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嫁
小步回頭看看屋內。
昨夜又鬧鬼了，雖然她什麼也沒看見，但是溫黎卻老是說，有一個婦女帶着兩孩子走來走去，讓人毛骨悚然。
一晚上沒睡，這會剛剛睡下。
她小聲道：“我們小姐能去前面嗎？”就算出去透透氣也好，畢竟三人已經被這樣關了半年了。就是太子與溫大小姐大婚之日，溫黎都沒有得到允許出門。
那人哼了一聲不屑道：“當然不能。”
“既然不能，那為何要送這衣服來？”小步壓低聲音問道。
“萬一太子殿下偶遇五姑娘，總要有件體面的衣服。”那人不耐煩，將衣服隔着門扔了進來。
莫名其妙，整日鎖在這裏，哪來的偶遇？
看着材質上乘，纖瘦奢華的衣服，小步嘖嘖兩聲，“明知你體型穿不了這個，還故意送。”
“這不是送對了？”溫黎翻看着衣服，“唉，她這是在提醒本小姐，因為胖而失去了本該屬於我的錦樣前程。”
溫黎又遺憾了一把，言宸長的還不錯，“到嘴的肥肉，就這麼給人扒去了。”
小步又作懵懂狀。
“太子長得俊，大小姐撿了便宜。”
小步疑惑地看了一眼，想想道：“奴婢聽說，七個皇子，太子最遜色。”
“最丑？”溫黎來了興趣，“哪個最好？”
“之前跟您說過，長安第一俊是鎮北侯世子劉錦雲，第二俊便是你未來的夫君，奴婢也只是聽說。”
陸小小埋怨溫青檸，這麼重要的事，她竟然不知道？
她火速起床來到鏡子前照了照，“你說我這長相算得上傾國傾城嗎？”
“您想聽真話？”小步糾結。
溫黎一看這表情，“你還是說反話吧。”
“我說真的，您這容貌與璃王殿下絕對般配。”
這個回答溫黎還算滿意，“將那衣服給本小姐掛起來，從今往後，我要一日三省。”
“您不是已經省過了？”
“再省……”
沒過幾日，溫府張燈結綵迎接大小姐回門。
後院一早便有人開了鎖，今日所有的人都忙着前面，沒人顧得上後院，讓她們到時候自己去取午飯。
午後的陽光溫暖愜意，溫黎正在睡午覺，聽到外面有人跟小步說著什麼，她翻了一身打算繼續睡，突然聽見小步亮着嗓門道：“她要見五小姐，可以來後院，我們不出去。”
那人聲音依舊很小，不知說了什麼，過了一會，溫黎聽到院門關上的聲音，隨後就是小步極輕的腳步聲上了台階，來到屋外。
門咯吱一聲，小步探進頭來，估計是想看看溫黎醒了沒有。
“進來。”溫黎坐起來，“誰要見我？”
“大小姐，沒按好心。”小步有些不放心道。
溫黎若有所思。
想起那年，自己在祠堂罰跪，一天都沒吃東西，餓得昏昏沉沉，溫青夢偷偷打開門，給她送了許多吃的，可溫青夢剛走，父親便帶人來了。
原來有人打小報告，說廚房的東西被盜，最後矛頭指向溫黎。
罰跪已經不能平息溫樓的怒火，於是她被關進了水牢，差點死在那裏，為此溫樓與魏無忌徹底鬧翻。
還有一年冬天，姐妹們在花園玩雪，溫黎不小心摔倒，溫青夢假裝沒看見她的手，一腳踩上去，本就生了凍瘡的手頓時血水直流，溫黎差點痛昏過去。
往事很不堪，不怪別人，只怪自己蠢的可笑，又單純的可憐，還一直以為四個姐姐她最好，現在想想，她們沒有最好，只有更壞。
而今自己早就想明白了。
小步略為停頓片刻，“您不要去，到時候老爺知道不定怎麼責罰您。”小步憤恨。
溫黎緩緩起來，既然這樣思念自己，姐妹一場，那就去一趟。
如溫黎所料，她沒有如約見到溫青夢，而是見到了從自己嘴裏飛走的’肥肉‘。
與言宸沒什麼好說的，打了個照面，她便匆匆回來了。當然她只想與言宸見一面，聊表‘相思’之苦。
————
第三年冬節前，征戰在外的璃王，終於凱旋歸來。只是大家都懸着一顆心，不知他會如何對待與溫府的聯姻。
宮門口，三五人圍着言珏，各種奉承，好在他長了一張無表情的臉，性格冷漠眾所周知，可以很好地掩飾不耐煩的心理。
見言宸上來，各自散去。
“七弟總算回來了。”言宸表情嚴肅，上次言珏回來，時間匆忙，就連大婚都是簡之又簡，婚後第二日便走了，言宸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與他暢談一番。
言珏回頭，面若冰霜，話中有話道：“邊關易守，人心難防。”
言宸一聽，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溫黎的事情，畢竟這個弟弟他雖不喜歡，但是忌憚，“父王將溫府嫡女許給你，實在委屈七弟。”
“是本王委屈她了。不過還要感謝三哥。要不相爺怎能看上老七？”言珏的目光依舊冷冷的。
言宸道：“溫家五小姐確實長得不太行，七弟若是不喜歡，娶回去養着便是。”
“三哥放心。”
言珏回來的第二天便約着曹夕等西山狩獵去了，至於娶親一事，全然交給正妃莫心，自己從頭到尾都不曾過問。只是交代了一切從簡，莫心讀懂君意。
一個側妃而已，沒那麼隆重，璃王府如此，相府也是如此。
冷清清的小院，一早便過來幾個嬤嬤，將婚服等送來，口頭上是要幫忙，其實一臉的嫌棄，小步與他們爭執了幾句，就打發了。
溫黎看了一眼婚服，心裏憤恨，“奶奶的，戀愛還沒談就結婚？”
小步上前將疊整齊的衣服拎起來，無奈地搖搖頭：“這怎麼穿啊？”
時辰快到了，溫黎呆立院內，環顧一周后，心生依戀。對於這個囚禁自己的院子，她有了一種別樣的情懷，這三年她也不是無所作為，努力后的自己也算是交了一份滿意的答卷，希望對將來璃王府的生活會有幫助。
暮色漸起，璃王府的轎攆已經候在溫府的偏門前。
一個嫡女出嫁，卻不能走正門，溫黎不覺好笑。這身份還沒出門，就被自己的娘家降到這個地步，璃王府又怎會重視？
直到大喜的日子，言珏才從西山回來，剛到城門口，碰見大理寺卿冷昶的妹妹冷月。
他眉頭一收，片刻后舒展，表情冷淡。倒是曹夕不自然地靠過來道：“這冷姑娘還真是痴情，真心難得，要不.......”
話沒說完，便被某人的眼神給堵回去了。
言珏咬了咬牙，目不斜視，打算就這樣過去。
“王爺，”冷月艱難喊出，“今日王爺大喜，冷月有幾句話要說。”
換作旁人，吃瓜群眾肯定會覺得她自不量力，高攀皇室。可是這冷月就不同了，書香門第之家，兩個兄長都得皇上信賴，又生得傾國傾城，還是個才藝俱全的女子。
然而言珏雖是皇七子，可是並不得皇家喜愛，從名字便能看出，‘珏’通絕，又通決，哪有這麼給皇子起名的？若不是自己有點本事，早早搬離皇宮，估計永無出頭之日。
曾在皇宮舉行的才藝會上，冷月與言珏打成平手，后傾心仰慕。只可惜同樣才貌俱全的言珏審美有問題不說，還專情到家，一心撲在名不見經傳的野丫頭暖琴身上。
為此皇室擔憂，在他本人十分不願意的情況下為他納妃娶妾，正當人們猜測另一個側妃的位置是不是留給冷月的，言珏卻在大庭廣眾之下回絕了冷月的表白。時至今日，溫黎才有了這個名份。
“冷小姐請說。”言珏未曾下馬，目視前方。
冷月渾身透涼，可是她仍然想做最後的努力，“王爺為何如此討厭冷月，是冷月哪裏做得不好？”
“冷姑娘哪裏都好，本王不忍心辜負。”這哪裏是不忍心，這完全就是狠絕，一點餘地都不留：“名份給不了，心也給不了。”
冷月十分傷感道：“冷月不求名份，不求其他，只求陪伴，自從遇見王爺，冷月餘生再也不願和任何人一起度過。”
“本王常年邊關，無需陪伴。”言珏拉馬準備離開。
冷月實在不明白，言珏為什麼能接受溫黎，也不能接受自己。
“今日是本王大喜的日子，姑娘請回。”說完策馬離去。
曹夕候在不遠處，見言珏上來道：“你可真吃香，不像我。”
“自己挑剔，還怨天尤人。”言珏道。
曹夕咽了咽口水，道：“沒遇見非愛不可的人，羨慕你，有暖琴姑娘。”
“是嗎，本王倒是覺得你有心理畏懼。”
璃王府的書房，言珏單拳撐着額頭，雖然昏昏欲睡，但是身姿依舊挺拔。
“王爺，”門外有人怯怯地喊了一聲，“側妃的轎攆已經候在門口了。”
“滾！”
外面除了風聲，果然沒有其他聲音。
許久，趙琳端着參湯進來。
趙琳是言珏的貼身護衛，很早便跟着他。
“王爺，太子殿下狠狠地打了我們璃王府的臉。”趙琳道：“他不要的女人，硬要塞給我們。”
“那就接着唄。”言珏依舊撐着頭。
“說得好聽，相府的嫡女，誰不知道這嫡女是個什麼樣的？”趙琳也一臉陰沉。
“罷了，本王也沒精力去計較這些。”言珏起身去了暖月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