說那些。”駱英道,“你趕緊準備一下去北京找梁韶華,把事情對接好。”
萬抗第二天就動身,帶了三十萬給梁韶華,說事情折騰得不夠意思,希望他多擔待一點。
梁韶華一見就皺起眉頭,“你這麼是搞什麼?真就沒意思了。”
“梁總,聽關姐說你跟集團董事長關係不錯,有些事當然好說,但畢竟成了環洪新城置業公司的事是大事,董事會要開會討論,要牽扯一大幫人。”萬抗道,“雖然他們也買你面子,但也不能只是心裏有數,畢竟跟有些人關係還不到位。我的意思是,你找個機會,請他們到酒桌上坐坐,聊聊談談可能就會順暢很多,那樣大家不都高興嘛。”
“哦,要是從這方面來看,也倒還可以考慮。”梁韶華道,“集團成立環洪新城置業公司的時候,就有人表示過疑義,當然而已也沒反對,只是從效益和生命力上提出了點看法。”
“也真給人家給說中了,從現在看,生命力還真的出了問題。”萬抗道,“不過好在一點,新城置業公司還沒有倒閉,要是那樣的話,梁總你可真是沒法說了。”
“對,現在這情況就很好開口,集團只是轉讓股份,並不是收不會來投資。”梁韶華道,“只不過煩擾了點而已,大體上還都能接受,關鍵是董事長點了頭。”
“梁總你可頂了不少壓力。”萬抗道,“所以有必要找他們端端酒杯。”
“端酒杯就不要了,每人弄個紀念品吧。”梁韶華道,“七八個人,每人弄個兩三萬元的紀念品就行。”
“那這事梁總你就麻煩一下?”
“行,你跟他們也不熟。”梁韶華道,“但我跟你說,那是額外表示而已,因為事情已經操作的差不多了,就是不用送點紀念品也不會影響大局。”
“噯,梁總,這事你就別客氣,前前後後麻煩你不少,你分文好處不拿也就算了,總不能讓你背後再挨說吧。”萬抗道,“弄點小紀念品模糊一下,算是個態度,大家心裏也都有數不是,起碼說明你不是不把他們當回事。”
“那行,既然你這麼說我就不跟你客氣。”梁韶華道,“如果不出意外,下周董事會一開,事情就能定下來,到時需要辦什麼手續我會告訴你,也不會耽誤多長時間,很快就能辦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