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楊鎬挾眾奏大捷,邢玠密計奏宮

第六十七回:楊鎬挾眾奏大捷,邢玠密計奏宮

楊鎬挾眾奏大捷,邢玠密計奏宮中

此後明軍又連攻數日均未能攻下島山倭城,朝鮮後續部隊也陸續趕至,日軍閉城不出堅守待援。時值嚴冬,雨雪交加,寒風裂人肌膚,朝鮮各地大雨不斷,蔚山地區以及至漢陽路面泥濘濕滑,明軍火炮及糧草難以及時運至前線,雨雪時節,明軍火力也大打折扣,不能對島山日軍佔據絕對優勢。而島山地勢陡峭,城高牆厚,朝鮮水軍戰力不足,明朝水軍尚未向朝鮮進發,無法從海路切斷日軍補給,朝明聯軍久攻不下因而鬥志日漸鬆散,攻城已遠不如首日那般奮力。

日軍依託城中建築設施遮蔽雨雪,時刻注重保持火藥乾燥,日夜以火炮及火繩槍還擊,並用毒藥浸透彈丸,擊中者必死無疑。多日下來因傷亡較大,明軍解生部更因此傷亡慘重,被迫撤離難以再戰。聯軍將領特為此集合商議,提督總兵官麻貴進言:“連日來聯軍將士們皆浴血奮戰,但倭城堅固,我軍火器不足,現在雨雪不斷,火器難以使用,將士疲乏,士氣衰退。而倭軍背靠大海,海路暢通,接濟無礙。經諸將合議,可圍點打援,一則圍城期間可防備倭寇援兵來襲,二則可休整聯軍,整備軍械糧草,待度過寒冬之後再奪島山。不知經略以為如何?”

楊鎬不許:“這是何話,原本我已考慮過將士疲乏故令先行休整,如今我卻只看到畏戰怕死,戰場之上盡皆敷衍,是否軍法已形同虛設?對軍令充耳不聞?”麻貴再勸:“並非如此,將士們日夜奮戰,輪隊歇息,戰場惡劣,我軍已失去攻城先機,為免戰事突變防備不及,諸將才有此提議,末將以為此法正適用於當下戰況。”

楊鎬責備道:“麻貴,你也堪稱名將,久經沙場,今日怎如此糊塗?倭賊僅據島山頑抗死守,我軍苦戰無功,天時地利皆不在我,物資短缺,將士疲憊,這都是實情。而對倭賊而言同樣苦不堪言,在這嚴冬酷寒之時正是我軍攻佔島山之機。若按你們所言,我軍確實可得到充分休整,但嚴冬過後,敵寇援軍將會源源不斷,攻克島山遙遙無期。必須不惜代價儘快攻佔島山倭城!傳下嚴令,全軍不得懈怠,畏戰者立即斬首示眾!諸將務必竭盡全力,還請你也與我一起日夜督戰,振奮軍心。”

朝鮮都元帥權栗也贊同楊鎬之見:“我也認為現在雖然持續攻城對我們多有不利,但我們如想儘快攻下島山就必須得趕在敵增援之前,倭寇在補給方面已經完勝於我們,拖延日久,島山越難攻克。朝鮮軍雖然不如明軍善戰,但也必能奮戰到底,感念明軍為助朝鮮復國竭盡全力,朝鮮焉能不拚死效力。但有軍令我權栗也必將遵從。”朝明聯軍因此在楊鎬嚴令之下,再度分批全力向島山進攻。

而島山日軍同樣艱苦無比,日軍因失去蔚山陣地而損失大批物資,島山城中數日下來也所剩無幾,軍糧援助未至。淺野長政與加藤清正相商:“我已發出求援,現在正值嚴寒,援軍應該還需幾天才能抵達。現在傷亡日漸增多,所有人都很疲憊,軍糧短缺,飲水斷絕,必須設法撐過這幾日。”

加藤清正問向鍋島直茂,鍋島直茂直言雖然全軍饑渴難耐,卻一定會堅持到最後一刻。無論付出多大傷亡,情願戰死陣中。但鍋島直茂也不知如何設法克服。淺野長政說道:“籠城戰法本就為萬不得已才能進行,足備軍械軍糧,鼓舞士氣為第一要務,輔以奇謀方能大勝,加藤勇武可以一敵百,一旦援軍救至,戰局便能扭轉。我可再派信使出海向釜山催促。”

加藤清正默默不語,走向馬匹獃滯良久,忽拔刀而戰馬砍翻在地,加藤清正下令全軍宰殺戰馬,按量配給馬肉充饑,飲馬血解渴。淺野驚異馬血如何能飲?說罷加藤清正親飲馬血,酣暢淋漓,牙口鮮紅,令人生畏。鍋島直茂隨即也飲下一口,大呼過癮,日軍受其感召,殺聲震天。淺野長政感嘆:“加藤真乃鬼神也,太閣殿下有此猛將,神佛都將被其撼動。”

明軍戰至第十三天,日軍援軍由梁山、西生浦登陸,由小早川秀秋為援軍總大將,與黑田長政、毛利秀元、長宗我部元親領兵一萬六千來援,後有島津義弘之侄島津豐久及吉川廣家等領兵一萬有餘正在趕來救援。依照黑田如水之計,援軍密佈旗幟,船隊遍扎草人身着軍衣作疑兵之計,鳴炮示警以便明軍探查。小早川秀秋高喊:“萬世之功便在島山,擊潰明軍,揚我軍威!朝鮮兵首級賞錢五十文,明國雜兵首級一百文,敵將首級五十貫,討取敵大將楊鎬及麻貴首級者賞錢一千貫!”日軍因此士氣大振,向島山急進。

此時明軍尚未攻下島山城,楊鎬精神虛弱,先行回營歇息,準備停戰休整。柳成龍對楊鎬說道:“現在正是比拼氣力的時候,萬萬不可鬆懈,倭寇雖然頑抗,軍糧及用水都已所剩無幾,但只要繼續進攻定能獲得全勝。”楊鎬則十分疲憊:“倭寇已是瓮中之鱉,而我們已經連續攻打十三天了,我與麻貴日夜督戰,將士們傷亡與日俱增,也疲憊不堪,還是應休整再戰為好。”

權栗從旁提醒:“如不能加緊攻下倭城,一旦敵援軍到來,攻城會更加艱難。”楊鎬不耐煩道:“那又當如何?也正合我意,將倭寇聚殲在這島山城下。”忽傳急報日軍來援已在梁山登陸,兵力一時難以計數,粗略判斷可能在五萬以上。楊鎬大驚,柳成龍及權栗急請立刻發起總攻攻下島山才能抵禦住倭寇援軍。

楊鎬則對此議極力反對:“絕不可如此,即便我們發起總攻,島山也非立時可下,如若我們未能在敵援軍到來之前攻下島山便會腹背受敵,四面楚歌,魯莽行事只會前功盡棄!如今倭寇已受到前所未有之重創,先避免被敵夾擊,待重整旗鼓之後再攻島山則輕而易舉。立刻傳令全軍立即向慶州撤退!”柳成龍與權栗再三請求繼續攻擊,楊鎬不許,嚴令立即撤軍。二人深感無奈

加藤清正及淺野長政得知援軍趕至大為振奮,日軍士氣高漲,火力還擊相較往日更為猛烈。麻貴於督戰中察覺日軍異常,忽見明軍后隊十分慌亂,紛紛北撤,明將解生來報:“傳報倭寇大軍來援,經略楊鎬嚴令撤軍,楊經略現已撤往慶州,軍令倉促,士氣大潰,亂不可制。”

茅國器請令:“大軍已亂,還請提督速撤,我等殿後。”麻貴大怒:“尚未探明虛實豈能倉促撤軍,軍械輜重尚在,你等傳我將令整肅軍紀有序撤離,我自斷後拖延。”吳惟忠勸道:“主帥已撤,提督身為副帥不可立於危軍之中,倘若有失,軍心難復,必將慌不擇路,潰不成軍,慘遭倭寇屠戮。提督整軍撤離,我與茅國器率部斷後,抵擋倭寇侵攻,一旦大軍安然撤走,我二人便隨後趕來會合。”

麻貴連連叮囑二人務必保全性命,便令吳惟忠及茅國器領兵五千殿後阻擊,自己整軍撤離,護送輜重。小早川秀秋大軍趕至隨即便向明軍陣地殺來,加藤清正見狀也領軍出擊,吳惟忠及茅國器苦戰方退,拚死才得以殺出重圍。明軍爭相奪路,通往慶州路上多懸崖關隘,常有踐踏墜崖而死者,此戰日軍戰死、負傷、饑渴而死者共計萬餘,朝鮮戰死千名,負傷三千,明軍亡七千有餘,戰後傷者三千,朝明聯軍傷亡則在一萬四千有餘。

楊鎬逃奔慶州之後又擔憂慶州相距過近而不保,再度傳令全軍撤回漢陽。邢玠見楊鎬大敗孤身逃回怒從心起:“皇上對你委以重任,閣臣對你信賴有加,為何蔚山一役中處事如此輕率!楊經略,丟城棄地可罪當問斬吶。”楊鎬則急忙辯解:“督師也知這嚴寒之下雨雪不斷,攻城受限,給養供給艱難,水軍又不能切斷海面,此皆外因。將士疲憊,士氣萎靡不振,皆貪生怕死之徒,此為內因所在,不然早已將島山倭城攻下。我與麻貴日夜督戰連戰十三日,敵受重創,突聞敵大軍來援,竟有五萬之眾!故先避其鋒芒,以免腹背受敵,若反遭合圍,那我才百死莫贖,如今休整再戰而已。”

贊畫主事丁應泰出言責問:“經略此言恐有避實就虛之嫌,此戰之外因,當日議事之時便人所共知,經略也是力主出戰,何必以此搪塞。戰場謀划,臨機決斷,軍心士氣皆為主帥之責。依我看是經略您不納諫言才使島山久攻不下,一意孤行才使敵有可趁之機,此為剛愎自用之罪”

楊鎬正欲再辯,麻貴一路追回漢陽,急見邢玠及丁應泰怒斥楊鎬:“請督師及主事恕罪,末將本不該多言犯上,但實在憤恨難平。楊經略既然力排眾議,堅持全力攻城便應當貫徹始終。即便敵來增援也應先探明虛實再作決斷。眼見島山倭城即將攻下卻倉促撤軍,官兵死傷無數,軍心盡潰,苦戰無功又成大敗,軍中對此頗有怨言。此乃各營隊估報傷亡明細,請督師、經略察看。”

丁應泰隨即感嘆楊鎬確實難辭其咎,楊鎬卻說道:“提督所言大敗從何而來?我軍此戰何曾大敗?分明是大勝倭寇!此戰我軍日夜奮戰一十三日,奪得大片陣地,繳獲無數敵資,敵寇被迫只能龜縮島山一隅頑抗。島山倭敵幾乎死傷殆盡,我軍戰死不過千餘,倭寇大為震懾,畏懼無比。正巧敵寇來援,未免有失故先撤軍再行備戰。如今東南之勢已在我掌控之中,西南之敵惶惶不可終日。提督在此卻言大敗是何用意?”

麻貴驚問:“但各營隊上報傷亡已達兩萬,戰場屍橫遍野,也不在少數,如何得來不過千餘?”楊鎬辯稱:“大戰方畢,各營隊一時間怎會有詳細來報,這份明細僅為粗略估計,但從中也可猜得一二,應重擬明細據實上奏並報大捷以慰聖心。”

丁應泰怒道:“楊經略,你莫非想諱敗為勝!我定會彈劾你欺君之罪!”楊鎬輕笑數聲,取出內閣書信說道:“此為內閣張、沈二位閣老的親筆信,各位請看。皇上日理萬機之餘時刻期盼大勝,日難安食,夜不能寐,內閣也是殫精竭慮,望我務以大局為重。東征戰事許我全權也望我等能通力協作。信中已經言明,二位閣老對我楊鎬可謂信任有加,言聽計從。我軍分明大勝,不知諸位為何執意言敗?難道只要未攻下倭城就為戰敗么?我新喪父本應回鄉守孝,但皇上念戰事正急,故奪情留用,內閣奉旨已擬詔嘉獎,本欲凱旋之後再作公佈,這旨意內容沈閣老已向我告知,今日也不妨給諸位一看。還望諸位與我勠力同心,不可偏頗不可欺瞞聖上,請各位與我聯名上奏蔚山大捷。督師以為如何?”

接過內閣書信,邢玠、丁應泰、麻貴皆面面相覷。邢玠面有難色,久難開口,言即有上意為臣者自當遵從答應楊鎬聯名上奏。后請府中管事送楊鎬及麻貴歇息,獨留丁應泰屏退左右說道:“我府管事實為東廠密探,故一直以來我不得不謹言慎行。今日之事不久后必將為司禮監所知。此事我總感蹊蹺,楊鎬必所言不實,但其以皇上和內閣護身,故必須將我等迫不得已之狀示以東廠。你可立即上疏彈劾楊鎬,盡訴實情並言明我等實被楊鎬所脅迫。為免內閣阻攔,可另行密告錦衣衛,使其直奏宮中,有你奏疏以及廠衛相助,皇上必會治楊鎬欺君之罪。”

丁應泰向邢玠詢問為何不親自上疏言明此事?邢玠說道:“我為薊遼總督加銜兵部尚書與經略之間在此事上其實多有不便,且已與楊鎬聯名上奏,事後再上疏自辯恐反惹污名,身在千里之外如何能敵朝堂悠悠之口。位列封疆,執掌兵權,怎會不引人顧忌。但你丁主事則不同,除參與謀划兵事之外更有監察軍務之責,由你上疏才更為合適。”丁應泰領會。

楊鎬則與麻貴聯署《東師奏報》稱陣亡千把總官張應元等二十一員,軍兵青打哈等七百七十名。陣傷回營身故官六員,病傷回營陸續身故軍兵張四等八百一十七名,輕傷軍官麻代等二千九百員。走傷陣死戰馬兩千三百匹,在陣彈傷倒死兩百一十三匹。

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陳矩身兼提督東廠,得到密報后便先與錦衣衛核實,與錦衣衛提督王之禎、指揮同知李如楨一道取出丁應泰奏疏后入宮面聖。萬曆皇帝正飲酒獨樂,司禮監掌印田義報陳矩、王之禎、李如楨等請見。萬曆帝召入問何事請見?陳矩呈上奏疏說道:“東廠呈報備倭經略楊鎬蔚山大敗,卻執意諱敗為勝,脅迫總督邢玠及備倭總兵麻貴聯名報捷,此為呈報詳情,另有楊鎬及丁應泰的奏疏請主子御覽。”

錦衣衛提督王之禎奏道:“錦衣衛也有密報,丁應泰彈劾楊鎬虛譽欺人,只知空談實無帥才,欺君罔上,謊報大捷,欺瞞傷亡明細,共列罪二十八款並彈劾張位、沈一貫兩位閣臣蓄意包庇。據在朝鮮的錦衣衛暗查應為屬實,此事事關重大,有污聖名,臣等無不心驚,還請皇上明察。”

萬曆帝急將奏疏拿來細細察看,深恨楊鎬,並對內閣行徑極為失望:“看起來這楊鎬真是膽大妄為,張位、沈一貫竟也與其狼狽為奸。還什麼為戰事而奪情留用,下旨嘉獎,朕怎麼不知有讓內閣擬此旨意?”

錦衣衛指揮同知李如楨奏道:“皇上,如此看來定是內閣未經皇上允許擅自草擬聖旨等待時機,擅權行事,揣摩聖意,包庇罪臣亦有結黨之嫌。但依臣看來此事閣臣應是為楊鎬所矇騙,楊鎬身負重任,平日也以忠貞智勇為世人稱道,內閣也難保不得不對楊鎬有所遷就,即便如此,內閣行事也過於不當。”

萬曆帝問道:“李如楨,朕聽聞楊鎬與你家十分要好,在丁應泰的彈劾中可也涉及到了你的五弟李如梅。”李如楨奏答:“回皇上,臣已看過,遼東李氏與楊鎬非親非故,也無書信往來。只是楊鎬有意親近,家父與楊鎬從未謀面,兄弟之中也惟有五弟如梅曾與楊鎬一道共擊胡虜。那楊鎬為讓五弟立功而鳴金收兵,實為楊鎬一廂情願,擅權行事以作私交,並非我五弟之意,還請皇上明察。”

王之禎進言:“這楊鎬還真是最該萬死,屢受皇恩,累官升遷,在漢陽和稷山處事妥當,本以為又將是一精幹之臣可為皇上分憂,誰曾想竟是如此不堪,工於心計,竟敢欺君罔上!罪當問斬!”陳矩補充道:“好在此事在軍中只有楊鎬一人自作主張,否則牽連治罪,軍心不穩,必給倭寇以可乘之機。”

司禮監掌印田義再請治楊鎬欺君之罪並令張位、沈一貫入宮接受勘問。萬曆帝對楊張沈三人的行徑雖怒氣難平,但此事牽連內閣,對萬曆帝來說實在左右為難。楊鎬治罪事小,嚴懲內閣則難以抑制百官,施以薄懲也難以服眾。為妥善處置,萬曆帝將此事暫留中不批,以等待內閣首輔趙志皋上疏調解,轉移矛盾。

此時內閣之中張位與沈一貫二人也已盡知此事,怨憤難平。張位怒罵楊鎬膽大妄為,不堪為臣,久久不能平靜。沈一貫說道:“如今楊鎬治罪事小,我等閣臣恐大禍臨頭,揣摩聖意、私擬聖旨、包庇罪臣、受賄結黨這任何一項都是大罪,都是被楊鎬這小人牽連。”

“此事其中內情,他們不知,並非是內閣擅權行事,與結黨營私更無關聯。但此事不好申辯,那些言官都會爭着上疏彈劾。”張位嘆道。

沈一貫自語:“彈劾我們的事要說是事實倒也是事實,難就難在這裏。不過此事牽連內閣,皇上想必也是左右為難,我猜測皇上現在也在想法設法為我們遮羞,此次應當有驚無險。”

張位怒道:“又在揣摩聖意!如今大錯鑄成,不思悔過請罪,還在這裏侃侃而談,哪裏有閣臣該有的樣子!如此做派又怎能為皇上分憂!”

沈一貫笑答:“那照次輔所言,此次我們應當痛陳己過,奏請引咎去職,棄皇上於不顧!皇上令我們擔任閣臣為的是什麼!為的是平衡朝局,助皇上梳理天下。”

張位指責道:“沈閣老真是大義凜然啊,顯得我倒小氣了。舉薦楊鎬的是你,你沈閣老空有滿腹經綸,政務才幹。卻任人唯親、玩弄心計、貪權受賄,虛譽圓滑。力薦小人擔任要職,妄猜聖意私擬聖旨,如今惹出大禍如何收場!”

沈一貫聽罷反責道:“次輔也別把自己摘的那麼乾淨,我舉薦楊鎬不假,次輔您也附議力薦啊,我妄猜聖意之時次輔也是深以為然,這私擬聖旨怎麼就成我一人之事了?收受楊鎬賄賂時次輔您也並未回絕,當時怎不見次輔如此明辨是非?”

張位怒不可遏:“奸佞小人,一丘之貉!我之過錯我自會向皇上上疏請罪,天下悠悠之口盡可指斥於我,即便身敗名裂也不可使皇上為難。是去是留自由皇上聖斷!而他日奸臣當道,老夫斷言必死無葬身之地!”

沈一貫怒從心起卻旋即平復,自思此時並非相爭之時,坦然一笑施禮賠罪道:“也罷也罷,我與次輔都已是這般年紀,不該爭吵。同為閣臣更當合舟共濟。次輔方才指責的是,是我不甘不忿強詞奪理了,我自當改過自新。此事因我而起,我不避責,更當反思。次輔所言發人深省,老夫絕非奸佞小人,而行事確有姦猾不當,非我本心。但還請次輔此時萬萬不可急於上疏請罪,不妨先與首輔相商如何,言語衝撞之處還請次輔切勿掛懷。”

張位見沈一貫如此說,怒氣其實已消大半,自思此時也當以大局為重,不當意氣用事,自也回禮賠罪。與此同時楊應龍也親率播州兵流劫四川江津、南川諸邑,襲擊貴州洪頭、高坪、新村諸屯,侵擾湖廣境內四十八屯,萬曆帝震怒,但也因朝鮮戰事膠着而暫行擱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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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三大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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