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177.清明時節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機場位於城郊,周圍沒了建築物的遮擋,風比市區要大很多。
李清玉從機場出來,伸手撥了撥被風吹亂的長發,看着不遠處巨大的“山海”兩個霓虹大字,嘆了口氣。
費了多少心思才換來的安寧歲月,竟只有短短三年。
等機場大巴的時間,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清玉?”張明遠驚喜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你回來了?”
她“嗯”了聲,“明天就是清明了,我和顧樵要去掃墓。”
“掃墓?你還不知道嗎?”張明遠遲疑了下,聲音盡量放輕,“你妹妹,她其實沒死,上個月就回來了,而且現在……和顧樵在一起。”
“又在一起了?”李清玉喃喃地重複着,臉上閃過抹執拗,幽幽開口,“但明天是清明節,墓還是要掃的,不是嗎?”
“清玉,你別做傻事啊!”她的語氣讓張明遠心裏驀地一驚,“我們已經錯過一次了,不能一錯再錯。”
“錯一次和錯兩次有區別嗎?”
“當然有,周若還活着,說明老天都要放過她……”
“可你想過沒有,老天放過她那就是不肯放過我?”李清玉苦笑了聲,“這次回來,這件事總要有個了結。要不,天天讓那個人渣纏着,我也要瘋了。”
“他又找你了?”張明遠聲音狠厲起來,“過完年不是才給他一筆錢?”
“那種人你還奢望他一次就打發走呀?不想個對策怕是一輩子都要讓他纏着。”她嬌嬌軟軟的嘆口氣,“好了,不說了。一會兒見個面吧。”
“行,新安一樓的清水見吧。”
……
若生是晚班,一直堅守到十一點才可以下班。
其實西廚房倒是沒什麼特別臟累的活計。只是因為冷盤比較多,因此對衛生要求相當高。
很繁瑣,每天需要無數次打掃。她又是那種粗枝大葉的人,遇着徐森元這種心細如塵的上司,自然摩擦多多。
這不,正逮着機會一頓狠批。
“你這個手套就算是洗好了也不能放在菜一起啊,這種膠質的東西你知道它到底有毒沒毒?”
若生嘆了口氣,盡量放緩聲音,“這肯定沒毒啊,包餅房做糕點用的就是這個手套,而且這本來就是洗菜用的嘛!”
“不是不是。”徐森元擺擺手,擰巴起來也是要命,“你分好類以後,這些東西之間都要隔開啊。手套洗好了,但是菜呢,菜是髒的吧。你師父究竟怎麼教你的?后廚的整潔是重中之重啊!若生。”
接收到不遠處的袁菲投過來的同情眼神,若生撇撇嘴,看來大家說的沒錯。
徐主廚確實,強迫症,哦不,強迫癌晚期。
“行了,森元,這都幾點了?”溫婉軟糯的腔調在空曠的廚房裏回蕩,徐夫人姣好的身形出現在門口,“這麼晚了,那幾個大男人還好說,她們這幾個小姑娘再不走,家裏人可該擔心了。”
徐主廚看了眼掛鐘,“哪能?還有半小時才下班。”
“什麼半小時?你怎麼那麼死八板?”徐夫人睨了他一眼,不客氣地下命令,“你也收拾了快走,整個餐廳就剩你們后廚亮着燈。”
袁菲挑挑眉,偷偷對着徐夫人伸了個大拇指。
得虧她說話,要不依着主廚的尿性,十一點也走不了。
各自換好衣服,便三三兩兩出了酒店大門,徐夫人在樓下攔住幾個女生的去路,“一會兒送你們幾個回去。”
袁菲拍拍手,“就知道邵阿姨來了又有順風車坐。”
“是啊。”包餅房的一個女生也跟着附和,“邵阿姨人太好了,每次一個一個送完我們,回去都得12點多。”
“行了,別客氣了,都上車,夜裏怪冷的。”徐夫人開了奧德賽的門,招呼她們上車,見若生仍在原地站着,熱情地伸手拉過她,“快上去吧,我和森元經常送她們,沒關係的。”
“不用了,我男朋友過來接我。”若生揮揮手,對於拒絕她的好意,竟覺得有些於心不忍。
徐夫人挑挑眉,“真的?你可別因為不好意思才這麼說的。”
“真的,就在那邊。”她向著旁邊停車場的方向招招手,揚起聲音喊了句,“顧樵!”
男人正倚着車吸煙,聽見她的聲音,將手裏的半截煙蒂摁滅,扔進垃圾桶,這才邁開長腿,向著她們走過來。
“顧樵?”徐夫人跟着重複,聲音驀地有些顫抖。
“是啊,顧樵。”若生回答,轉頭看向她,“阿姨你聽說過?”
“聽過聽過,是顧氏地產的顧樵嗎?”徐夫人對着走過來的身影扯出個笑,酒店門廊前的燈光從她身後投射過去,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能聽見她的聲音,“若生,你找了個好男友哦。”
若生笑着點頭,蔥白的手繞過顧樵的胳膊,對他介紹,“這是我們徐主廚的夫人,邵阿姨。”
“邵阿姨。”顧樵點頭致意。
“哎、哎。”徐夫人嘴裏應和着,眼神依舊停在他身上,“這孩子,生得真好……”
“是啊,若生男朋友好帥啊!”
“那可不是,人家還是鑽石王老五呢。”
幾個小姑娘跟在身後附和。
“不對啊,不是說顧樵和何家千金……”包餅房的小姑娘想起看過的新聞,低聲提出質疑。
若生臉色僵了下,抓着顧樵的手力度加大些。
徐夫人轉頭看了小姑娘一眼,低喝道:“別瞎說人家的八卦。”
新聞上就是這樣說得啊!小姑娘委屈地扁扁嘴,坐回座位。
“他們年紀小,有些事信口就來,”徐夫人回過身解釋,眼光仍落在顧樵身上,“你們別介意。”
副駕駛的徐森元有些着急,開了車窗催促,“快點走吧,女兒還在家等着呢。”
“剛剛叫你走你還不願意,這時候倒知道着急了。”徐夫人不滿地回了一句,對着他們笑笑,“那我們先走了,小顧,以後有機會再見。”
顧樵禮貌地笑笑“再見,邵阿姨。”
……
清明節
半夜裏就下起了雨,淅淅瀝瀝地敲打着玻璃,無端端透出股寒意。
若生早早便起床。
說是早起,倒不如說是一夜未曾安眠。
因此東方剛剛起了亮,她便摸索着起床。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拿了毛巾到客廳的衛生間洗漱。
剛收拾完,手機便響起來,她看了眼,是王星。
伸手掛掉后,背着包站到電梯前,準備下樓。
“你去哪兒?”
清朗的聲音帶着些剛睡醒的喑啞,在身後響起。她回過頭,顧樵正倚着花園與客廳相連的玻璃門,環臂看她。
“我和王星一起去山上祭拜。”她出聲解釋,“你回去睡吧,我中午就回來了。”
“怎麼不告訴我一聲?”他皺眉,語氣有些不悅。
“看你睡得熟,我在冰箱上留了字條。”
“一起去,等我一會兒。”顧樵直起身,“我回去穿個衣服,馬上就好。”
“不用了。”若生喊住他,“是你不認識的人,我和王星去就好了。”
“一起去吧,這麼大的雨,兩個女人不安全。”
“我說不用了。”她有些不耐煩,語氣也差了很多。
顧樵去往卧室的腳步頓了下,回過頭,深邃的灰眸盯着她,看不出情緒,卻讓若生接下來準備說出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你在這等着。”
他的聲音很輕,卻不容置疑。
若生坐在花園的茶桌前等他,心裏躁鬱不堪。
以為已經等了很久,抬手看了看錶,實際才剛剛過去五分鐘。
“好了,走吧。”
他一身黑衣出來,邊走邊整理手腕的袖扣,“你叫王星把車停在我車旁邊,一會兒坐我的車走。”
她應了聲,低頭髮信息。
“對了,清玉發信息說十點去公墓,祭拜你父親。”他拉着她上了電梯,伸手按下負一層,“你要不要過去跟她見面?”
“她知道我回來了?”
“我沒說。”顧樵緩緩搖頭,“但她只說去祭拜你父親,應該是知道了。”
說到這裏,忍不住“嘖”了聲,“光顧着些瑣事,倒忘了去把你的名字撤下來。”
若生看着他,有些疑惑地問,“那裏面是空的嗎?”
“當然不是,醫院確認是你,我才放棄尋找的。”他眼神黯了些,握着她的手力度加大,“我最近也一直在查這件事,究竟是誰做了手腳。”
到了停車場,王星早已在車旁等着。見到顧樵,心情複雜地打了聲招呼,便開始把自己車上的東西往顧樵車上搬。
趁着他幹活的功夫,王星把若生拉到一邊,小聲問,“他去的話,還怎麼去王婆婆家?”
“下次去吧。”若生無奈地嘆了口氣,“他非要跟着,我也不能說什麼。”
“哎,還買了好多東西呢。”王星不滿地嘀咕,“昨晚上打電話告訴婆婆,給她高興的呀……今天再說不能去了,不知道得多失望。”
若生抿抿唇,“一會兒我打吧。”