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禾苗身世
“禾苗!苗苗!快下山!你爺爺快要不行了!”卻是村長家的小孫子在叫門。
禾苗嚇懵了,花鏟和水桶摔在地上,她抓起平日裏裝錢的荷包往懷裏一塞,飛也似的往山下跑。大黃往門外竄了兩步,突然想起自己的職責,又退回來,守着大門,衝著小主人的背影汪汪叫個不停。
後院空地上,小苗兒驀然爆出一團瑩潤綠芒,虛空中逐漸顯現出一個模糊的人影。
苗苗!帶上我啊!
那虛影無聲的吶喊。可惜,無人聽到。
禾苗跪在老人床前,握着老人漸漸冰涼的手,她心底就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冷風呼呼直往裏灌,全身冰冷。
據說,爺爺是回家路上不慎從山坡上滾下來撞破了腦袋,被鄉鄰們抬回二叔家,又是請大夫又是請神婆的,可仍是沒能將人救回來。仟韆仦哾
禾苗不及細想為何說好第二日才回來的爺爺會當天就往回趕,她傷心欲絕,整個人都麻木了,看着二叔帶着兩個堂兄弟操辦喪事,將爺爺埋在了後山田家的祖墳里。
就這麼幾天的時間,禾苗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圓臉也露出了尖下巴,一雙大而有神的眼睛霧蒙蒙的,像是有落不完的淚。
禾苗變得更好看了。某些人的心思又蠢蠢欲動。
才剛守完頭七,田二叔二嬸就上門了。帶來一個媒婆。
“禾苗啊,如今也就只有你叔叔和嬸子能為你操心和打算了。”趙氏開門見山的說,“你爺爺走之前一直念叨着要給你尋個好婆家,這不,好事兒就上門了!一定是你爺爺在天之靈保佑,不忍看你孤苦伶仃呢!”趙氏眉飛色舞地說著,還煞有介事地衝著天上拜了拜。
禾苗冷眼看她,也不言語,一雙波光瀲灧的杏仁眼又直勾勾地去瞪媒婆。媒婆鬢角插的一朵嬌艷的海棠花刺痛了她的眼。
“滾!”她幾乎是暴怒而起,指着大門,咬牙切齒道:“給我滾!”
趙氏還真被這丫頭的氣勢給嚇了一跳!平日裏只見這丫頭牙尖嘴利的,卻不知道她發起狠來竟然有一股……駭人的氣勢!就連田二叔,心也不由哆嗦了一下。
媒婆心裏暗自嘀咕,莫非這家人私下裏壓根就沒給閨女說清楚?
媒婆姓王,在十里八鄉小有名氣,牽過不少姻緣。只是今兒這事情還真不是她主動攬上的。她是被田二叔二嬸尋來作說客的。為了不砸了自己招牌,她也有去打探男方的底細,知道個大概,覺着男方雖然有點年紀偏大,可是配禾苗這樣身無恆產又沒有嫁妝的孤女,卻也差不離。禾苗這樣的,說個不好聽就是克親人,將來要說親也不一定能比這個更好了。
王媒婆自覺摘下鬢角的花,扔到屋外。她是來說親的,戴花不過是討個好意頭,這是職業習慣,總不能戴着小白花上門?可她也知道田老漢最近剛沒了,所以今兒還刻意穿了一身青色衣裙,沒穿紅裙花襖。
在供桌前掂了三炷香點燃,衝著田老漢的牌位拜了拜,將香插到香爐里,她這才正眼打量禾苗。
白膚烏髮,杏眸柳眉,紅唇皓齒,並不瘦弱的高挑身材,是個水靈的好姑娘,聽說農活侍弄得很好。可惜了,若不是這身世……
其實,田禾苗的身世有些被人詬病。
她並非田老大的妻子所出。
老大媳婦嫁進門四、五年,娃都沒生一個,被老二家的擠兌得天天拉着個臉,好似老田家欠了她百八十兩銀子似的,倒頭來還埋怨田老大不給力。某日田老大突然抱了一個女嬰回來,說是他的孩子,媳婦就不樂意了,嚷嚷着要不將女娃送走,要不她自個回娘家去!
這個女娃,就是禾苗。
田老大苦苦哀求,無奈媳婦心意已決,恐怕是早就想着法子要離開這窮鄉僻壤,就趁着哪天田老大不在,自個卷了細軟跑了。
田老大隻好獨自撫養禾苗,之後又相了幾次親,可女方聽說前頭還留下一個賠錢貨,而且田家也不是什麼富戶,就不願意,這事一直這麼拖着,禾苗就成了個沒娘的娃。在她十歲的時候,連爹也沒了。
現在,最親的爺爺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